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沒有吹散白天的熱浪，仍是潮熱得很。
    一台奔馳大g行駛在安靜的小道上。
    道路兩旁樹蔭林密，看著就有點陰涼。
    不時有車速限25的牌牌冒出。
    車少人稀。
    眼下甚至隻有這台奔馳大g的動靜，如果是白天，都會有人覺得是在拍汽車廣告了。
    ranwen.la
    車內也很安靜。
    彎彎繞繞拐了又拐，汽車最後停在了一棟小房子前麵。
    隨後，溫良和蘇儉一左一右下了車。
    兩人都是一模一樣的雙手空空。
    “爺爺。”進門後，蘇儉吊著嗓子喊了聲，也沒跑去坐在沙發上的老李頭那邊，顛兒顛兒不知去了哪裏。
    溫良也喊了聲‘爺爺’，大喇喇坐到了老李頭對麵，自顧拿起身前還冒著熱氣的茶杯輕抿了口：“天真熱。”
    “這裏還挺涼快，附近的地塊買不到，有點可惜了。”
    回江夏的第八天晚上，溫良才來拜訪老李頭，可謂是一點不著急。
    倒不是溫良忙。
    而是老李頭挺忙的。
    對此，溫良隻有一句，習慣就好。
    不像在京城無所事事的老苗頭，天天晚上回居所整兩口就開始吆喝這個那個，難怪後來再進一步都難。
    “明天回羊城了？”老李頭看也沒看溫良，問了句。
    溫良早有計較，回答道：“得再看看，如果情況不是很理想，再等等也行，不著急一而再的冒頭。”
    老李頭抬眼看向溫良，似有疑惑：“哦？”
    溫良雙手一攤，頗為無奈：“老總他們手長，膽小畏懼，對我坐鎮博浪指揮商業事務也有點……緊張。”
    老李頭微微蹙眉：“沒聽說啊。”
    溫良直言：“我是當事人嘛，所以總要故意把消息傳到我耳裏來，而且背後說壞話的人一般會藏著掖著，可不敢讓你也知道。”
    老李頭輕歎：“果然風平浪靜就已經是非叢生。”
    他早已人老成精，哪能還不明白。
    事端從未停歇。
    也不可能停歇。
    甚至連停一分鍾一秒鍾，各方都不樂意。
    溫良人離開了京城那個是非之地，可事端並沒有蜷縮在京城，而是跟著他離開而‘泛濫’。
    大家都很精明。
    溫良能看出來的事情，他們看得更清楚，比如溫良+博浪能帶來的影響力。
    又有老總那種不太能上台麵的主在，自然是不希望溫良長時間坐鎮博浪。
    他們更希望溫良像之前那樣，全國到處飄，至少別出麵。
    有時候踏馬的事情就是這麽有意思，溫良出麵和不出麵，差別還是挺大的。
    兩個最近的實例。
    一是李澤跟溫良一塊去京城，京城地方的人剛好在李澤離開京城去津市的時候去拜訪溫良，這說明李澤夠不上的事情溫良可以。
    而且到這地步哪有巧合？
    二是溫良回到江夏，人坐在市府大院，800億的融資款就到了，還不限定專用，前後一點囉嗦沒有。
    別說讓趙智他們出麵了，李澤、汪婉瑜全過來，也沒有這麽好的事情。
    有人說，判斷一家公司的核心競爭力，要看創始人在不在。
    類似的道理。
    反正……溫良雖然來到江夏後，一直休假，兩耳不聞窗外事，而昨天上午露麵之後，事端就跟著來了。
    真踏馬的離譜。
    連老李頭表態帶來的影響都沒這麽‘激烈’。
    印發的文件影響很大，偏偏網絡上的談論一直沒有出現過於對立的現象。
    主要是溫良雖然也是棋盤上的棋子，但他同樣也有一定的棋手之力，再加上他的年輕程度，和國內核心立場，他的一舉一動就變得很有影響力。
    真要博浪以一己之力推動了國內工業產業鏈的升級與崛起，在高精尖科技領域趕上世界前沿水平，那很多人就會被掃進曆史垃圾堆裏了。
    於是，以老總那種格局，恨不得一天開三次小會，甚至都有點激進到想要阻攔博浪的發展了。
    想法大致是：
    ‘大家都幹不好，你博浪憑什麽一路高歌？
    顯你能是吧？’
    別懷疑，人就這樣，大家一起擺爛沒關係，一旦有人過於突出，就會招來無數阻力。
    溫良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老李頭想了想，還是沒多談論老總，隻是平靜的看著溫良：“你什麽想法。”
    溫良無所謂的回答：“我其實沒想法，雖然我出麵帶來的附加影響力對博浪發展幫助很大，但也不是說博浪離開我沒法發展了。”
    “大家都說事緩則圓，我也這麽認為，正好最近也沒什麽事情，看看濘總會不會帶來點驚喜。”
    老李頭臉上揚起一點笑容：“你倒是找得準人。”
    “真要有那麽個人能拿出策略拾掇地產行業的亂象，讓商品回歸商品，讓房子回歸房子，眼下三五幾年十來年裏估計也隻有濘總了。”
    溫良深以為然的點頭。
    老李頭又問：“江夏這邊呢，還有什麽安排？”
    溫良搖頭：“沒了，要有也是省一級的安排了，江夏裝不下星空半導體及其附屬產業鏈，或者說，正常情況下國內都裝不下。”
    “所以在最初的規劃裏，星空半導體是依托江夏輻射全國，不過現在想要小幅修改，希望能在省內再分散幾個點。”
    “兩方麵的考慮，一是為地產良性循環和健康發展減輕壓力，畢竟是市場經濟嘛；
    二是如無意外在17年之前您不會離開現在的位子，在省內發展受到的製約會少一點。”
    說到這裏，溫良看向對麵的老李頭，樂嗬嗬的笑了起來：“至於衍生的一些額外影響，什麽拉下水之類的……我相信爺爺。”
    老李頭也笑了下：“這個你倒是多慮了，到你們博浪這個地步，沒人會用它來當借口攻訐。”
    “老總他們會。”溫良篤定的說。
    老李頭搖了搖頭：“不會，這是底線，他可以按捺不住給你使絆子，給博浪的商業發展施加壓力等等，但不會以此來動我，更不會去影響博浪的研究項目。”
    溫良鬆了口氣：“看來我對博浪發展至今已有底蘊預估不足了。”
    老李頭耐心的解釋了個中緣由：“你要明白，投入高新科技行業的研究資金終究不隻是一個數字，是實打實的等價物資，如果說最早華工是你拉出來利用讓同行不好動手的背景，那麽現在全國所有有名有姓的高校都成了你的後盾。”
    “盡管你對清北略有意見，而且表現在明麵上了，但雙拳難敵四手，而且他們享受的太多，早有不平衡在內。”
    “去年你還隻是嘴上說說，投入量級不大，今年半年對外投入了一千多億研究資金，而且每月都在追加，覆蓋範圍可以說無所不包無所不含，連一些特殊單位都避不開交流……你要知道，你一家企業今年半年投入了去年全國一年r&d經費的十分之一之多的實際資金！”
    “而且就這樣你還沒滿意，個人、集團還在時不時捐贈，你想想看……”
    話到這份上了，溫良頓時恍然大悟。
    金錢有時候確實狗屁不是。
    但這個有時候通常指的是量級夠不夠。
    關鍵在於，博浪在研究方麵的投入不是內部發生，而是合作發生，覆蓋了全國一百多所知名高校，平均每個學校分到了上十億資金。
    哪怕到2022年，高校年度預算經費超過百億的都隻有20所，那可是覆蓋高校全員的！
    而非博浪這樣的定點項目研究投入。
    什麽概念？
    全球都沒有這麽瘋狂的公司。
    最最關鍵的是投入方向，全都是最難啃最難很快產生經濟效益的材料、基礎研究、半導體。
    試問，現代社會有哪個行業能離開材料和半導體？
    沒有！
    一個都沒有！
    互聯網？
    沒有幾把網絡基礎設施，沒有半導體，沒有材料，有個幾把互聯網。
    這種瘋狂的投入，在博浪的有序梳理下，正一步步形成博浪最強大的核心競爭力……所以，哪怕是老總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也至多隻能想辦法延緩這種形成進展，而不敢去阻攔源頭。
    那是螳臂當車。
    總之，站在目前階段來說，可謂成也蕭何敗蕭何，博浪的瘋狂投入成就了博浪，但這種瘋狂投入帶來的競爭力也讓一些人心生恐懼。
    他們十分畏懼將來更鮮明的對比。
    溫良雖然談不上極端老狐狸，但他一直抱有那種以最大惡意揣摩人的態度，很多項目都是在成型之後才慢慢公開，不至於被胎死腹中。
    也算是無心插柳了。
    反正……現在老總那種身份地位，考慮的是台麵下小手段，所以這啊那的跳，反倒是更上麵的一些人正靜觀其變。
    位置不同，看待事物也不同。
    一些人眼裏，溫良還隻是一顆稍微壯實點的棋子，折騰得再大，也不影響他們坐享其成。
    末了，溫良忽然展顏一笑：“那我覺得原則上明天可以回羊城了，不過再待幾天也行，上了幾天班，也該休息下。”
    老李頭隻是說：“文件影響集中產生之後，我會讓人匯總告知你。”
    溫良對此反而是無所謂的態度：“盡人事聽天命，我已經明白自己能做得有多麽的少。”
    “挺好。”老李頭頗感欣然。
    …………
    閑聊了一會，蘇儉又顛兒顛兒冒了出來。
    她對這裏當然是很熟悉的。
    鬼知道她剛幹嘛去了。
    剛到沙發坐下，老李頭就看向了她：“明年你們大學畢業，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蘇儉：“？？？”
    怎麽回事啊！
    這都能催婚？
    她人直接傻了。
    “這……爺爺，你故意的吧。”
    老李頭麵色不變，一臉緩和的說：“早點定下來，我也早點放心，現在四世同堂不多見。”
    “不是吧不是吧，催婚就算了，怎麽還催生了！”蘇儉瞪大了她那雙好看的眼睛，圓鼓鼓的看著老李頭，好似頗為不忿。
    老李頭轉而看向溫良：“你呢，什麽想法。”
    溫良毫不猶豫的說：“我聽蘇儉的，早生有早生的優勢，能多生幾個，現在反正也部分放開二胎了，我跟蘇儉都達標，現在好像要開放單獨二胎了。”
    雙獨二胎早在11年已經放開了。
    單獨二胎也在吹風，估計馬上要放開了。
    所謂雙獨指的是夫妻雙方都是獨生子女，單獨是有一方是獨生子女。
    溫良和蘇儉都是獨生子。
    事實上，蘇儉叔叔家裏也隻有一個孩子，因為是男孩，自然也沒有要二胎的計劃，政策放開太遲，蘇儉叔叔嬸嬸懶得生了。
    蘇儉人更傻了：“還幾個？”
    “不是，溫良……你帶孩有癮是吧。”
    溫良反問：“你討厭孩子？”
    蘇儉：“……”
    她不討厭。
    她挺喜歡孩子的，比如李讓那樣子的。
    但是她真沒有那個心理準備，好像昨天還在當孩子，今天就已經快進到考慮要當媽媽的事情了。
    老李頭臉上笑容滿滿，大力支持：“溫良說得有道理，早生有早生的優勢，能幫忙帶孩子的人多。”
    蘇儉徹底無語。
    老李頭進一步確定道：“你們要是都沒意見，我讓紅雪定個日子，看看明年什麽時候結婚合適。”
    溫良點了頭。
    蘇儉沒搖頭。
    她默認了。
    這事情反正早晚要發生，倒也無所謂。
    嘮完家常之後，溫良和蘇儉一同離開，老李頭已經讓阿姨準備好了各類東西，煙酒茶樣樣不缺。
    溫良他們空手來，但必不可能是空手走。
    都是滿載而歸。
    老李頭安排的東西一箱又一箱的，恨不得把車子都塞滿。
    ……
    回去的路上，蘇儉老大不開心了：“你跟爺爺商量好的？”
    “沒有。”溫良搖頭，“那就是我真實想法，早點生一個娃下來，到處都有人幫忙帶，恢複得也快，正好生個二胎，來爭一下王位。”
    蘇儉左思右想，最後表示了認同：“倒也是，有個孩子熱鬧。”
    “你想要咱就要。”
    溫良：“別甩回來。”
    於是蘇儉眯起眼睛笑得跟小狐狸一樣，很快轉移了話題：“明天去羊城？”
    “不，明天讓小姨父把李讓送回來，再待幾天。”溫良忽然笑了下，“我有點別的想法，可能有機會看看戲。”
    蘇儉沒深問，隻是點頭：“小讓也該度暑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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