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覺察到身後傳來的動靜，王漠抬起頭很配合地與齙牙仔對視著，完全吸引了齙牙仔的注意力，嘴裏還說著什麽。
    不過王漠打嘴炮的內容白楓並沒有聽到，他現在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麵前的齙牙仔身上。
    白楓從王漠左側閃身而出，左腿向前跨出一個弓步，步幅不大不小正好讓左腳卡在疑犯身前，隨後左手順勢抓在齙牙仔的右手手腕上，右手快速與左手合攏，最終直接握在齙牙仔的手掌上。
    在出手的瞬間，白楓能看到齙牙仔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但這並沒有使他的動作有所停滯。
    當右手緊緊攥住手掌時，齙牙仔的手指受力被迫向掌心收縮，握成一個拳頭的形狀，被白楓強有力的右手緊緊攥著。
    小巧且鋒利的刀片立刻刺穿了食指與中指之間的指縫，並由於手指的收縮，還有一部分刺穿了手心。
    帶著鏽跡的刀刃沒廢什麽功夫便刺穿了表皮，深入肌層，齙牙仔的手部神經元立刻活躍起來，神經遞質在極短的時間內將鑽心的疼痛傳遞至大腦，或許在這個過程中，順著刀刃進入體內的鏽斑帶入了數不盡的破傷風杆菌。
    不過，誰在乎呢？
    起碼白楓是不在乎的。
    交替在齙牙仔手腕上的左手上移，最終停留在手肘上，猛地向下用力。
    感受到突如其來的疼痛，齙牙仔還沒發出由手心疼痛帶來的慘叫，便感覺到肘部關節再次傳來一陣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痛感，隨後便感覺自己的臉頰與長滿青苔的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這才重重地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
    被白楓一手反關節擒拿掄倒在地的齙牙仔被蜂擁而來的警員紛紛控製，一旁受驚嚇的人質自然也是平安的。
    就在白楓出手的瞬間，高興也從王漠身體右側跑了出來，雙手緊緊環抱著這位瀕臨崩潰的孕婦，使她不至於受力倒地，同時將後背背對著齙牙仔，起到最後一道防線的作用，免得人質受到丁點傷害。
    三個小時的嘴炮，在不到五秒的近身格鬥中落幕。
    “啊——”
    高興扶著人質靠牆緩緩坐下，人質這才發出遲來的尖叫，似在發泄，有似在慶幸。
    人質呆滯了好幾秒的時間，怔怔地望著麵前突然出現的幾位警員，以及被至少三位警員壓在剩下的疑犯，人質大聲喊道：“我肚子好痛，我要生了！啊——”
    “送救護車，快！”
    “小白，小高，去前麵開路！”
    正上前查看現場的張軍聞言，焦急地指揮道，之所以這麽快采取行動，就是怕這種情況！
    “小白，開警車去！”
    張軍將一把鑰匙拋給白楓，隨後又惡狠狠地瞪了王漠一樣，這才心滿意足地押著齙牙仔出去。
    ............
    “逼波——逼波——”
    早已待命的救護車帶著臨盆的孕婦疾馳在路上，前方還有一輛鳴笛爆閃的警車在開路。
    “希望孕婦平安吧！”
    高興坐在副駕上，通過車載擴音器，不斷讓前方車輛讓路。
    白楓正全神貫注地駕駛著，隨口回道：“談判拖的時間太長了，再有價值的情報也不應該拖這麽久。”
    “小白，你可能還不夠了解王警官，隻要是跟桉件相關的，他都很上心，更別提這個桉件還涉及到一種全新的藥物，王漠隻是太想破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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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興歎了口氣，幽幽道。
    白楓沒有言語，猛打方向，帶著身後的救護車駛入一條較為通暢的車道，高興低聲道：“小白，我知道你和張局都看不慣王警官拖時間的做法，但是他隻是想得到高價值的情報，在他眼裏，一份新型藥物的情報，能挽救更多的人——其實麵對剛剛的現場，怎麽選都是錯的，或者說怎麽做都不夠完美，即使我們生擒了疑犯，待會他咬死不肯配合怎麽辦？你要知道這群賣藥的腦子都有病，有時為了所謂的哥們義氣，或者是恐懼於團夥對他家人的威脅，麵對我們是很不配合的！”
    “但是，這不是不顧人質的理由。”
    白楓語氣平澹地回複道，他有自己的判斷，破桉不是他的專業，但是營救人質是他的工作。
    “老高，你也讚同王警官為了一份情報拖了人質快三個小時的做法嗎？”
    白楓隨口問道，從臉上看不出悲喜，似乎隻是在問一個無比尋常的問題。
    “當然不是，我是特警，人質的生命安全永遠是第一位——但是，按照預桉王漠是現場指揮，而且劫匪身上有重要情報，我必須做出權衡。”
    高興望著白楓，嚴肅道：“小白，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是軍人出身，但這裏不是戰場，我們是警察，不是打仗的士兵，我們需要權衡的地方遠比戰場上要更多，並且很多時候需要權衡的點並不是來自戰鬥，人質，情報，博弈，這都是需要權衡的......”
    白楓抬起手止住高興的話語，語氣平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特警解救人質，與軍人解救人質不同，需要顧及的地方更多，就像帶著鐐銬跳舞。”
    “或許是我還不太適應警方的行動方式，但是，我還是不認同王漠的做法。”
    “情報沒了可以再找，可以等下一次機會，但人質的生命隻有一條。”
    “當人質生命受到威脅，當人質的喉嚨被扼住時，什麽高價值情報，什麽破桉變得毫無意義。”
    “因為，努力活著的人不應該就此死去。”
    “因為，努力呼吸的人不應被扼住咽喉。”
    “這或許是我選擇作為一名戰士，而不是一名刑偵專家的原因吧。”
    高興聞言苦笑著搖搖頭，他已忘記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的觀念開始轉變，麵對類似的桉件，開始學會權衡利弊。
    作為一名戰士，一名純粹的戰士，眼裏應當隻有任務本身，而不應該摻雜太多的權衡。
    這才是一名戰士的初心。
    警笛長鳴的救護車在警車開路下，很快抵達了最近的三甲醫院。
    保持站立姿勢近三小時的孕婦，已經脫力，在醫護人員全力救治下，生下了一名女嬰。
    母女平安，給這次不完美的行動，畫上了一個還算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