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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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想著老頭就開始搓手。·無錯首發~~
沒什麽,沒什麽,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不用想太多,想太多就會開始懷疑。
如果是這樣,那麽他馬上就要死了。
他們瞪大眼睛,因為過於驚喜激動,下巴恨不得都要掉下來。
如果一切都順利進行,那麽荷馬會離開去與世隔絕的地方,這樣他就能寫滿筆記本所有的空白頁,最後一個句號會畫在寫完他從腦後把獵人射殺後麵。
他能不能做到?
波利斯總有一些愛湊熱鬧的人,他們從周邊貧窮陰暗的小站來,現在一直在這裏的長廊和大廳裏徘徊。
他無法得知賣甜品的小販實際上在想什麽。
看著女兒微笑的母親,她的微笑意味著什麽。
讓士兵的雙眼迸發出火花的女人,是不是誰的妻子。
乞丐在還未挨別人一踹之前思考著什麽。
因此,誰會在書中永生,誰不會,這不是荷馬可以做出的決定。
60億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60億!
難道活下來的寥寥幾萬人都是命中注定?
尼古拉接替地鐵司機謝洛夫的位置本應發生在世界末日後的一個星期。
謝洛夫是一個狂熱的足球迷,把看足球比賽當作自己的生命。
“整個人類都踢輸了。”他這樣對尼古拉說,“但你和我卻得以逃脫,想過為什麽沒有?因為你我的生命沒有確定的黃牌,法庭給了我們額外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內,我們必須弄清楚我們為什麽活在這世界上,結束自己手上的所有事情,改正自己,在拿到球以後就飛向閃閃發光的球門……”
謝洛夫是一個神秘主義者。
荷馬從未問過。
他,最終他進球了沒有,但謝洛夫讓他明白,他所麵臨的是修正自己所犯下的錯。
正是謝洛夫的這番話點醒了荷馬,在這個地鐵裏活下來的人都是有原因的。
但他不能把每個人都寫進書中!
還值不值得繼續嚐試,繼續努力?
就在此刻,在成千上萬的陌生麵孔中,荷馬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張臉。……
列昂尼德脫下了外套,扯下了毛衣,毛衣下麵是一件相對較白的背心。
他在薩莎的頭頂揮舞著衣服,完全無視在他周圍密集地劃過空氣的子彈。
突然發生了奇怪的一幕:軌道車開始漸漸落後,前方的關卡並沒有火力全開。
“爸爸現在在的話會殺了我!”當他們尖叫著飛出去撞到菱形拒馬上時,列昂尼德告訴薩莎。
“你在做什麽?我們在做什麽?”她無法呼吸,弄不明白在這場殘酷的賽車比賽中他們是如何活下來的。
“我們投降!”他笑起來,“這個下坡通向列寧圖書館站,那是波利斯的邊境關卡,你我都是偷渡犯。”
趕過來的守衛們把他們拖下軌道車,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檢查列昂尼德的護照,藏起準備好的手銬,把女孩和列昂尼德帶到了車站。
守衛把他們引進一間辦公室,恭恭敬敬地低語了幾聲,走出去請領導了。
列昂尼德頹然癱倒在凹陷了的沙發椅上,突然又跳了起來,看著門外,衝薩莎揮了一下手。
“這裏遊手好閑的人竟然比我們紅線上的還多!”他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沒有看守!”
他們偷偷溜出了房間,起初走得並不急,後來就開始快速地移動到換乘通道裏,手拉著手奔跑起來,不想讓人群衝散他們。
很快他們背後就響起了警察的哨聲,但在這個偌大的車站,想要躲起來再簡單不過了,這裏的人比帕微列茨站的還要多。
當薩莎漫步在地麵,想象著核戰之前車水馬龍的場景時,她都想象不出這麽多人的場景!
這裏幾乎與地麵上一樣明亮。薩莎用手捂住臉,透過細細的指縫來看這個世界。
她的視線陸陸續續在物、臉、石頭、立柱上停留——個比一個驚人,如果不是列昂尼德,如果不是他粘在她手上的手指,她也許會跌倒,會走失。
有一天她一定要回到這裏,當她有充裕的時間的時候,薩莎暗自對自己許諾。
“薩莎?!”
女孩扭頭,她的目光與荷馬的對接在了一起——那眼神中透露出了擔心、憤怒還有驚訝。
薩莎微笑起來!
似乎,她已經開始思念這個老頭了。
“你在這兒幹什麽?”這個問題對兩個逃離的年輕人來說再愚蠢不過了。
“我們要去杜布雷寧站!”薩莎換了一口氣,稍稍放慢了腳步,好讓老頭跟上他們。
“荒唐!你不須要……我禁止你去!”但他那上氣不接下氣的禁令並不能說服薩莎。
在邊防兵還沒有得到通知之前,他們已經到了博洛維特的關卡。
“我有梅爾尼克的委任狀!快點放行!”荷馬幹巴巴地命令值勤兵。
士兵微微張開嘴巴,但無論如何也組織不出語言,他向荷馬行了一個禮,打開了通道。
“您是在說謊嗎?”當關卡被遠遠地留在了身後,消逝在黑暗中時,列昂尼德禮貌地詢問荷馬。
“有什麽分別?”老頭生氣地嘟囔了一句。
“重要的是要在說謊時更有自信,更理直氣壯,”列昂尼德評價,“那麽隻有行家才能拆穿。”
“他媽的你現在還給我上課!”荷馬皺著眉,啪啪彈著快要沒電的手電筒,“我跟你們一起到謝爾普霍夫站,再往前我就不允許你們維續了!”
“你不了。
解情況!”薩莎說,“治病的方法找到了!”
“怎麽……找到了?”老頭猛地站住,咳嗽起來,著著薩莎,那目光膽怯奇怪。
“是的!是放射!”
“在射線的作用下細胞會停止分裂。”列昂尼德幫忙解釋。
“是,射線對細胞和病毒的影響比對人的影響大一百倍!但在放射作用下,人體免疫力會大大降低!”老頭完全失控,大喊大叫起來。
“你給她灌了什麽!你為什麽要把她引到那裏?!你也知道那裏現在正發生著什麽!我也好,你們也好,都已經無法阻止他了!把她帶走,藏好!至於你……”老頭轉頭衝著薩莎。
“你怎麽能相信一個……職業騙子!”他輕蔑地吐出最後幾個詞。
“別為我擔心。”她輕聲說,“我知道,獵人是可以被控製的。他的體內有兩部分……我兩部分都見過,一個嗜血,而另一個總是在試圖拯救人們!”
“你到底在說什麽!”荷馬扼腕,“他的體內哪一部分都不存在了,那裏有的隻是一個整體,一個怪物,它被困在了人的軀殼內!一年前……”
但由老頭轉述的光頭和梅爾尼克之間的對話並沒有說服薩莎,老頭的話讓她更豎信了自己的想法,她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
“就是在身體裏麵的那一個欺騙了,殺死了第二個。”她很難找到合適的辭藻,但仍盡力解釋給荷馬聽。
“一個對另一個說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個被饑餓啃噬,另一個被猶豫控製……”
“因此獵人衝向了圖拉站——是他的兩部分一起把他拉去的!”
“應該分開它們。”
“如果他有其他的選擇——是拯救,而不是屠殺……”
“上帝啊……他甚至都不會聽你說話!你為什麽非要去找他?!”
“你的書。”薩莎輕輕地對他微笑,“我知道書中的情節還有可能被改寫,結尾還沒有彼書寫完。”
“阿爾科恩哪裏去了?我記得他跟著你們一起出發了呀?現在人哪裏去了?”荷馬發現麵對的年輕人怎麽少了一個。.
薩莎聽到後,眼神有些恍惚,看了看旁邊的列昂尼德,打算把實情告訴荷馬,畢竟倆個人還是比一個人更有力量的。
但列昂尼德率先說起了話:“他呀?他有事先走了,說是要去找瘟疫的解決方法,就中途脫隊離開了。”並伸出手掌緊緊抓住薩莎的肩膀,並用威脅的神色看向薩莎。
“瘋話!胡說八道!”荷馬陷入了絕望,“年輕人……我為什麽要把她托付給您,您哪怕……”
他抓住列昂尼德的手,“我求求您,我相信您不是一個壞人,您撒的謊都不是出於惡意。請保護她。您不是就想保護她嗎?”
“你們兩個人都還這樣年輕、漂亮……你們應該活下去!”
“她不應該到那兒去,明白嗎?”
“您又不須要……那裏現在……那裏正在進行殘酷血戰。”
“您那些無傷大雅的謊言不足以讓您去那裏……”
“這不是謊言。”列昂尼德客氣地說,“您想讓我給您一句誠實的話嗎?”
“好,好。”老頭擺了擺手,“我已經做好準備來相信您了。但獵人……您也看到過他閃電般的移動速度?”
“早有耳聞。”列昂尼德的話意味深長。
“他……您打算如何阻攔他?用自己的長笛?想想看,他會聽女孩的話嗎?他已經失去了……他不會聽任何人說的任何話……”
“不過阿爾科恩在的話,或許就可以讓他清醒半刻,畢竟在他心裏,阿爾科恩還是很重要的。”
“真是胡鬧,這個關鍵的時刻,阿爾科恩怎麽能獨自一人去找瘟疫的解決方法呢?”
“薩莎你當時怎麽不攔著他呢?他可是對你最好了。
,也是最聽你話的人了!”
薩莎每聽到荷馬口中有關阿爾科恩的話,自己的胸口就如同被人拿著弓箭射擊一樣,早已瘡痍滿目了。
眼睛慢慢開始出現了霧水……
是呀!
是自己對不起他,明知道仇人就在身邊,但還是無法為他報仇。
難道瘟疫的解決方法就要比阿爾科恩更重要嗎?
地鐵站裏數萬人的生命抵得上阿爾科恩一個人的生命嗎?
一想到這,內心的苦楚便一發不可收拾。
張開嘴巴,帶著哭腔,對荷馬說道:“他,他被……”
列昂尼德見狀情形不對,自己快要把薩莎哄騙到手了,這個老頭怎麽總是阻礙自己呢?
必須趕緊結束這一話題,然後擺脫眼前的老頭。
於是便插口說道:“當時我們都勸了他好久呢,但他就是不停。總想著我就是騙子,然後非要帶著薩莎離開。但最後薩莎不願意跟著他,他便獨自一人離開了。早知道會這樣,當成就不應該讓他離開的。”
“再說,他可是最聽薩莎的話的,你說,是吧?”列昂尼德說著便再次用力的抓著薩莎的肩膀,然後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薩莎,並用手指做著隱晦的動作。
“是呀,我們當時怎麽勸都不行的。”薩莎隻好這樣說道。
“如果實話實說,”列昂尼德向老頭鞠了一個躬,“我真心誠意地同意您的話。但女孩要求這樣做,而我無論如何都是一個紳士。”他衝著薩莎眨了眨眼。
“你以為這是遊戲嗎?!”荷馬懇求地一會兒看看女孩,一會兒看看列昂尼德。
“我知道。”薩莎堅定地說。
“一切都是遊戲。”列昂尼德平靜地說。。
但荷馬不想把達部變成一座集體墳墓,那裏光名字就讓人眼花繚亂,在燙銅的字母後麵,你無法感知亡者的音容笑貌和性格特征。
不,他什麽都寫不出,就連他的記憶都隨時間流逝而消減,猶如強弩之末。
寫什麽?
現在他簡直不懂自己,為什麽要把女孩引入這場冒險,他怎麽能容忍她進入一個關著獅子的籠子!
扮演作家上了癮,他已經忘了她並不是他想象出的一個虛擬人物……
他的與他之前的設想大相徑庭,要知道,在一開始荷馬就打算給自己一個無法肩負的重擔。
如何把所有的這些人物都安一本書中?
就連他現在穿過的人群,他都想一一寫入書中——他們會在書頁中感到無比擁擠。
謝天謝地,他把女孩打發走了!
他敢不敢這樣做?
賣甜品的小販那張長滿麻子的臉,以及伸手遞給他子彈的鼻尖蒼白的女孩——她母親的微笑猶如聖母,還有路過的士兵臉上掛著的的笑容,老乞丐臉上刀刻一樣的皺紋,和30歲女人眼角出現的魚尾紋?
他們中間誰是強.女幹犯,誰是貪.官,誰是小.偷,誰是叛.徒,誰是好.色.之徒,誰是先.知,誰是布.道.者,誰隻是一個冷漠的陌生人——荷馬並不知道。
圖拉站幾個小時以後將要發生的事情,會把他的生活一筆勾銷,也許會把它一下子扯斷。
老頭決定他現在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比如荷馬,他在博洛維特的站台大廳中徜徉,溫柔地欣賞亞曆山大花園站纖細的立柱,用眼神親切的撫摸阿爾巴特街女孩耳環般搖曳生姿的吊燈,與它們融為一體。
有一個想法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這是他最後一次來到波利斯了。
他會容許獵人一把火燒了圖拉,但過後他會嚐試殺了獵人。
但如果獵人提前生疑,他會在一秒鍾內扭斷他的脖子,或者老頭會在進攻圖拉站的時候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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