第98章 桑椹的樂園(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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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多容易,活著真難。
    ——桑椹
    生命直到盡頭,過往畫麵在我腦海裏清晰浮現,而我痛哭流涕之後,始終覺得自己的人生不應該如此。
    我有兩個爸爸媽媽。
    一個是親爸,一個是後爸。
    一個是親媽,一個是後媽。
    我媽生下我沒多久,發現我爸出軌。
    哭鬧,撕扯,互相折磨了半年後。
    他倆離了婚,我爸迅速跟小三兒扯了結婚證,我媽也通過相親嫁給了老實巴交的後爸。
    沒有人要我。
    鄉下的姑姑把我養大。
    爸媽會象征性給一些生活費,兩個人加起來的錢,還不夠我喝奶粉。
    姑姑也有家庭,也有難處,不得已因為錢的事情,跟我爸媽撕破了臉。
    之後,爸媽承擔起了我的開銷用度,卻與姑姑家斷絕了來往。
    初中畢業,我十六歲,爸媽再也沒有給姑姑寄過一分錢。
    姑姑決定自費供我讀高中,姑父堆著笑意,滿臉的褶子,連連讚同,在外打工的表哥也沒有反對。
    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麵這樣簡單。
    很多事情因為寄人籬下而不得不掩埋。
    高考完後,我很想讀大學,申請了生源地助學貸款。
    暑假,孤身一人去a市打工賺錢。
    在一家火鍋店做服務員,白天睡覺,晚上熬到淩晨五點才下班。
    我看著病態的大城市,揮金如土的年輕人,喝得酩酊大醉直接躺在大街上睡覺的死魚。
    見過一批又一批精致且好看的整容臉。
    對麵的歌舞廳,流光溢彩,生生不息。
    夏天過去,工作結束。
    我爸知道我在a市打工,打電話問我要錢。
    “在你身上花了那麽多錢,現在長大了,不應該還我嗎?”
    “我知道你有錢,不給我,我就去你姑姑家鬧。”
    “差不多就行了,女孩子讀什麽大學啊。”
    我要是不給我爸錢,他這人,說到做到,一定會去姑姑家鬧。
    不想再給姑姑添麻煩了,我已經夠對不住她了。
    我爸張口要走了五千塊錢,給我留了兩百吃飯。
    原本是準備要去學校報道的。
    錢轉出去後,就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了。
    生源地助學貸款還沒有到賬。
    學費不急,生活費隻剩兩百塊了。
    我一個人拖著行李箱,魂不守舍的到處瞎逛,看見了一家酒吧,不知死活的走了進去。
    在這裏遇見了k。
    k請我喝了兩杯酒,說我長得像他的一個朋友。
    好俗氣的搭訕方式。
    聊了很久,都是沒有用的東西。
    快結束的時候,k問我住哪兒,要送我回去。
    我很平靜的對k說,“你給我錢吧,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在我十九歲的時候,我對著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說出了如此不知廉恥的話。
    k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澄清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我是這個意思。
    我們離開酒吧,開了房。
    k親我,摸我,咬我。
    我被壓著,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沒忍住,哭著說了句,“我不是處。”
    在我八歲的時候,也許是七歲,按照我記憶裏的時間線,準確說是六歲。
    那天下午,外出打工的表哥歸家,大人們都在田裏幹活,他把我拉進房間裏。
    脫.掉了我的褲.子,把我壓.在床.上,塞進來,拔出去。
    “不要告訴別人哦。”表哥在我耳邊輕聲說。
    “嗯嗯。”我回答。
    水和血弄髒了被單,很疼,但我不敢大聲喊出來。
    我還很小,一點兒都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有時候,姑父用手在我大腿兩側,摸來摸去,對我憨厚的笑。
    我也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我甚至懵懂的在思考,我和表哥做了這樣的事情,那我是不是應該多愛表哥一點兒。
    但愛是什麽呢?我也應該愛姑父嗎?
    漸漸長大,對於這些,先是後知後覺,再是恍然大悟。
    從我知曉“性.欲”這種東西後,痛苦便長伴我左右。
    為何人生百態,我的人生開頭就錯了。
    k停了下來,默默的吸了一根煙。
    冷靜了一會兒,準備丟下我離開。
    我破罐子破摔,抱著k,求他別走。
    真的需要錢,真的很需要錢。
    k留下來了,成了我的冤大頭男朋友。
    他說,“桑椹,你真的好像我一個朋友,但她從來沒有求過我。”
    k說的是木北。
    我以為我隻要k的錢,直到k真的跟別人有了孩子,要結婚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愛k。
    k與那個女人是家族聯姻。
    k爸爸在黑道混,少不了打點,把k的婚姻也打點了出去。
    k不願意也沒有用,他是個浪子,處處留情,到最後落了個身不由己的下場。
    那段時間我很崩潰,又哭又鬧,割腕了好幾次。
    實在受不住了,自己去醫院,掛了心理谘詢科的號,醫生說我得了中度抑鬱症。
    中度而已,真不知道重度患者,怎麽熬過來的。
    我不是矯情,不是沒有三觀,不是玻璃心,我是生病了。
    有人故意把我和k的事情在學校宣揚開來。
    學校也不想待了。
    故意穿了件短袖,坑坑窪窪的煙疤,還有手腕處長長短短的傷口,沒有任何遮攔,去找輔導員申請休學。
    醫院中度抑鬱症的證明,以及一目了然的自殘行為。
    休學辦得很順利。
    我吃了一個星期的藥,人好了很多。
    心情平複後。
    我問k要了二十萬塊錢,答應他,不再找他麻煩,並且幫忙照顧木北。
    藥真的很有用。
    我感覺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好清醒。
    我給姑姑轉了十五萬塊錢,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過她。
    換了電話號碼,人間蒸發一般,誰都找不著我。
    好好治病,重新生活,順便寫稿。
    一年過得很快,木北重新找了工作,我寫了一本很溫暖的書。
    我的病完完全全好了,又撿起學業,混了個畢業證。
    畢業後,我離開a市,找了份文員工作,結婚生子,碌碌無為。
    我沒有娘家人。
    我的病好了,心裏也從未原諒過他們。
    唯一對不住姑姑,她把我拉扯大,我長大了也沒能好好報答她。
    結婚前,一直孤苦無依獨自飄著。
    還好,老公對我特別好,我們孩子長大後也很孝順。
    我去找過木北,她始終一個人開著超市,不怎麽喝酒,也不怎麽抽煙,經常搓麻將。
    小日子過得很有盼頭。
    話說回來。
    我覺得我好厲害,經曆了這些,我還是結了婚,還是生了孩子,還是過上了我想要的生活。
    我沒有自殺,我過完了自己完整的一生。
    而普通的活著,竟是這麽不容易的事情,耗光了我所有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