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贏妙湛天之後，千幻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拿下賀驍好好訊問。
    這人身上的謎團，比大天魔還多！
    並且賀驍越來越讓祂感覺不安。
    祂從來很相信自己的靈覺，所以這人不能放任，越早捉拿越好。
    千幻腹內正在盤算，冷不丁聽到妙湛天又開了口。
    妙湛天戰鬥時不愛說話，今天可是破紀錄了：
    “你可知道，我們是怎麽找到顛倒海？”
    千幻沒接話茬。
    這時從妙湛天嘴裏蹦出來的，多半不是什麽好話。
    “是賀驍給我的都雲使遞送了情報。”
    千幻依舊沒吭聲，但攻擊慢了半拍。
    賀驍？真是賀驍？
    椒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所以妙湛天接著爆料：
    “否則白子蘄就算發現白頭山上的正天罡大陣，但沒有反向陣法，又怎麽能推導出風暴圈的位置？”
    祂一刀斜出，居然成功削掉灰龍一根腳趾！
    但祂知道，這並沒什麽卵用。要打敗灰龍雕像就需要更豐沛的魂力，並且灰龍邊上還有個椒圖打下手，嚴格來說，祂才是最後的守關BOSS。
    所以，妙湛天一定要給千幻添堵。
    這個方法，由白子蘄提供：“您隻要說一句話，就能讓千幻和賀驍的關係徹底破裂。”
    “當世能拿到完整的正反天罡大陣資料的，能有幾人？”賀驍肯定能算一個，“能拿給都雲使的，又有幾人？”
    關於風暴圈的絕密資料，靈山都沒幾人知曉。他們泄密的可能，遠遠小過賀驍。
    “你堂堂真仙，從來都是你算計別人，今回麽，卻被賀驍結結實實算計了一道。”妙湛天的聲音裏充滿了幸災樂禍和詛咒，“他是來複仇的！”
    賀驍到底來顛倒海幹嘛，祂並不清楚，但這也不妨礙祂自由發揮。
    千幻嗤笑一聲：“胡說八道！你死到臨頭，還想亂我心緒？還想汙蔑我的人手？”
    但他心底知道，妙湛天說得很有道理。
    天宮找到天罡大陣這件事，賀驍也說過；但白子蘄單憑一個正陣就能推演出顛倒海的位置，這一點賀驍無法解釋，始終是個疑團。
    千幻自己布的陣，千幻自己最清楚。要是拿不到天罡大陣反陣的資料，白子蘄在茫茫大海上能及時找到風暴圈的概率，億萬分之一。
    賀驍來到顛倒海，隨後天宮的船隊也來了。如果天宮這支隊伍，就是被賀驍引進來的……
    如果顛倒海的無妄之災、如果祂的不得不出關，都是賀驍一手策劃的結果……
    昨日之前，祂不認為賀驍有這種動機，有這種膽子。
    但賀驍身後的力量已經初現端倪，是大方壺！
    大方壺每一次跟隨的人物，都絕不普通。
    “你的人手？”妙湛天笑道：“你真覺得他盡心盡力替你做事了？替你戰鬥了？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哪裏？”
    千幻攻勢越發淩厲，一爪子撓出去，甚至撞到邊上的灰龍。後者瞧它一眼，把千幻嚇了一跳。
    灰龍要是來個回頭掏，祂好不容易積累的優勢就得從頭再來了。
    幸好這一下很輕，灰龍沒有受傷，也沒認定他有主觀進攻的意圖。
    “你就是舌燦蓮花，也難逃一敗！”千幻語氣森然，“你現在俯首認輸，我或許饒你一命！”
    妙湛天嗬嗬一笑，知道這句話毫無意義，隻是千幻岔開話題罷了。
    現在祂更確認了，大方壺一定正在監視這裏！並且千幻也清楚，所以才不動聲色，極力掩飾對賀驍的猜忌。
    都是八百個心眼子的老妖怪，裝什麽用人不疑？
    ……
    從昊元金鏡看完兩強對話，鏡前的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賀靈川顛倒海之行最大的破綻，就是天宮隊伍能夠破譯正反天罡大陣，在最合適的時機、最合適的地點精準入侵顛倒海。現在這件事被妙湛天直接捅到千幻麵前了。
    朱大娘傳音給賀靈川：“千幻知道了，也起疑了。”
    賀靈川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眼下最尷尬的是，千幻還得裝作不知道，因為祂根本沒有餘力對付賀靈川。
    這種情況，多半會一直持續到妙湛天被打敗為止。
    而在那之後……
    賀靈川此行的真正危機就會到來！
    天上傳來振翼之聲，朱大娘不用抬頭就道：“有禽妖飛過來了。”
    來的是一頭八哥，鼻尖一簇尖毛，渾身黝黑，隻有翅膀底下留一道白。
    萬俟豐抬起短弩對準了它，賀靈川卻把他的胳膊按了下去：“用不著。”
    八哥落到賀靈川身前半丈處的樹枝上，口吐人言：“我奉白都使之命，找賀驍對話。”
    “我便是。”賀靈川往前一步。
    “白都使要我轉達：千幻已經知道你與大方壺的關聯，也知道你給我透露了顛倒海的情報。”八哥吐字清晰，“神尊正與祂在識海戰鬥，萬一落敗，你也沒有活路。千幻現在無暇顧及，但事後一定不會放過你！”
    白子蘄的說辭，賀靈川毫不意外。
    他以身犯險進入顛倒海，獲利的最佳途徑就是挑動千幻和妙湛天做生死鬥，借千幻之手對付、消滅妙湛天。隻要千幻贏了，很長時間內，賀靈川都不必再擔憂來自天神的威脅；
    可他這麽幹的最大風險，就是事機敗露被識破，一下就把真仙天魔全得罪了，千幻和妙湛天都恨不得啖其肉寢其皮。
    方才，妙湛天就在識海裏揭穿了這件事，並且千幻也知道賀靈川全程都在昊元金鏡前麵蹲直播，所以他和千幻之間，無可避免地出現了巨大的信任鴻溝。
    賀靈川要是說自己問心無愧，千幻壓根兒不信；
    千幻要是說自己對賀靈川不起疑，賀靈川也隻會認為祂在騙傻子。
    妙湛天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把賀靈川的退路給斬斷了。
    就如白子蘄所言，千幻一旦打敗了妙湛天，下一個收拾的就是他賀靈川！
    誰讓他對千幻不懷好意？
    誰讓他禍水東引，把災厄帶給顛倒海？
    這些賬，千幻事後都會掰開來跟他細細清算！
    在千幻的地盤上，隻要大蚌殼不開口，賀靈川等人還能往哪裏逃？
    所以賀靈川目光微閃，問八哥：“想讓我出手幫忙？妙湛天能給我什麽好處？”
    這時候再打機鋒也隻是浪費時間，不如直來直去。
    他知道這頭八哥與白子蘄通感，後者能見它所見，聞它所聞。
    說不定，白子蘄此刻就透過八哥的眼睛盯著他。
    “你也擔心幻宗的追捕，否則為什麽進入腰子湖區域？”當下，這裏是妙湛天的地盤，千幻和幻宗都無法透視這塊區域的細節，也追蹤不到賀靈川等人的位置。
    這廂白子蘄能從沙盤上看見他們，卻沒有餘力追捕他們。姓賀的真是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好位置。
    八哥也不廢話：“隻要你出手幫我們延護神火結界，神尊可以保證你安全離開顛倒海，返回陸地；如果你身後的大方壺能影響識海之戰，你和天宮的恩怨一筆勾銷，貝迦和天宮不僅不會找你麻煩，還將對仰善大加扶持！”
    妙湛天在裏外兩重戰鬥中都落在下風，幻宗進攻結界陣腳有人數優勢，千幻在識海中又有灰龍相助。若不思變，妙湛天的落敗就是近在眉睫。
    而這顛倒海內唯一的變數，恐怕就是賀驍了，還有他身後的大方壺！
    八哥繼續轉述白子蘄的原話：“千幻自覺勝券在握，不會主動找你談條件，隻會事後跟你算賬。老實說，你活著離開顛倒海的唯一機會，就是與我們合作！”
    事易時移，賀驍與千幻之間已經不是夥伴關係了，而是可疑的仇敵。
    白子蘄很有信心，像賀驍這種人不拘泥、不死板，一定會為自己謀條生路。
    “就這樣？全是假大空。”賀靈川搖頭，“妙湛天的命聽著也不咋值錢。”
    八哥就側了側頭，不發一語。
    賀靈川知道，這是白子蘄又在與妙湛天商議。
    賀靈川等得很安心，不著急。妙湛天能不能拿出更多籌碼，取決於識海裏的戰鬥進程。
    而就他觀察所見，妙湛天在識海裏的戰鬥是越來越不樂觀了。
    站在黑甲軍身邊的羅燮看看八哥再看看賀靈川，心亂如麻。
    要是這位賀島主突然倒戈投向天宮，那他、他怎辦才好？
    雖然他現在對幻宗好感大減，但畢竟是土生土長的銀珠島人，決計無法跟隨賀靈川去幫助殺害銀珠島人、殺害他祖父的天宮！
    “再加一條罷。”約莫十幾息後，八哥就重新開了口，“十年內，你可以在閃金平原自由發展，靈虛眾神不會幹涉。”
    聽見這個，賀靈川才微微動容。
    這一條的份量，確實很重。賀靈川如果答應並且履約，未來十年內在閃金平原都能過得很輕鬆，不用麵對來自天宮和靈虛眾神的幹擾威脅。
    妙湛天雖是靈虛眾神的實權人物，但眾神在閃金平原的利益錯綜複雜，祂能不能協調好，能不能履行這個條約？
    還是很有難度的。
    當然，如果祂今次能凱旋而歸，就能挾大敗真仙的餘威去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