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被這樣消磨妖力，它斷掉的左後腿也已鼓出一個肉包，看樣子再有半天就能長好。
    見賀靈川等人過來，它吐著信子，下意識有些躲閃。
    顛倒海之戰已經塵埃落定，賀靈川怎麽看它怎麽順眼。
    董銳一開口就嗬出一團白汽，隻能搓著胳膊跟他演雙簧：“妙湛天都死了，這玩意兒怎麽料理？”
    介水真人被這個消息震撼得舌頭也不吐了，失聲道：“真的假的？”
    賀靈川從懷中掏出一隻黃金天平，在它麵前一晃：“你看呢？”
    這也是妙湛天的重要法器之一，常與真實之眼搭配，但並沒能帶進識海，就寄在白子蘄那裏。
    然後，它就到了賀靈川手中。
    介水真人顯然認得這隻天平，大眼睛半天都眨不上。
    朱大娘在邊上嘿嘿幾聲，陰惻惻道：“給我吧。我跟它還有舊賬要算！”
    蛛妖姐妹花單從外觀上很難分辨，它一開口，介水真人就把它當成了朱二娘。
    雙方從前還有舊怨呢，朱二娘曾被它打傷過，沒想到現在能在它麵前耀武揚威了。介水真人立刻求饒：“我不是天宮的！我原本好端端在自家洞府裏閉關，也不想來的！但兆遊神拿到我從前立過的誓言，逼我非進顛倒海不可！”
    董銳奇道：“人家還能逼著你進來對付千幻？”
    “是真的！”巨蜥臉部表情不豐富，看著死板，但聲音著急，“我在成仙之前得過靈甕仙的關照，就用頜下的尖鱗立誓要回報它。哪知兆遊神拿到靈甕仙的軀體，也一並拿到我的誓鱗，就來脅迫我了！”
    眾人回想，它跟兆遊神配合巡查礦洞時，確實有兩分心不甘情不願。
    “畢竟也是個妖仙，殺了煉器取肉有些浪費。”賀靈川即道，“那麽你也立個鱗誓，從此跟著我吧。”
    “……”介水真人翻個白眼，想說“憑什麽”。
    它大小也是個妖仙，從前也能把朱二娘打跑，憑什麽自降身份給這小東西做事？
    降千幻，甚至降幻宗任何一個長老，它都能接受，但這個小小的修行者……
    賀靈川好像能聽見它的心裏話，緊接著道：“妙湛天最後是死於我手。我倒數五個數兒，你要是不同意，就跟妙湛天作伴去吧。”
    “啊？”啥？它沒聽錯吧？
    “五，三……”
    介水真人瞪眼：“四呢，被你吃啦？”
    賀靈川衝它一笑，繼續倒數：“二……”
    “等下，你說你是什麽人物來著？”
    “我姓賀，天宮喚我賀驍。”
    “是你！”介水真人訝然，“你就是賀驍！天魔和天宮的都雲使沒事就掛在嘴邊上的人！”
    這個名字，它也不知聽過多少次了，總想著區區一個修行者，連仙人的門檻都沒摸到，能厲害到哪裏去？白衛跟它說過賀驍的過往事跡，除了火燒天宮之外，好像也沒什麽了不得的。
    但這姓賀的如果真地親手殺掉了妙湛天，嘖嘖嘖。
    “一！”
    朱大娘已經走去火巨蜥邊上，鋒利的爪尖如鋼刺，就要往它腦門兒上紮。
    “停停！”介水真人服軟了，“你要是賀驍，行吧，我願意！”
    識時務者為俊傑，它可不想在這個寒冰地窖裏被蛛後吸成幹屍！
    當下它就惡狠狠發了個毒誓，然後再挖開一片頜下鱗給賀靈川。
    這就是投名狀了。
    其實介水真人也有眼力見，方才幾人走進來時，地穴蛛後明明是妖仙修為，走在中間位置的卻是賀靈川，這地位一下就突顯出來了。
    於是朱大娘親手將它提出寒冰地牢，隨後塞給它兩大塊玄晶，伶光跳過來，送它幾顆療傷的丹藥。
    朱大娘問過方知，這家夥把洞府安在閃金平原北部的活火山裏，就像岨炬那樣，一直靠著地心真火苟延殘喘，多數時間都在休眠。不過最近天地靈氣開始複蘇，它才從長眠中醒過來，多數時候還在熔岩池邊幹蒸，偶爾才到地表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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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它出關的消息被哪個天殺的禽妖走漏出去，天魔發現它在這裏，就拿著鱗誓上門要挾。
    見它還是沒精打采，朱大娘不悅：“投降就要好好投降，你這是什麽態度？”
    “妙湛天死了，天魔們一定氣到發狂。”介水真人悻悻，“那靈虛聖尊是比妙湛天還強大的存在，結果在顛倒海裏損失了一具真仙的皮囊，它怎麽能不報複？跟在你們身邊，實在太危險了。”
    朱大娘反唇相譏：“跟在妙湛天身邊，你就安全了？”
    “……”介水真人煩惱地抬爪撓撓下巴，“哪知道它會陰溝裏翻船？唉，我就不該出關！”
    妙湛天戰亡，這種極小概率事件都讓它遇上了！早知如此，它就不該冒頭，繼續在快樂小窩裏苟著多好，舒服又溫暖。
    朱大娘涼涼道：“我妹妹原本也縮在魔巢沼澤，以為可以歲月靜好、與世無爭，後來還不是被迫東藏西躲，貝迦照樣追殺它到涯海角。嘿嘿，天地劇變已至，躲有什麽用？你不去找麻煩，麻煩自來找你，還不如主動一點！”
    它就主動出來打架。
    “是啊，麻煩自來找我……咦等一下，你妹妹？”介水真人奇道，“你妹妹是哪一個，該不會？”
    兩個妖怪自己聊天，董銳嗑著瓜子旁聽，賀靈川則去見須陀長老。
    這頭青牛已經和劉長老深入聊過，對下界發生的事情弄清了十之七八。
    當然，千幻與賀靈川曾經的過節，劉長老略過不提。
    既然幻宗都要歸到賀靈川手下了，這些恩怨還是別讓脾氣倔強的青牛妖知道比較好。
    須陀長老平時就唯肖文城馬首是瞻，對他的遺命並不抵觸，反而還挺高興，因為聽賀靈川說，出去就要時常打仗了。
    “我也要去！”
    劉長老介紹道，它原先就是一頭混世牛魔，傷人傷妖無數，後來被千幻真人降伏，收入門下。曆年來，靈山向世間派人手打仗，須陀長老至少去了七八次。
    積極入世的典型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