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澄觀，辛子秋看著腳下的屍體，微微有點後悔，剛剛不該直接下狠手把人弄死，若是留個活口，現在沒準兒還能審問一番，多了解些彌婆教的隱秘，也有利於自己的偽裝。
    不過當時情勢危急，救人要緊，下手若是輕了，保不齊現在倒在地上的就是兩具屍體了。
    他聳了聳肩，對此倒也並不介懷，一腳踩住屍體，俯下身去雙手抓住兩隻鹿角使勁兒一拔，將整個頭套都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男子死不瞑目的臉孔。
    辛子秋將屍體踢到一邊，把頭套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隻見這鹿角頭套製作的十分精致講究，即使靠近了仔細看，也跟活鹿一般無二。
    翻過來之後，內裏的皮毛上還刻著許多細小的符文和法陣，看來是為了隔絕神念所用。
    他將鹿角頭套往自己腦袋上一套，發現不僅嚴絲合縫，而且透氣良好，絲毫沒有憋悶濕熱的感覺。
    不止如此，頭套連著脖子，一直覆蓋到肩膀，將他頸間那個屬於行者的特殊藍色印記也遮住了。
    辛子秋對自己的偽裝十分滿意，緊跟著將這男子全身上下扒了個幹淨，不僅把對方的白色麻衣穿在自己身上，而且還把他身上各種亂七八糟的物品也收了起來。
    這下子隻要他不主動展露身份，誰也認不出來。
    最後，辛子秋打出了一道丙火神雷，以三昧純陽真火焚屍滅跡，一了百了，這才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
    ……
    就在辛子秋為了進入外城而絞盡腦汁的時候，京師內城東直門附近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處，青灰色的高牆擋住了朝霞，投下了長長的陰影，寂靜而深邃。
    濃重的黑色，與牆壁連成一片，在幽暗之中，空間微微扭曲了一下，仿佛被揉皺的畫布。
    一道瘦削的人影，緩緩從牆角處走了出來，沐浴在火紅的晨曦之中。
    正是虛行子。
    他右手扶著城牆，輕輕呼了一口氣，另一隻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佛珠項鏈，三十六枚亮紅色的珠子裏，已經有四枚變得暗沉，和他陰雲密布的臉色交相呼應……
    在這僻靜的城牆根下，他身下的影子仿佛有生命一般，輕輕伸了個懶腰，發出了輕微而尖利的聲音：
    “不是說好不去試探那幾個小家夥麽？怎麽還是用‘相’之法則，附在青麵鬼身上走了一趟？你的規則之力雖然不少，但也不是這麽浪費的。”
    虛行子聞言一笑，第一次露出了幾分少年人的青春和陽光：
    “實在是很好奇，沒忍住，不過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那個蕭自在看起來很有點問題，需要有所防備才行。”
    “哦？”
    “你不知道麽？淩霄殿蕭自在功夫雖然不錯，卻是個出了名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初中都沒念完就出來混社會了。若說他能答對金牙張的問題，和尚我是不信的。”
    “那又能說明什麽？”
    虛行子扶了扶眼鏡，澹澹說道：
    “說明什麽？我覺得他背後肯定有高人相助，就像咱倆這樣。又或者……也許有人以命格類的神通鳩占鵲巢也說不定，不論是那種情況，此人都會是一個非常強勁的對手。”
    “你準備怎麽辦？趁著他現在落單，把他找出來除掉，好杜絕後患？”
    虛行子搖了搖頭：
    “何必呢？這種事心裏有數就行了。咱們時間有限，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哪兒能凡事都親力親為？何況，這幾個人本領都不弱，有他們幫著掃清障礙，能夠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不是麽？”
    “那現在去哪兒？”
    “當然是按計劃去雍和宮會會那位旱魃，看看能不能查出控製這浮生境鬼怪的，究竟是什麽人？”
    “你覺得他就是燃燈古佛想找的那個掌握浮生境核心的家夥？”
    虛行子聳了聳肩，眼中掠過狡黠的光。
    “有可能，不過也未必，誰知道呢？咱們的線索太少，好不容易得到一條有用的，當然要試試看才好……”
    ……
    與此同時，城北德勝門處，軍士們正在盡忠職守，挨個檢查進城的老百姓。
    正在這時，大路上走來一個頭戴高帽，赤腳而行的怪人，引得排隊的普通人側目而視。
    隻見他的帽子上插著各色羽毛，上麵兩條飄帶垂下，尾部拴著兩個彩色的絨布小球，隨風搖擺不定。
    而衣服則更為怪異，上麵不僅纏著五顏六色的各種帶子，而且還掛著好幾種動物的骨頭，透露著原始的野性和蠻悍。
    此人的腰間，一側掛著麵獸皮小鼓，另一側則拴著錐形的腰鈴，走起路來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有站崗的軍士見這怪人要往城門裏闖，連忙刀槍出鞘，問道：
    “什麽人？路引呢？”
    那怪人從懷中掏出腰牌，在眾人眼前晃了一下，冷聲喝道：
    “滾！”
    一個領頭的城官見到腰牌，連忙躬身施禮道：
    “原來是薩滿大人駕到，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萬乞恕罪！”
    說著連忙招呼手下：
    “都瞎了你們的狗眼，看不出這位是薩滿大人麽？趕緊放行！”
    守城的士兵們連忙讓開一條路，那位薩滿冷哼一聲，快步通過。
    進了德勝門，便是燕京的內城，也算到了京師的核心地帶，薩滿的神情這才稍微放鬆下來，用日本話低聲罵了一句：
    “八格牙路，這一身肮髒的衣服，簡直臭死了，先找個落腳之地，洗掉這惡心的味道……”
    抬頭望去，他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座三層酒樓，十分奢華，便摸了摸懷中滿滿的銀元，徑直朝那邊走去。
    進了大堂，亮明身份，跑堂的小二立刻變得無比熱情，好酒好菜地滿上不說，還定了一間位置最好的上房給他。
    薩滿十分滿意，出手也相當闊綽，拿出一大把銀元直接扔給了跑堂的，然後拿起快子便開始大快朵頤。
    剛吃了幾口，忽然外麵有人尖聲細氣地喊道：
    “薩滿大人，灑家可把你找到了，要不是德勝門的城官兒差人知會，我還不知道你已經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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