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漆黑的夜裏，篝火旁，一個女人舉起手裏的大刀，向下砍去。
    瞬間一股液體噴射過來。
    林桃低頭向下看去，腳下的雪竟是紅色……
    “嗬嗬嗬嗬，我說過的，你若負我，我必取你性命！”
    女人撕裂般沙啞的嗓音，如同黑夜裏的遊魂，語無倫次極盡瘋癲。
    她艱難的挪動身體後，再次對著地上躺著一動不動另一個人，一頓亂砍。
    血液飛濺，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鐵鏽氣味。
    而這時，和林桃一樣僵在原地的，還有龔成良以及三十幾個守夜的村民。
    數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同一個方向。
    就連呼吸聲，都壓得很低很低。
    篝火旁的女人在數次亂砍之後，像是疲倦了，丟下手裏的大刀，抱起地上一個像球一樣的東西，緩緩走進了黑暗裏。
    那一刻，林桃似乎聽到有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那是誰啊？”原主這身體的眼睛不太好，而且那人隻能從輪廓上看出，是個女人。皮頭散發的，也看不清五官長相。
    旁邊龔成良搖頭。
    有人小聲說：“不、不會是鬧鬼了吧？”
    “鬧啥鬼？咱們這兒還這麽多人呢！”
    “萬一真是鬧鬼呢？村口這些人，之前還好好的，後來就、就都躺地上了，也不知道是死的還是活的。”
    李三握緊了手裏的大刀：“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幾個年輕人，攔著李三說：“李村長可去不得！咱等天亮了，再去看。免、免得那髒東西再回來。”
    “對對對！咱村可不能沒有你！等天亮再看。”
    李四不知道打哪出來，嗬嗬笑道：“看把你們一個個嚇得！那女人是曲氏！”
    “曲氏？”
    大夥表示不解。
    林桃眼前一亮，好奇打量李四。
    “她不是走了嗎？”
    李四嘿嘿笑著過來，扶著她的手說：“原本是走了，可兒子覺得，哪能這麽讓她全身而退啊！”
    “汪家欺負咱家妹子，我能那麽便宜放過汪家？正好，那曲氏心裏窩著火，我就隨便說了些話，刺激了一下曲氏，而、而且，還送了她一把刀。”
    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村口這些人……怎麽會死了呢？”龔成良問。
    李四連搖頭：“這可和我沒關係！之前我三哥說了，隻要他們不進村，咱就不傷人。真跟我沒關係。”
    丟開李四攙扶自己的手，林桃邁步出去。
    四個兒子，緊著她身後。
    地上的人，圓瞪著眼，嘴角有黑色的血跡，手捂著脖子，身體蜷縮成團。
    那臉上的表情，說明了死時，無比的痛苦。
    “真的全弄死了？這婆娘心也忒狠了吧！”李四彎腰接連探過好幾人的鼻息。
    當林桃站定在曲氏之前站的地方時，才看清地上躺著的，正是汪家的人。
    汪富貴、汪來福的兩個哥嫂、以及兩個十來歲的娃娃，和一具沒有頭的屍體。
    憑那身衣裳和本格子，可以斷定，那就是汪來福！
    而汪富貴的整個頭顱，被砍得麵目全非……
    連她看了，都覺得有些瘮人。
    “仔細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吧！”林桃說。
    李三招呼來村民，大夥檢查起來。
    約莫一個時辰後，大夥都圍了過來。
    和她想的一樣，沒一個活口。
    畢竟，從那些人的死狀看，指定是被投了劇毒。
    長歎一聲後，招呼李三，讓人把屍體連夜燒了。
    這麽放著，一不衛生，二還擋了出村的路。
    安排完，林桃背著手獨自回了家。
    雖然看出曲氏的不甘和怨恨，卻沒想到，那女人瘋起來這麽可怕。
    再說李四這小子，真動起腦筋來，倒是接連給了她好幾次意外之喜了。
    這小子憑一人之力，倒是把村口這堆麻煩給解決了。
    “腦子是好用，引上正道，或許能是把好手。”
    村口。
    村民們把屍體抬到一處，架起柴火，燒得黑煙滾滾。
    有人衝著火堆道：“你們要是聽林嬸的，早點離開，不就不會有這殺身之禍了嘛！”
    “說起林嬸，我真是覺著她老人家神了呀！啥事好像都能提前知道！”
    李三得意的抬了抬頭：“那可是我娘！”
    而這時的李三，看著不無處熊熊燃起的火焰，眉頭皺得更深了。
    一個轉身，向著回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身後李四追著喊：“三哥！你跑去哪啊？娘說了，要看著燒完啊！”
    “你們守著，我回家！”
    “你回家幹啥啊？”李四一把將人拽住。
    李三不吭聲，使勁掙紮著。
    也就是李一李二加入其中，才將人給按到了地上。
    李三氣喘籲籲的問：“發什麽瘋呢？娘讓你做的事沒做完，你回家去，不得挨罵？”
    “挨罵？娘要是心情不好，說不定還得挨揍！你小子犯啥混啊？”李一滿頭大汗的從地上爬起來。
    李二補充道：“剛才我留意了，娘走的時候，臉拉得老長了。三，你就別回去惹事了啊！”
    “不！我要回去問問娘，我是不是撿來的！”
    李三跟拉車的牛似的，身子往前，手被身後的兄弟三個死死拽著。
    李一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李三後腦上。
    “你小子是不是傻？娘生你的時候，我親眼看到的！”
    李三腳下一楞，回頭直楞楞瞪著李一：“真的？”
    李一直點頭：“這事用得著騙你嘛！我真親眼看到的！”
    “那為啥四弟跟娘一樣聰明，我卻跟四弟不一樣？”
    李二無語搖頭：“你小子是不是傻？就老四那腦子，咱哥三個加一塊興許都比不過他？按你這意思，那我跟大哥不也成了撿來的？”
    李三這時候，像是反應過來了，讚同的點了點頭。
    隻有李四，在旁邊哈哈大笑，完了還一臉得意的抹著額前的幾縷碎發：“別崇拜哥。你們想變得跟我一樣，那就去找娘，讓娘把你們回爐重造！哈哈哈哈。”
    李二看得牙癢癢，一團雪砸在李四臉上。
    李一更是飛撲過去，直接把人按進了雪地裏。
    李三直抱了一抱雪過去，差點就把李四活埋嘍。
    反應過來的李三，拚盡全力才從雪堆裏掙紮出來。
    反手就把體格子相盡的李二，給按進雪裏，還往李二大張著的嘴裏，塞了一團雪。
    “呸呸！”李二怒了：“臭小子，今兒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你快不記得自己在家排行老四了吧！”
    兄弟四個，在雪地裏打成一團……
    嬉笑聲，也隨著天際微微泛起的光亮，回蕩在龔家寨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