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飆沒吭聲。
    昔瑀笑道：“母尊大人，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天神早就研判，以地母脾性，若非形勢危急、若非對手太強，不會主動求助於天魔。
    天神拿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大不了轉身就走；地母若是打輸這場大戰，那連命都不保。
    這不是成王敗寇，這是成王敗亡。
    地母也太貪婪了，這時候還想著大方壺哪？依照玉京城眼下的形勢，它真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上官飆聽完，反倒痛快多了：
    “行，就這麽說定。”
    他反手一指身後的黑洞：“這就進去。你們有什麽後手，可以祭出來了。”
    這對天魔兄弟一直反複跟他強調，靈虛眾有大神通，有壓軸的本事。他倒要看看，上古時期能跟龍神和最強仙人分庭抗禮的天魔，到底是個什麽路數！
    昔瑀兩人互視一眼：“我們要在這個秘境裏，召喚後援。”
    “可以。”
    昔瑀即對兄弟道：“龍江失控跑了，把它弄回來，它是主體。”
    上官飆不解：“龍江？”
    “我們先前放出去的那幾頭鬾獸。”昔瑀講解，“最大的那一頭還在玉京城中遊蕩，我們得把它找回來。你替我尋一下它的位置。”
    鬾獸是異化後的殺戮機器，性情無比殘暴，心中隻有殺性，即便是天神也很難控製住它。
    體型越大、力量越強，就越容易失控。
    那頭山丘般的鬾獸之王，正是昔瑀後繼計劃的重點，然而兩位天神把其他鬾獸都找回來了，唯獨它還不肯被召回。
    上官飆：“……”
    啥，祂們召喚出來的鬾獸還能失控，到底能不能行了？這倆貨越發地不靠譜。
    但他還是壓住火氣，閉上雙眼。
    不多時，他就睜眼道：“出了秘境，往西走十七裏，它在斷層裏。”
    巫垚點了點頭，轉身就往外走。
    足足過了兩刻多鍾，他才走回來，左臂齊肩而斷，右手揪著一根粗鐵鏈子，鏈子另一頭拴在那隻巨獸身上。
    “我用掉了聖尊的符令，才製住它。”
    巨獸還顯得異常暴躁，卻被鏈子拖著走。它肚皮上嵌一塊銅符，符文離銅飛舞，每字都泛著金光。
    那是上官飆不認得的符文，天魔語。
    若沒有靈虛聖尊親手寫就的符咒，巫垚可鎖不回這個大家夥。重點是，他沒有能力也不敢將龍江打成重傷，它還有大用。
    上官飆把不耐煩都寫在臉上：“到底怎麽用？時間緊迫，快點！”
    接下來，昔瑀重新打開自己的寒冰國度，將先前收進去的兩頭巨型鬾獸又放了出來。
    還有一頭則麵生得很，但同樣非常猙獰。
    上官飆還留意到一個特點：
    “這些‘鬾獸’原本不都是妖獸麽，為什麽長得這麽……不協調？”
    昔瑀特地弄出來的這幾頭鬾獸，雖長著妖獸的外表，但無論哪一個，都可以人立而起，都是後肢比前肢長。
    唔，他怎麽覺得，這些東西的外表有那麽一點點像人類呢？
    “它們都是載體，要承接大天神的無上神力！”
    昔瑀更是道：“請大天神下界可不是頃刻間能夠完成的，幸好我們前期已經準備了很久。”
    昔年賀靈川大鬧天宮，直到逃離時才有天神去追，就是因為請神過程非常繁複，耗時又久。吃過那次虧之後，天神又重新優化了下界的程式，前期籌備時間能縮短三分之一。
    召出所有巨獸之後，昔瑀兄弟倆手捏法訣，形似寶瓶印，口中喃喃有辭。
    請神術！
    但與人類誦念請神術不同，祂們周身都泛出耀眼的光，甚至七竅也透出光來。
    那聲音在秘境中一遍又一遍回蕩，異常宏亮。
    天神必須躲在這個秘境中召喚，否則外頭的敵人眼線立刻就知道他們幹什麽勾當。
    念到第四遍時，兄弟倆已是滿頭大汗，手印也在微微顫抖，看模樣比先前對戰群仙還要吃力得多。
    這一遍誦完，秘境入口忽然飛入四道黑光，來勢洶洶。
    上官飆下意識捏緊拳頭。
    不過這四道烏光沒找他晦氣，而是直接紮進那幾頭巨獸的七竅！
    原本躁動不安、每時每刻都想掙脫枷鎖的巨型鬾獸，忽然安靜下來，目光呆滯。
    “這是怎麽回事？”上官飆問道，“又是四個神降？”
    “四個神降，但隻請來一位正神！”昔瑀放下手，一字一句，“祂老人家的尊號，便是‘珈婁天’！”
    上官飆一怔。天界的神明很多，但他漠不關心，隻聽說寥寥幾位。
    珈婁天就是其一。
    妙湛天死後，珈婁天的聲望在靈虛界又一次快速上升。
    “是說珈婁天降下來四個分身？”上官飆自己也是分身術的大拿。
    “可以這樣說。”昔瑀告訴他，“珈婁天尊的力量過於強大，單隻鬾獸還是承接不起，隻能使用切分法了。”
    上官飆聽了，微微動容。
    珈婁天把自己的力量切作四份，分別投射到一頭巨型鬾獸身上？
    切分力量可不像切西瓜那麽簡單，“力量”本身說不清算不明，無法量化。
    這是多麽可怕的掌控力。
    昔瑀又補一句：“並且今次降下來的，也不是珈婁天尊的全部力量。我們出發前不知道還要跟九幽戰鬥，帶出來的巨型鬾獸有限。”
    “是麽，那這些是珈婁天幾成力量？”
    昔瑀不說了，這是機密。
    成功請下珈婁天之後，昔瑀兩神又施展了幾次請神術，再請下兩位天神。但祂們動用的皮囊都是寒冰國度當中取出來的神降之軀和仙人之軀，不再是鬾獸了。
    倘若能預判九幽現身，天神為今日之戰籌備的力量還能再強幾倍。
    可惜啊，有錢難買早知道。
    最龐大的龍江鬾獸突然發聲了，沉悶得像打雷，這當然就是珈婁天正在說話：
    “你的虛無之地，隻有一個九幽？你用什麽辦法將他關進去的，又保證他出不來？”
    它有六個眼睛，一起看人的時候就是六道紅光，威勢十足。不過上官飆也是強大的魂修，並不懼怕，隻道：“他踩中了我的陷阱，被傳入虛無之地，其他仙人和妖怪都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