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體崛起:第十一章 帝皇的審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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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光透過坐落在兩側的巨大玻璃投射進入教堂中,寂靜的教堂中空無一人,那燦爛的星光照射在那巨大的帝皇聖像身上,那一縷縷閃耀的光茫點亮了那偉岸帝皇的身影。
    無數的燭火在他的腳下燃燒著,無數的祈福卷軸隨著上升的熱氣流而抖動著,維托坐在那教堂的前排座椅上喝著一瓶酒,那是一瓶純釀伏特加,大概是他從拉格納的私人儲備裏弄來的。
    維托坐在這空無一人的教堂中,周圍那些長排座椅有的隱匿在黑暗中,有的則撒上了一層耀眼的星光,維托就坐在其中一排被星光照亮的椅子上,一個人靜靜地坐著時不時喝著手中的酒。
    維托靠在椅子上看著麵前的帝皇聖像,仰視著那高大的巨人,他低下頭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笑了笑,“真沒想到我會以這樣的方式重回帝國,但也還好,至少基裏曼也要起來一起幹活了。”
    “而你老混蛋,還坐在那破椅子上,點著你那破爛星炬和網道,那可比我們要做的事輕鬆多了。”維托苦笑著喝了口酒,他垂下手肘將酒瓶碰在了椅背上。
    帝皇聖像俯瞰著下方禱告的維托,一言不發地看著他,金光閃閃的頭冠在星光下熠熠生輝,空無一人的教堂中寂靜無聲,黑暗中之中什麽多餘的聲音都沒有。
    你可以聽見冷風從柱廊下吹過的聲音,聽見燭火劈啪作響的聲音,也能聽見那時間隨著鍾擺過去的噠噠聲,而你也當然能聽見那教堂邊緣黑暗中的腳步聲。
    維托笑了笑舉起酒瓶指向了黑暗中,他的手指從酒瓶上方伸了出來指向黑暗中的人,“一般躲在黑暗裏的隻有兩種人,刺客和有問題的人,你屬於哪一種?胡斯神父。”
    隨著維托的話胡斯神父在黑暗之中顯形了,這倒並不是因為星光照亮了那裏,而是因為胡斯神父點燃了一根蠟燭,隨著燭火在小巧點火器的劈啪聲中燃燒起來,那胡斯神父蒼老的麵孔也被照亮了。
    胡斯端著燭台走了出來,他從維托身邊走過來到了帝皇神像下,“或者第三種人,來更換長明蠟燭的神父。”
    維托看著的確在更換燃盡蠟燭的胡斯笑了笑,他舉起酒瓶向胡斯致敬,“你喝酒嗎?神父。”“很早以前就戒掉了,我應該為元帥也會喝的快爛醉如泥感到驚訝嗎?”
    維托笑了起來大口喝了口酒,他將酒瓶猛地砸在一邊靠在了椅背上,“首先我沒醉,其次元帥也是人類,當然也會喝酒消愁和老朋友嘮嘮嗑啥的。”
    神父笑了笑將一根燃燒光的蠟燭取了下來,隨即將一根嶄新的蠟燭替換了上去,“我聽說了你在甲板上的事,全艦的人都在傳說一個神回來了,似乎都忘記了你曾經是什麽樣的。”
    “人類就是這樣的,當一個嶄新的,充滿衝擊力的事發生後,他們就會忘記之前還發生過些什麽。”維托看著帝皇神像說道,他的臉略顯紅潤,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單純之火的緣故。
    “人們會遺忘掉很多事,自己的身份,責任還有使命。”維托輕聲說道,胡斯則無聲的笑了笑,他調整著神龕上的蠟燭,將周圍剩下的燃盡燭渣掃掉。
    胡斯將那些碎裂的渣子掃進小巧的手提鏟子中,胡斯轉身將其全部倒入了一邊的垃圾桶裏,“而你呢?至高元帥,維托.康斯坦丁又是否遺忘了自己的使命與責任呢?”
    維托看著胡斯沉默不語,在片刻後笑了起來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我知道你什麽意思,胡斯,我活了四萬年聽得出來這種話的意思,你在斥責我冷眼旁觀帝國走過了萬年的黑暗,但卻一直隻是看著對嗎?”
    “你認為我在擺爛,還擺了一萬年。”維托輕笑著說,胡斯淡然地處理著燭台上的東西,似乎完全沒有因為剛剛那很可能冒犯至高元帥的話語而感到過分不安。
    神父平靜地處理著自己手頭的工作,一邊幹一邊說道,“那答案是什麽呢?至高元帥本人的答案是什麽呢?”
    維托看著自己手中的酒瓶,看著其中泛起漣漪的酒水沉默了片刻,他隨後大口喝了口酒後抬頭看向那帝皇神像的臉,“因為我害怕。”
    “害怕什麽?”胡斯問道,問的依舊是那麽自然,似乎完全沒有很在乎這個事似的,這就是為什麽維托喜歡和胡斯聊天的原因,他就像是那些懺悔室中的神父一樣,讓你在述說一切時沒有任何擔憂與顧慮,把心裏的一肚子話都說出來。
    那憋了億萬年的話。
    “你知道每個國王都有仲裁官嗎?”維托問道,胡斯點了點頭點燃了一支蠟燭,“知道。”
    “那你知道仲裁官的職責是什麽嗎?”“處決國王的罪犯?”“還有決定是否處決國王本身。”
    維托的話語在黑暗的教堂中一次次的回蕩著,他看著帝皇的臉說道,“帝國的仲裁官從來不是魯斯,而是我,帝皇在我們還在泰拉時就把那一權力交給了我。”
    “我是個守望者,這話不是個形容詞,神父,我的職責是在帝國的任何強權者尾大不掉,開始被自身的力量與權力,欲望吞噬時化為審判之劍斬殺他們,為人類修剪掉那些暴君,我曾經幹過很多次類似的事,刺客庭如今也肩負著這一使命,但那使命是起源於我的。”
    “帝皇將那使命交給我,將處決任何有不合理殘暴統治的暴君誅殺的權力,其中甚至包括他自己,胡斯,帝皇的仲裁官是針對所有人的,所有人。”
    維托述說著,像是在回憶一個模糊的的記憶,那一切都一點點的從他嘴裏說出來,那早已就被人們遺忘的古老秘密。
    “帝皇不相信任何人,甚至不相信他自己,他曾經告訴過我人類,無論是誰,無論初衷如何都會在漫長的時間中被權力腐化心靈,榮譽,讚譽與成就是一種甜美的毒藥,他會讓人一個人逐漸偏執,瘋狂與墮落。”
    “當他創造原體們時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知道會有原體叛亂,我也知道,我們最初參與原體計劃的人都知道,而他決定讓我擔任這個仲裁官,真正的仲裁官,當有原體被那些欲望腐化時,我的職責便是修剪他們。”
    維托喝了口酒身體前傾,雙手撐在膝蓋上,“我幹過兩次,胡斯,一次是我自己幹的,另一次是和魯斯一起幹的,我不喜歡那樣,一點都不喜歡。”
    “你知道那種感覺為何那麽糟糕嗎?你會不由自主地懷疑所有人,懷疑你身邊的每個朋友,也許我說的會讓你不舒服,但我真的在想過帝皇也許是個暴君,我該履行職責殺了他。”
    維托揉著腦袋,那些糟糕的記憶因為酒精的緣故全部想了起來,那些被自己遺忘了很久很久的記憶,“我曾經一度想忘掉這種感覺,我全身心的投入元帥的職責,想要遺忘掉作為執劍人的使命,他們是我的朋友,荷魯斯他們都是,我不想看見他們腦子裏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我該什麽時候殺了他們。”
    “你能理解嗎?胡斯,那種糟糕的感覺。”維托說著,胡斯將一卷新的祈福卷軸張貼在了神龕上,他無聲的點頭,“我想我能理解。”
    “而那次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沒有及時發現荷魯斯的腐化,沒有發現其他所有人的內心變化,我刻意地忽略掉了很多事,我知道也許是錯的,但....我不想再殺我的朋友了,我已經殺了兩個,不想再殺更多人了。”
    維托看著酒瓶說道,他低著頭繼續說著,“有時候我會想,荷魯斯叛亂是不是我一手造成的,因為我放棄了自己的責任,我本該在那場危機發生前就終結一切的。”
    “我想也不盡然元帥,我認為無論你是否殺死荷魯斯,一切的結果都不會改變。”胡斯說著,將一隻明亮的蠟燭放在了帝皇腳下,“就像你說的,權力會腐化很多人,就算你殺了荷魯斯,你最終也無法阻止其他的原體也被權力迷失心智。”
    “你最終唯一的選擇是殺光他們,一個接一個,一個不留的,就像叛徒們傳說的那樣,帝皇準備在大遠征後卸磨殺驢,而那個動手的人會是你,那你想要的嗎?親手殺光你所有最好的朋友,讓自己成為預言中那個誅殺者。”
    維托沉默了許久,他喝了一大口酒搖了搖頭,“不。”“那是痛苦的責任,元帥,你的所有人性都會被消磨殆盡,最終變成一個........”
    “殘暴的統治者,是的,我知道,這就是我想說的。”維托一邊喝一邊說道,辛辣的酒水衝下喉嚨,讓他的腦袋開始變得暈乎乎的,但他現在反而感覺挺好的。
    “我是終結暴君和暴政的仲裁官,帝國的審判之劍,但胡斯,在帝皇和原體們悉數離去後,如果我成為暴君的話,誰會是我的仲裁官呢?”
    維托冷冷的說道,說出了那個縈繞在自己頭上多年的困境,一個永遠不會有人理解與知曉的困境。
    “我在帝皇坐上黃金王座,所有原體遠去後繼續履行著我的天職,我會命令刺客庭殺死那些貪婪與墮落的帝國官員,我親自下令終結了一代代的高領主,相信我胡斯,沒有一個高領主能安然去世的,就算是那些看起來是自然死亡的也是。”
    維托舉起自己的手掌,似乎手中握著一把匕首,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所有的高領主無一例外,無論他們最初是什麽樣的人,在高尚的品質都會在帝國幾近瘋狂的現實中被逼瘋,狐疑,權力會讓他們越發偏執,越發的不聽他人勸告,最終,一個暴君誕生了。”
    “刺客庭在我的命令下殺了一代代高領主,你知道有多少人嗎?我了解他們每一個人,不乏很多品質高尚與可敬的人,但他們無一例外的,無限的權力會讓他們逐漸變得狐疑,對身邊的人越發懷疑,認為所有人都是帝國和自己的敵人,所有人都在阻止自己“為了帝國和全人類”建立偉業,最終他們成為一個殺伐無情的暴君,甚至我自己選拔的刺客庭大導師也是如此。”
    維托歎息著又喝了一大口酒,他沉默的歎息著,“我總是會想起一句古代泰拉的名言,當一個人戴上王冠時,做出決定的並不是這個人,而是頭頂的王冠。”
    “古代泰拉的東方有一句話叫,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一點都沒說錯,一萬年來我反反反複的看著那一切一次次的發生,一次次,那些我認識,熟悉,我認為不可能那樣的人最終都如那句話說的,屠龍勇士變成了惡龍。”
    維托再次喝了口酒,那伏特加快見底了,但酒精的確能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並不是沒有管帝國,我知道你們都會問我,為什麽偉大的至高元帥沒有直接取締高領主議會,然後親自決定一切,這樣帝國肯定就會好起來的。”
    “答案很簡單,胡斯,因為我不敢,我害怕觸碰那權力,我親眼目睹過原體,那些半神被其腐化心靈,我更見過不知道多少代高領主被其吞噬,你們又為何會期待我不會被其吞噬呢?”
    “我曾經也試著直接接管帝國,那是在馬卡利烏斯遠征時期,我想過,但你知道嗎?在我和政務部的官僚們扯皮時,他們當時用各種理由拒絕繼續支持遠征,還提出了各種要求和麻煩,就像荷魯斯厭惡他們一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