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搬完了木炭的小李子，大呼小叫的衝進來。
    “掌櫃的，野豬！外、麵好大的野豬！”
    許德仁臉一橫：“大白天的，做什麽白日夢呢？”
    “不、真有野豬啊！”
    “是我拖來的，正想打聽一下，可有賣處呢？”林桃接了話。
    許德仁一臉驚訝。
    “大、大娘還會打獵？”
    林桃尷尬笑笑：“我孫女白撿的。”
    話音剛落，許德仁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精彩分層。
    還能撿這？
    活了二十六年，聽說過撿錢的，撿物的，撿人的。
    這撿野豬的，頭回見！
    小李子一臉興奮的拍著許德仁的臂膀：“掌櫃的掌櫃的！前兒賣鹽的時候，吳員外家不是正四處買野味嘛！”
    “對啊！吳員外大壽，正愁買不著像樣的東西呢！”許德仁拍手大叫：“大娘，走走走，我帶你過去！”
    “不用這麽麻煩，就交給許掌櫃的一塊兒辦吧！就當是我在您鋪子裏寄賣的！”
    許德仁楞在原地半晌。
    “大、大娘，這、這……”這不等於是老太太白送他錢嘛！
    “不行不行！”許德仁固執拒絕。
    林桃心下直翻白眼，一路這麽試探下來，這許德仁是當真耿直！
    當即決定下來，許掌櫃是個能長期共營的人。
    林桃伸了個懶腰，揉著腿說：“一把年紀了！打那麽老遠走來，身子還沒暖和呢，就又跟著你往雪地裏竄！許掌櫃是覺得我老婆子，命太長了，想把我往黃泉路上推一推？”
    “老太太，您咋不識好呢？我們掌櫃的，是覺著您這麽大歲數了，還在為生活奔波！想讓您多掙點錢，您咋還這麽說我們掌櫃的呢！”
    小李子替自家掌櫃不服。
    “咋的？不想掙我的錢，他幫我賣了，賣多少給我多少不就好了。幹嘛非得我跑一趟？還是說，你們怕把我多燒了你家的炭？或者偷你鋪子裏的東西？”
    “沒有沒有！老太太別跟他一個小娃娃計較。”
    許德仁把小李子往外推，小李子掙紮著探頭衝她大吼。
    “那您自己不去，回頭我們掌櫃的給您多少，您不還是有話說嘛！你們這樣的人，我見多了！我們掌櫃的，那是十打十的老實人！可你們呢？當麵千恩萬謝，背地裏，還說我們掌櫃的掙了多少多少錢！”
    小李子扯著許德仁又說：“掌櫃的，這錢咱就該掙！是她自己不去的，咱幫著又牽線，又送貨的，掙些錢咋了？那抬進抬出的，不也得花錢請人嘛！”
    許德仁正滿臉為難時，林桃大手一拍：“對！該掙就掙！我不說了嘛！那幾頭野豬，就當是在您這寄賣的！趕緊的，別耽誤我回程的路，拿去賣了，我好收錢走人。”
    小李子硬把許德仁推出了鋪子。
    門外，許德仁罵道：“你小子才是真不識好歹！難道你看不出來，是大娘白送咱錢嘛！”
    “我咋沒看出來咧！”
    “你啊你！白長了一雙大眼睛，偏是個燈下黑！像大娘這樣的好人，這世上已經不多了！”
    “依我看，像掌櫃您這樣的傻人，才是真不多了！”小李子哼到。
    店內。
    跟在林桃身旁的朱氏，聽不下去了，冷著臉要追出去。
    林桃把人一把攔住。
    “娘！他憑啥這樣說您！我要出去跟他理論。”
    林桃把人拽到炭火前，搓著手說：“嘴長人家身上，他說他的。”
    “可娘才不是他嘴裏的那種人。”朱氏被自己不經意的的話嚇了一跳。
    自打老太太說親上門挑人時，她就覺得老太太不是個善茬。
    後來又沒個白天黑色的做活、侍候人，她都已經對這個家絕望發。
    那時候她幾乎每天都在想，自己如果明天就死了，就真正解脫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老太太是好人的？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生活有了希望。
    目光死死落在身旁烤火的小老太太身上，她心裏很清楚，改變她的是娘！
    感受到朱氏的目光，林桃側目。
    “這人啊，如果隻活在別人的眼裏、嘴裏。那多沒意思！管他們怎麽看，我就是我。”
    朱氏堅定點頭，娘說得沒錯！
    自打大雪後，清源鎮是一天比一天冷清。
    她在這鋪子裏呆了一個多時辰，鋪子裏都沒客人上門。
    許德仁一進門，就從往懷裏掏。
    一錠黃真真的金錠子，外加一錠白花花的銀錠子。
    “大娘，四頭野豬，賣了十兩金子呢！這十兩銀子，是吳家奶奶給的賞銀。您這四頭野豬，正好解了吳家奶奶的燃眉之急，可把奶奶高興壞了。你拿好嘍。”
    林桃已經不是頭一回見著金子，沒啥驚訝的。
    可朱東花不自覺張大的嘴，足以把拳頭塞進去。
    回過神的朱氏，結結巴巴說：“幾、幾頭野豬，能賣這麽多錢嗎？”
    “自信點！把嗎字去掉！”
    眼下鎮上已經出現物資缺乏。更何況，又正是有錢人家老爺大壽，這錢算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
    林桃拿過金錠子，揣進懷裏。
    “那十兩銀子，就當是許掌櫃的紅利錢了。”
    話音剛落，掀起門簾進來的小李子，楞在了門口。
    沒等許德仁開口，林桃道別離開。
    行至門前，回過神的小李子，幫她掀起了門簾，並且恭敬的側身讓出路來。
    林桃左腳剛邁出門檻，耳邊傳來小李子的聲音。
    “大娘！李富貴為之前說的那些話，給您賠禮道歉！我們掌櫃的沒說錯，是我這雙眼分不清好壞，誤會了大娘！大娘今兒給我上的這一課，李富貴銘記於心。”
    看著低著頭的小李子，林桃揚了揚嘴角，隻當沒聽見，揚長而去。
    許德仁出來，大手揉了揉李富貴的頭，滿眼讚揚道：“放心吧，大娘已經原諒你的莽撞了。”
    …………
    去徐安子家的路上，她看到朱東花總是不自覺的笑，都有些不自在了。隻好閉著眼，養精蓄銳。
    而這時的朱東花，對在心裏對自家老太太那是好一頓崇拜！
    每一次跟老太太出門，都讓她堅定了心裏的想法。
    她老了以後，也要像娘一樣，挺直了脊梁做自己！
    徐安子看到林桃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