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起來，就是很厲害的樣子啊！！”
    林桃著實被老四這小子不明覺利的傻樣，弄得沒脾氣了。
    “行了行了，一邊去。”
    李四乖乖退到一邊，小聲問：“你們知道那是啥不？”
    李三很誠實的搖頭：“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李一撓頭。
    李二直楞楞的盯著，不作答。
    “我覺著，那像是兵器！”李四高昂著頭。
    “兵器？”李一一臉不屑：“老四，你小子也就比老二老三聰明點，還想忽悠我？”
    “那要不然呢？”李四反問。
    “哼！一邊去。”李一將人一把推開。
    林桃忙完了，也到了吃飯的點。
    桌上，她一邊吃，一邊安排著明天的事。
    一聽她要去鎮上，除了李四和幾個娃，一家人臉色都不大好。
    “桃啊！這大雪這麽一下，世道指定太平不了啊！別說出去了，隻怕是龔家寨的太平日子，都沒幾天了。空裏吃穿不缺的，要不，咱就不去惹那些麻煩了？”
    “阿爺！這哪是去找麻煩呢？這趟要是走成了，咱家以後，就真能過上正二八經的好日子了！我支持娘！我可以陪娘去。”
    李四的支持倒使得林桃有些意外。
    “我也陪娘去。”李三出聲。
    “我、我也是。”
    “還有我。”
    李一李二幾乎同步喊到。
    老爺子瞅著他們四個，兩撇眉毛都快擰成麻花了。
    “你們啊！就寵著你們娘去鬧吧！我老了，也講不上話了不是！越是到了糧食緊缺的大災大難，外頭的人心就越是可怕！說出來，我都怕嚇得你們不敢出門！”
    說完著轉頭道：“小五，把小娃們送龔族長那學識字去，我跟你娘和哥哥們，說會兒話。”
    小五點頭，叫著娃娃們出了門。
    老爺子把碗裏的粥喝幹淨，放下了碗筷。
    一臉沉重的問：“你們知道，什麽是米肉嗎？”
    李一第一個反問：“米、有肉？”
    李二不吭聲。
    李三依舊麵無表情。
    米肉這兩個字，已經不是林桃第一回聽見。
    “吃米長的肉？”李四驚呼。
    “不然，你以為呢？”老爺子一臉沉痛的閉著眼說：“我已經不記得從啥時候起，一到荒年總能聽到有人說：娃兒沒了可以再生，婆娘沒了可以再娶，隻要自己把命保住就行。”
    “自己的家人尚可這般，外人會是怎樣的下場？是，你們會覺得，天下之大，哪能全是壞人呢？”
    老爺子臉上的笑，隻能用淒慘來形容。
    “我告訴你們，好人是怎麽在荒年活下來的吧！當家裏有人餓死了，就會和別家把人換換，能吃上好幾天呢。”
    正嚼著餅子的李一，忽然停止了動作。
    仿佛嘴裏的餅子，不香了。
    老爺子笑了：“聽說，嬰兒的肉是最好吃的，帶著股獨一無二的奶香，比雞肉還細嫩。”
    話音一落，鼓著腮幫子的李一，一陣的幹嘔。
    要不是老太太給遞了一碗湯，差點就把自個兒給憋死。
    “不可思議吧？但事實就是如此！”
    老爺子搖著頭，泛紅的眼看向門外遠處，仿佛陷入了某段回憶裏，久久沒有出聲。
    而旁邊的老太太，卻是低著無聲的抹著淚。
    不僅四個兒子看傻了眼，就連林桃也沒弄明白，二老怎麽這麽傷感是因為什麽。
    直到老爺子長歎一聲道：“桃啊，你知道為啥，我和你娘那些年，因為大橋的死跟你那麽過不去嗎？”
    “行了！他爹，事過了，咱就不提那些傷心事兒了。”老太太在一旁拉。
    老爺子一把握著老太太的手說：“他娘啊，咱要是這個時候，還不把話說明嘍，桃子和咱家這幾個孫兒，說不定就會成為第二個大河啊！”
    老太太掩麵哭了半晌，點了點頭。
    “桃啊！大橋的哥哥大河，我們從沒在你麵前提起過。那是因為，大河他死了以後，連個屍身我們都沒能替他留住啊！他把自己的吃食，都偷偷省下來給了大橋，就那麽活活把自個兒餓死了！”
    老爺子說得哽咽，拍著胸口順了半晌的氣。
    “死的時候，他對我們說，以後就由大橋替他活著。求著我和你娘，等他死了，拿他跟別人家換著吃。所以大橋對於我們來說，不是一個兒子，而是兩個啊！”
    林桃心情沉重的點了點頭。
    似乎有點明白，為啥原主男人死了以後，二老會那麽揪著原主不放了。
    哭得嗓子都啞了的老太太，抬眼看了過來。
    “桃啊，你對我和你爹而言，即是兒媳婦，又是我們唯一的閨女啊！聽爹娘一句勸，咱在家好好呆著成嗎？”
    握著老太太的手，撫著背，給老太太順了半晌的氣。
    但是這一趟，她非去不可！
    “所以我非去不可！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孫兒們，像大橋他哥一樣！”
    看著二老震撼的目光，林桃尷尬的咳嗽兩聲，壓了壓嗓子。
    “就像爹說的，龔家寨安穩的日子不多了。咱家這麽多糧食，還有村裏大夥儲存的糧食，在流民眼裏，就是一座無人看守的糧庫啊！到時候，咱們拿什麽保護糧食？沒了糧食，這個嚴冬咱們跟本就過不去！”
    “就算咱家老三是村長，可到了那個時候，手無寸鐵的村人們，怎麽可能守得住村子？除非咱手裏有東西！”
    老爺子眯著眼，低下了頭。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如果守不住村子，哪有給不給一說的，隻怕是那些流民一進來，就會把村子洗劫一空。
    到時候，整個龔家寨，包括他們老李家在內，能活下來多少人來，誰心裏都沒底。
    更何況，他們家裏，除了四個男人，就隻剩下老弱婦孺。
    “可是……”
    “老太婆！”老爺子打斷了老太太的話，語重心長道：“桃子說得沒錯！當初，如果我能有桃子這樣的氣魄和腦子，大河他、也不至於那樣！做父母的不堅強，受苦的必定是孩子！”
    老太太還想說什麽，老爺子搖了搖頭：“我們已經錯過一回了！這次，一定要護好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