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顏瑤強自壓下眼裏的不自然。
    身旁那人用力推搡了她一下，拔高聲調，“快點！”
    卓靳行的眼神這才不淡不鹹地落到了她身上。
    顏瑤張了張嘴，垂著腦袋，“卓總好。”
    聲音平靜，神色恭敬。
    乖巧又懂得保持距離的模樣，一年以來自然都是如此，才能在卓靳行身邊待下去。
    一待就是一年，他總算要換了自己。
    說不出心頭是喜是憂，顏瑤百味雜陳。
    卓靳行的臉色不像要發火，想是顏瑤這女人起了點美人計的作用。
    那人滿意了些許，又連忙哈著腰道，“剛才是我冒犯了，卓總，您喝好，我這就走！”
    說著，那人扯著顏瑤，急匆匆道，“還不快點走。”
    卓靳行始終毫無反應，甚至沒多看他們一眼。
    雙手插在口袋裏，高大挺拔的身影從顏瑤身邊擦肩而過。
    完完全全就是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般。
    顏瑤心頭像堵著一塊棉花，鬱結沉悶。
    回到包間，裏麵依舊是一股濃鬱的酒氣。
    觥籌交錯間，顏瑤已是沒了剛剛的興致，麵前好幾隻遞過來酒杯的手，全裝作看不見了。
    幾杯紅白酒色下肚，顏瑤瓷白的臉色已是紅暈陣陣。
    她扶著額頭，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誒，顏小姐不再喝一陣啊？”
    “是啊，再喝兩杯！”
    有人身後叫喚。
    顏瑤頭也沒回，隻是搖搖晃晃地扶牆走了出去，不勝酒力的模樣。
    主管有些不耐煩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本就是拉她來當“菜”誰知直接跑了！
    不過，他倒也沒有膽量上去攔著顏瑤。
    出了這酒局，到了大馬路上。
    顏瑤立刻拋去醉醺醺的模樣，換上一副淡然的神情。
    裏麵那幾人真是能喝，今天若是不裝醉，隻怕是出不來了。
    胸口悶悶的，沒由來地心煩。
    晚風吹在臉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顏瑤掏出手機，第一時間給葉嬌嬌撥去了電話。
    “嬌嬌，我解脫了！我擺脫卓靳行了！”顏瑤讓自己的語氣輕鬆而愉快，微微勾著唇角。
    “恭……恭喜你啊，總算是苦盡甘來。”
    那邊的葉嬌嬌卻不如往日一般歡快為她慶賀。
    閨蜜多年，顏瑤一下子就聽出她語氣裏的不對勁。
    她皺了眉頭，當即掛了電話，迅速到夜店找她。
    紙醉金迷的夜店氛圍裏，顏瑤穿過人群，一眼看見坐在吧台喝得爛醉的葉嬌嬌。
    顏瑤眉頭緊皺，衝上去扶住搖搖晃晃的葉嬌嬌。
    “你來了。”葉嬌嬌迷迷糊糊地喊著她的名字，半靠在她身上。
    不一會兒，肩膀就傳來一陣濕潤的感覺。
    顏瑤歎息一聲，拉開她。
    葉嬌嬌淚眼朦朧，一雙眼睛裏滿是哀傷。
    即使平日再強裝自然，此時情緒卻再也隱藏不住。
    “是不是陳晏書那個渣男，又幹了什麽傷害你的事？！”顏瑤咬牙切齒。
    葉嬌嬌點了點頭，語氣裏帶著深深的痛苦，“他家裏人說……要去母留子！”
    顏瑤深深地震驚住了。
    “這是既想要你的孩子，又不肯承認你啊！”顏瑤氣不打一處來，“他們還要不要臉了？”
    葉嬌嬌眼淚決堤，“怪我，都怪我識人不清！”
    “這怎麽能怪你。”顏瑤又氣又心疼，“隻怪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無恥之徒！”
    看著她痛苦的模樣，顏瑤又是一陣恍惚。
    葉嬌嬌捂著小腹，頭發有些淩亂，披在耳後，看起來脆弱得如同一個瓷娃娃。
    遙想當年，她和陳晏文也算是校園裏最恩愛的一對了，她還以為閨蜜是收獲了愛情，誰曾想……
    好閨蜜自大學起的男友尚且如此，若是……
    她腦海裏無端閃過卓靳行那張臉！
    若她真的不小心懷上孩子。
    隻怕也會是一樣的選擇，一樣的狠心！
    顏瑤幾乎都可以想象到他冰冷的眼神，冰冷的口氣了。
    今晚他的冷漠再次閃過眼前，顏瑤捏緊手心，憤怒異常！
    “卓靳行。”手機鈴聲此時響起，上麵正顯示著這幾個字。
    顏瑤心煩氣躁，盯了好一會兒才接起來。
    那邊傳來卓靳行不甚滿意的聲音，“這麽久才接，顏瑤？”
    顏瑤心頭湧起一股火氣。
    他自己都已經帶著新歡在尋歡作樂了，還要管到自己的頭上來麽？
    真當她是個玩具娃娃，玩膩了就丟掉，現在想要了就再撿回來。
    顏瑤怒從心頭起，酒精上頭，夾雜著對陳晏文那個渣男的怨氣，張嘴就道，“對，我就是膽子肥了，今天就要跟你說這些話！”
    那邊的卓靳行一頓，沉默兩秒。
    接下來，電話裏頭就傳來顏瑤激動的聲音。
    “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都是不折不扣的大渣男！弄大了別人的肚子不負責，對孩子不負責，你們活該孤獨終老，永世不得超生！”
    卓靳行一頭霧水，聲音沙啞，“什麽孩子？”
    他什麽時候對孩子不負責了？又哪來的孩子？
    那頭的顏瑤如同連環炮一樣，壓根沒聽見他的問題，繼續開罵。
    “這麽久的陪伴算什麽，在你們眼裏都不重要，隨時可以丟棄！”顏瑤越說越來勁，“像你們這樣的人，全是大豬蹄子，你們不會有好報的，等著天打雷劈吧！”
    “啪”地一下掛斷了電話，顏瑤蕩氣回腸，心裏舒服多了。
    一旁的葉嬌嬌聽得酒都醒了，呆呆地看著她。
    “你……你跟誰打電話呢？”
    “卓靳行！”顏瑤十分豪邁道。
    話一出口，她不由得又有些後悔。
    這還是一年以來，自己第一次敢當著卓靳行的麵發脾氣，字裏行間還都針對著他。
    顏瑤咽了咽口水，心裏一陣後怕。
    “嘟嘟嘟！”電話鈴聲嚇了她一跳，果不其然，卓靳行回撥過來了。
    “瑤瑤，你不接……”葉嬌嬌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不接！”顏瑤決定硬氣一番。
    既然卓靳行都已經打算把她換掉了，自己還那麽擔心得罪他不成！
    葉嬌嬌滿眼佩服，“今天，我對你刮目相看。”
    顏瑤得意地抬起尖尖的下巴。
    忙音一聲接一聲，卓靳行盯著手機，沉思兩秒。
    現在連掛他電話都敢了，看來翅膀真是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