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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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晌午,童掌櫃的會客廳。

    天香樓不僅樓上有普通的客房,樓後麵還有十餘棟獨立的四合院可租住。

    童掌櫃當上掌櫃後,東家就將其中的一棟贈予他居住。

    陸雲一行洗漱完畢,早膳沒吃,就尋來了。

    昨晚吃的太飽。新衣裳,怕坐下起了褶子。

    “果然都是一表人才,英姿颯爽。”童掌櫃依然熱情。人靠衣裝馬靠鞍,換了一身行頭的陸雲等人,有著少年們的稚嫩,但退卻了前些日子的緊張與怯弱,在期待的鼓舞下,精力飽滿,神采飛揚。唯有與童掌櫃同款撞衫的王老五,有些沐猴而冠的不自在。

    “謬讚了,童掌櫃的風姿,才著實令我等心儀。”陳雄以前身為舉人老爺的管家,說起場麵話也不遜色。

    一頓商業互舔,直聽的少年們都要打瞌睡了。

    “哈哈,陳管事,那就不敘閑話了。隻是有一事還想先請恕罪。”童掌櫃拱拱手。

    “哦,何事?”

    “昨晚在下做了惡人,把那鐵鍋仔細研究了一番,果有奇妙之處,設計之精巧,可謂是巧奪天工啊。”童掌櫃歎道。

    “童掌櫃哪裏的話,既然是買賣,驗貨自是應有之理。”陳雄接道,“我家主上乃工部造匠,病退回的洪縣,本想著可以頤養天年,沒想到經此劫難……”說完,一臉沉痛哀思之色。

    “啊,竟是如此,難怪了。”童掌櫃對此是一個字都不信,但表麵附和著惋惜之情。工部造匠,開玩笑,你知道工部造匠什麽水平麽?

    “是啊,小主在洪縣被賊軍衝散了,如今有家難回,淪落至此境地,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實在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想著將此物兜售。哎,隻恨我這殘廢下人,無力照顧小主……”陳雄似是想起一路劫難,加上痛恨自己無能,掩麵而泣。

    “陳管事莫要悲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童掌櫃寬慰道。

    “是啊,難得遇到了童掌櫃這般好心人!否則……”陳雄唏噓不已。

    “好心人談不上啊。隻是在商言商,此等寶物,確實對天香樓有大用途。”

    童掌櫃一臉坦誠地看著陳雄,續道:“實不相瞞,近來生意差了許多,北城的那些熟客,都言說天香樓菜品口味差了。哎,哪是口味差了,吃叼了嘴罷了。所以,哪能是我好心,你們才是我的救命菩薩哦!”

    一行人聞言,激動之色更難掩蓋。童掌櫃都這麽說了,那後麵可談的價格,自然更高。

    “隻是,陳管事,你看我這天香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口鐵鍋頂不了事啊。真的要是有了這等美味湯品,分配不均,那些個闊少小爺可不體諒難處,非當是天香樓惡意欺客不成,怕是要拆了我這樓才甘心。”童掌櫃話鋒一轉,說道。

    “童掌櫃的放心,我等可製造十口寶鍋,留作天香樓使用。”陳雄答道。

    “哎,陳管事,實不相瞞,在下是想問,製作鐵鍋的完整工藝,可否出售?”

    “這生意人,總是得隴望蜀,在下是想著,若是真的生意極好,東家再立幾個天香樓,總是不夠用的。貪心之處,陳管事莫要怪罪。當然,這價格,好商量,我可出三千兩銀!”童掌櫃言辭懇切,就差掏心窩子了。

    陳雄聞言,與陸雲對視一眼。

    童掌櫃此番要求,他們來時已有計較。

    按照陸雲最初的想法,這堿液浸洗製膠法賣了也無不可。但昨夜以來,敏銳的從童掌櫃的一係列行徑中,品味出了點什麽。

    所以,陸雲的想法變了,他不想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賣了這門技術,待得更多接觸這個修行世界,再做打算。

    當然,這隻是陸雲下意識地留個後手,若童掌櫃武力逼迫,他會毫不猶豫地賣掉這門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技術。

    陸雲自始至終沒能腦洞大開,想到此物價值極大、童掌櫃逼迫殺人的情景。

    “童掌櫃,做買賣的能有您這般心胸,真乃偉丈夫!”陳雄作為難狀,答道:“但這門工藝,乃主上開創,小主尚年少,未曾得到傳承啊。”

    “這樣,可否待戰事平息後,由小主陪同童掌櫃一道前往洪縣,由主上斷定此事?屆時,必當陳述今日搭救之恩情,按照我家老爺的為人,定可認同,以成童掌櫃之美!”陳雄按照陸雲的囑咐,在此情形下,使了一個“拖”字訣。

    “至於這十口寶鍋,並非賣與,乃是酬謝您雪中送炭之舉!”這也是陸雲的主意,一點點橡膠圈他並不在意,當下想的是盡快脫殼走人。話說回來,若真是如童掌櫃說的,高壓鍋燉製的湯品火的一塌糊塗,天香樓擴大經營,自然再會尋他來買的,十口鍋,就當情感投資了。

    “童掌櫃,不知意下如何?”

    “這……”童掌櫃一聽,就知今日想通過商業收購的辦法拿到工藝估計是不可能了,臉色微變,隻待動手拿下眾人。以他立命境修為,收拾七人當真不費吹灰之力。

    還未來得及動手,就見跟班夥計“小錢”快步走來,耳語一番。

    “你說小姐來了?”

    童掌櫃詫異的話還沒問出口,隻聽門口傳來一串“叮叮當當”的清靈聲響,隨即“吱呀”的一聲,大門情不自願、卻又無法抗拒地被推開了。

    一隻五彩小蠻靴跨過門檻,踏了進來。

    隨後,一襲彩色裙擺映入眼簾,隨著前行的步伐,寬大的彩裙下隱隱約約露出一截潔白如玉的小腿。絲綢彩裙是夏裝,已是深秋時分,衣服的主人仿佛感覺不到寒冷。

    腰間別著一串五彩鈴鐺,“叮叮當當”,聲音清脆空靈。

    再往上看去,來者有點嬰兒肥的臉上,最奪人心魄的,是眉下一雙水汪汪的眼眸,當真是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你若見過她,再閉上眼回想,或許你記不得她的模樣,但這明眸善睞的雙眼,以及彩色裙擺下的那一抹潔白,會刻入你的靈魂。這是陸雲第一次見羅彩衣的感覺。

    “童大哥,今天怎麽不在前堂,讓我好一陣找呢。”笑容很美,聲音軟糯,像團在一起的棉花,若是摸起來,定是彈性十足,甚至可以粘手。

    陸雲一行,看著那言笑晏晏的臉頰,聽著這動人心弦的言語曲調,竟是一時怔怔然忘了回神。

    童掌櫃沒有失神,他眉頭輕皺,然後又快速換上招牌式的和煦笑容,迎了上去。

    “彩衣小姐,什麽時候回來的,老太爺竟然舍得讓你回西寧,真是稀奇咯。”童掌櫃拱手寒暄,頗為驚喜地說道。“明遠不知情,不然定早早地就站在街頭翹首以盼了。”

    陸雲一行聽到此處,才知童掌櫃名明遠。

    “嗐,老太爺可舍不得我來西寧呢,我走了,誰每天給他唱曲兒聽。”彩衣小姐嘴巴一嘟,氣狠狠地道:“都是我那師父,每天給我安排那麽多任務,還使喚我這麽大老遠的來做任務,腿都跑斷了。”

    咬牙切齒的模樣,配上她那宜嗔宜喜的表情,直令人心疼,恨不得把她師父拉出來暴揍一頓,為她出氣。

    “哈哈,在玉衡道長那等高人麵前,明遠可不敢造次的哦。她老人家心善的很,怎麽樣,近來修為又有長進?”童明遠口中的玉衡道長是彩衣小姐的師父,他幾年前有幸見過一麵,修為深不可測。

    幾句話的功夫,彩衣小姐已經越過眾人,走到與童明遠並排的客廳主座前,緩身坐下。行走期間,流水般的眼神劃過他們呆頭呆腦的臉龐,似乎對眾人癡癡地盯著她的眼神已經有了預見,並不以為意。

    “修行有什麽意思的嘛,還不如學個新鮮的曲兒。再說,除了我,世間哪有天才了呢?修為隨隨便便就又漲啦。”這等大話,從小姑娘嘴中說出來,一般人聽了,估計少不得笑話一番。

    “啊?莫非已入立命大成?”童明遠聞言一震,訝然說道。

    他不會笑話羅彩衣,因為他知道羅彩衣說的是實話。

    羅彩衣,羅家嫡女,自幼天賦驚人,七歲時,有異人玉衡道長前來收徒。自修行之日起,滿打滿算不過十年,期間四年煉體,又三年立命小成,如今僅兩年不見,竟然已至立命境大成了。隻是人無完人,有著極高天賦的羅彩衣,竟然對修行並不感興趣,每天除了整的家中雞飛狗跳,就是出門聽曲兒。

    可是,即使她這般“不務正業”,修為也不曾落下。久而久之,家裏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有其師玉衡道長,堅持督促她完成每天的功課。

    因為時常來天香樓聽曲兒,羅彩衣與童明遠也是極為熟稔的。

    “彩衣小姐這天賦,真的是令人羨慕嫉妒!”

    “立命有什麽用哦,還不是我最弱,每次想跑都跑不掉。”羅彩衣嘟囔了一句,眾人沒聽清。

    看著羅彩衣突然到來,童明遠內心頗為緊張,天香樓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他執掌,除了每年年底的例行盤賬,東家從未過問。

    今日眼看著就要拿下陸雲一行,羅彩衣竟然來了,而且據她所言,是在前堂沒找到他,沒等到跑堂夥計稟告,就徑直找到後麵的住所來了。一般來說,公事都是在前堂商談,而且,哪有小姑娘直接闖入男子家中來的道理,即便這院子是家中產業,也是不妥的。

    想到陸雲一行還在“待宰”,童明遠沒再與羅彩衣寒暄,直言問道。“彩衣小姐,來尋明遠何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