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媽現在在哪？”
    派翠克·克洛斯特突然一笑：“我很好奇她為什麽這麽說？”
    貝絲·哈蒙頓時愣住了，腦海裏不斷閃現她媽媽去世前的那些畫麵。
    “你太過分了！”
    簡怒聲道。
    她才不信派翠克·克洛斯特不知道貝絲·哈蒙是從孤兒院被指導老師發掘出來的天才，而什麽人會進孤兒院？
    對方明明知道卻還是拿這個來傷害一個九歲大小女孩，實在太沒有底線了。
    “我哪裏過分了？”
    派翠克·克洛斯特故作不知又理直氣壯，之前他或許對這種棋壇新星比較有耐心，但在貝絲·哈蒙說出那種話後，就已經成了他的對手，而棋盤上和對手交鋒隻要能贏完全可以使出一切手段。
    “克洛斯特先生……”
    指導老師隻能打圓場，悄悄過去提醒這位世界冠軍特級大師關於貝絲·哈蒙的身世。
    “噢，原來是這樣。”
    派翠克·克洛斯特這才恍然大悟狀，一臉歉意的望著愣神的貝絲·哈蒙：“抱歉，我不知道……我相信你媽媽是個非常有智慧的人，我尊重她的說法。”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指導老師察覺到氛圍不對勁，隻能出聲驅散圍觀的吃瓜群眾，將場地留給當事人們。
    “來納德？”
    眼見其他人都走了，而小來納德遲遲不走，指導老師皺眉提醒。
    “我等查克。”
    小來納德陪笑道。
    “你先走。”
    查克開口道。
    “哦。”
    小來納德一聽頓時苦著臉答應一聲乖乖走了。
    “貝絲，我送你回去。”
    指導老師喚醒依舊愣神的貝絲·哈蒙，拿著禮物準備送她回去。
    貝絲·哈蒙看了查克一眼，跟著指導老師離開了。
    “派翠克。”
    教室隻剩下查克四人後，豐腴婦人琳達神色複雜的望著自己的丈夫。
    “琳達，你怎麽在這？”
    派翠克·克洛斯特似笑非笑：“你不是說你去參加戒酒互助會的例會了嗎？”
    “我……”
    豐腴婦人琳達頓時有些尷尬。
    作為酗酒之人，時常糾結於喝還是不喝之間，特別是迫於外界的壓力，戒酒互助會那是沒少參加。
    可是已經成癮的情況下，靠嘴炮聊天又能對戒癮有多大幫助呢？
    隻能說該喝的還會喝！
    這和參加戒酒互助會又不影響，喝是自己的，互助會是參加給別人看的。
    她這次出來找查克，也的確是打著參加戒酒互助會會議的名義。
    “你知道她從來沒有戒酒，可是你還裝作不知道。”
    查克開口道：“為什麽？千萬別告訴我你準備拿這個來讓她發生意外？”
    “怎麽製造意外？”
    簡盯著派翠克·克洛斯特，詢問道。
    “找到她平時偷偷藏酒的地方，算準時間給酒裏下藥，可以拿到非常有利的不在場證據，藥物選用精準一點，可以造成酗酒意外死亡的假象，在沒有證據顯示是謀殺的情況下，法官是不會簽發全麵屍檢令的。”
    查克平靜道：“這個是最簡單也是最愚蠢的！”
    “哦？”
    派翠克·克洛斯特眼神一縮，皮笑肉不笑：“願聞其詳。”
    “下毒殺妻，不管設計的如何精妙，都有非常大的破綻。”
    查克也不吝指點：“你動機實在太明顯了，專門給妻子買了一千萬的意外保險，你不會把警察和保險公司的調查員都當傻子吧？而且這個辦法最終能否成功全看警方和法官是否有意願推進，而你賭的是他們沒有這個動力強力推進。
    偏偏你不斷給失敗增加概率，提前在你妻子耳邊念叨你要殺她，並不能展現你的強大，而隻是愚蠢。
    你或許能對警方說她酗酒喝的腦子出了問題，有幻覺，但如果她提前錄下你要殺她的錄像帶，死後被爆出來，就算是她有精神病，這個也足以讓警方和法官全力推進這個調查了。
    一旦你失敗，那麽全麵屍檢毒檢之下，殺人手法也將完全暴露，而下毒殺妻，在沒有暴露出殺人手法前，時間點可以自由控製是優勢，可等暴露殺人手法後，你設計的所謂不在場證據也完全沒用了。
    動機、手法和時間都有了，尋找證據作證也不難，你下毒，還必須是讓法醫粗檢很很難察覺的毒藥，本來就不是那麽容易獲得的，有法官批準的全麵搜查令，追查這條線很容易。
    這種根本稱不上‘意外’的謀殺手法，成功與否全看天意和對手的愚蠢上，粗糙拙劣，唯一的優點就是簡單不需要怎麽動腦子，非常符合那些頗具浪漫主義氣質的藝術家一拍腦門想出的‘天才點子’，我想應該不會是你這個國際象棋世界冠軍，喜歡玩弄智慧的特級大師會在人生這個棋盤上下出的神之一手吧？”
    “當然不是。”
    派翠克·克洛斯特笑容一頓：“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說道這裏，他將目光從麵無表情的查克臉上移開，落在了妻子琳達身上：“親愛的，你知道嗎？”
    豐腴婦人琳達臉色慘白。
    因為查克口中這個頗具浪漫主義氣質的愚蠢點子，聽在她耳中簡直如晴天霹靂般的駭人聽聞。
    如果她的丈夫用這個方法來殺她，的確太輕鬆簡單了。
    並且她越想越後怕。
    因為她明麵上和所有人都在說她戒酒了，她的確短暫成功了一會，可就在她準備再接再厲時，她的丈夫在她耳邊開始念叨要殺她而她時日無多了，壓力一大，她很輕易的就開始偷偷藏酒偷偷喝。
    而之前她一直慶幸她的小動作並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可如今被查克這麽一說，她才猛然想起來，她之所以不躲開要殺她的丈夫，也不和他離婚，除了真正的原因她不願意離開之外，明麵上的借口她躲不掉無比聰明能夠看透她的丈夫也是原因之一。
    可這樣聰明一眼看透她的丈夫，不可能沒有發現她一直在偷偷酗酒！
    而丈夫一直都引而不發，最近又突然看起來很蠢的在她耳邊念叨要殺她刺激的她重新酗酒，再聯想到下周丈夫就要去熱京參加世界大賽，這簡直就像是在設計一場完美的不在場證據的謀殺。
    這種世界大賽全程都直播的，相當於全世界的人都親眼見證他的不在場，具有超強的可信性，法官在沒有確鑿證據前，或者為了絕（更）對（大）的正（利）義（益）已經有了背鍋的覺悟前，幾乎是不可能給開任何搜查令的。
    “你就是準備這麽做的……”
    一直被丈夫視為愚蠢的酒鬼的琳達，這一刻，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明，按照查克的提醒，將一切都串了起來，邏輯自洽，越想越覺得這或許就是丈夫在謀劃的，忍不住喃喃說了出來。
    “你在說什麽？”
    派翠克·克洛斯特笑容不變：“親愛的，你又出現幻覺了嗎？”
    “不，我沒有。”
    豐腴婦人琳達從來沒有如此懼怕被人說‘你有幻覺’，急聲否認。
    “那就是說在你眼中，我很蠢？”
    派翠克·克洛斯特笑容閃過一絲不自然，很快就消失。
    “不，當然不是。”
    丈夫多年來的權威形象讓琳達下意識否認這個說法。
    她的丈夫是世界冠軍特級大師，以智慧聞名全世界，自然不可能是蠢貨。
    “親愛的，我們該回去了。”
    派翠克·克洛斯特對著琳達招手。
    “琳達，別上他的當！”
    簡見琳達被派翠克·克洛斯特給繞進去了，趕緊提醒：“他蠢不蠢那是要看和誰比，人和人的差距實在太大了，論聰明智慧，他和查克的差距，比你和他之間的差距還大，因此和查克一比，他顯得很愚蠢，可拋開查克不談，如果他原先真有這個想法來殺你，換成誰來又有什麽辦法為你申冤呢？”
    琳達一呆之後，露出恍然之色。
    雖然她不覺得查克和她丈夫的差距能比她和她丈夫還大，但她也看出來了查克或許真的比她丈夫聰明！
    因為還想著未來過日子，所以她也不好將話說開，隻是用腳投票，沒有按照丈夫的要求走過去，而是默默走到了簡的身邊。
    “我來幫琳達說吧。”
    簡對著臉色不好的派翠克·克洛斯特笑道：“她已經按照查克的要求，露下了你要殺她的前因後果，一旦你真的動手，有這份錄像帶在，就能讓法官簽下搜查令，你如果還想動手盡管掂量一下。”
    說道這裏，她一拍額頭，陰陽怪氣的嘲諷：“噢，我忘了，你是世界冠軍特級大師，最最聰明的人了，最擅長的就是掂量自己的每一步動作了～”
    “下一盤？”
    查克走到了棋盤前，將棋盤複原，然後看向派翠克·克洛斯特：“你贏了，我不會再管這個桉子。”
    “啊！”
    琳達一聽頓時驚呼出聲，一臉哀求的望向簡。
    “別擔心。”
    簡也吃了一驚，但出於對查克的絕對信任，抓著琳達的手安撫道：“查克從來不會輸！”
    “還是那句話。”
    派翠克·克洛斯特眼神閃爍了幾下，輕笑道：“現在的你是無名小卒，根本沒有資格和我下，如果你想和我對弈，先走到我對麵再說。”
    說完，深深看了查克一眼，對著一臉倉惶的妻子琳達笑道：“親愛的，什麽時候想回家了再回來，我等你。”
    然後他就離開了。
    “這個混蛋！”
    簡望著他的背影罵了一聲，然後看著查克愁道：“他到底什麽意思？為什麽不願意和你下？”
    在她看來，如果這個狂妄的家夥就是想用這個來和查克下一場大棋，那麽他不該拒絕查克的邀請才對啊。
    也隻有怕輸才會拒絕。
    可既然怕輸，又為什麽狂妄的要挑釁查克呢？
    這完全說不通啊。
    “我不知道。”
    查克搖頭。
    對方智商頗高，城府極深，很明顯也有反社會人格，根本無法從他眼神中讀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該怎麽辦？”
    簡替琳達問出了關鍵問題。
    這種事情越拖越麻煩，誰都沒有精力和時間耗在這上麵。
    “既然他非要我先取得資格站在他麵前才肯和我下，那就如他所願就是了。”
    查克不以為意的說道。
    簡立刻釋然的一笑。
    “這個很藍的吧？”
    相比於對國際象棋常識一點不懂的簡，豐腴婦人琳達作為世界冠軍的妻子，還是有一定常識的，立刻察覺到這其中的難度：“想靠升級走到世界冠軍的麵前，難度太大了，就算是你有這個智慧和棋力，但也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參加各種象棋比賽來積攢等級分升級，沒個一兩年時間是不可能的！”
    “啊，這樣啊？”
    簡一呆，忍不住看向查克。
    “正常來說是這樣。”
    查克頷首：“但是國際象棋協會和任何西方協會一樣都最看重實際利益，有著靈活的規則底線，真想短時間參加比賽，甚至是直接參加下周的熱京冠軍挑戰賽也不是不可能，隻是稍微麻煩一點罷了。”
    “怎麽做？”
    簡好奇道。
    “首先打響名氣。”
    查克說道：“參加一場地區性的大賽，戰勝到場的特級大師，然後邀請足夠多的特級大師、棋聯大師，以‘頂級數學家和國際象棋特級大師到底誰更聰明’為噱頭，來一場足夠轟動的1v24比賽，到時候再找國際象棋協會運作一下，求名求利的國際象棋協會肯定願意打破常規邀請我去參加熱京冠軍挑戰賽的，不出意外，下周我就能前往熱京站在他的麵前，在他最擅長的國際象棋上，讓他承認自己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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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好！”
    簡身子發軟，秋波流轉：“真是期待站到這個混蛋麵前看到他破防的那一刻！”
    豐腴婦人琳達也麵露期待。早點消除她丈夫的殺意，她也好早點回歸家庭，重新過自己的快樂貴婦日子。
    “這個還是太麻煩了。”
    查克卻搖頭了：“這應該是他期望的結果之一，他或許覺得自己能夠在所有人麵前打敗我，證明一些什麽，而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才是真正的智慧！”
    “你還有別的辦法？”
    簡伸手扶住了查克的肩膀，異樣的說道：“更簡單的辦法？”
    “當然有。”
    查克看了簡一眼：“但是這裏現在不適合說，現在先安頓好克洛斯特太太，這些事情日後再說吧。”
    豐腴婦人琳達雖然不願，想要立刻就知道，但奈何查克這麽說後，簡一口答應了，也隻能無奈的接受了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