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在櫥窗前站了很久。
    店老板走了出來，問道：“您好，要不要進來看看？”
    兩人回過神，這才注意到原來這是一家琴行。
    李清對著店老板笑了笑：“不用了，不好意思。”
    話音剛落，景小愛已經從他背上跳了下來，拉著他的手往店裏走去：“走，去看看！”
    李清沒辦法，隻能跟著她走了進去：“你不要告訴我，你除了畫畫，還學過音樂？”
    “我沒學過，但是你學過啊！”
    “嗯？你怎麽知道的？”李清回憶了一下，疑惑道，“我跟你說過嗎？”
    景小愛驕傲地揚揚下巴：“作為你的上司，下屬翹班時間去做了什麽，你以為我會一點兒都不知道嗎？”
    李清：“……”
    “說起來我還沒聽你正經唱過歌呢。”
    景小愛拉著他的手，“我送你一把琴吧，你唱歌給我聽。”
    沒等李清說話，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店老板已經笑道：“這世上唯有音樂和美人心意不可辜負，先生好福氣。您喜歡什麽，可以先看看。”
    李清有點兒無語，不過他也沒有拒絕：“我是玩民謠的，你給我推薦一把吉他吧。”
    “民謠吉他。”店老板邁著步子，很快選中了一把琴，開口道，“那您可以看看這把馬丁，阿迪朗達克雲杉配巴玫，珍珠鑲嵌，純手工製作，您可以上手試一試它的質感和音色。”
    景小愛伸手接過吉他撥了兩下弦，店老板繼續道：“這還是新琴，等你拿到手玩上半年，彈開了之後，相信我，那種音色會更加迷人。”
    景小愛看向李清：“你覺得怎麽樣？我覺得這把琴還挺不錯的。”
    李清拉過景小愛走了兩步，小聲道：“你懂琴嗎？”
    “我不懂啊！”
    “那你怎麽知道它不錯的？”
    “你不覺得它挺好看的嗎？而且手感也不錯，摸上去很有質感。”
    景小愛說著看向李清，“再說我不懂沒關係，你懂就行了。”
    “我也不懂啊。”
    李清有點兒無語，他以前確實玩過吉他，但都是跟著朋友學的，就連吉他也是花了三百塊買的朋友的二手貨，他哪懂這些東西。
    景小愛比他還無語，不過很快她又高興起來，笑道：“原來你也是個半瓶水，看你以後還笑我！”
    “你別管了。”她趾高氣昂起來，走到店老板身邊，說道：“老板，就它了。多少錢？”
    思路客
    店老板也沒想到會這麽順利，笑道：“八萬八千八，零頭兒給您抹了，八萬八就行。您看現金還是刷卡？”
    景小愛道：“刷卡。”
    李清沒想到隻是一個轉身的工夫，景小愛已經付完了帳。
    她背著琴盒，一把拉住李清的手：“走了，發什麽呆呢？”
    等出了店門，景小愛把琴盒遞給李清：“好重啊，你來背。”
    李清無奈地接過來：“一把琴八萬八，太黑了。我教的學費都沒這麽多。”
    “你送我那條項鏈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心疼？”
    “那不一樣，送你的東西我不在乎它的價格，我隻擔心它是不是配得上你。”
    景小愛拉著他的手，笑道：“我也一樣。”
    李清：“……”
    景小愛蹦蹦跳跳地踩著李清的影子：“等以後有了時間，咱們就出去流浪，我在街頭賣畫，你在街頭唱歌。”
    李清笑著揉揉她的頭：“那還是不要了吧，我覺得你的畫很可能沒人要。”
    景小愛氣道：“你怎麽不說你的歌沒人聽？”
    李清道：“因為那不可能。”
    景小愛看著他的樣子忽然就笑出了聲：“我就欣賞你這種桀驁的樣子。”
    前方的廣場上忽然傳來了歌聲：“走，就一個人走，穩健的腳步，踏實泥土。笑，是一種頓悟……”
    景小愛拉著李清走過去。
    廣場上，霓虹閃亮。
    一個流浪歌手正在唱著歌，旁邊的琴盒裏可以看到一些零錢。
    景小愛晃晃李清的手：“你也來，賺了錢買宵夜。”
    李清笑笑：“還是算了，咱們就不要搶人家的生意了。”
    景小愛笑道：“看我的。”
    說完她向著那個流浪歌手走去，不知道她跟人家說了什麽，隻看到她掏出了錢包之後，很快那個歌手就開始收拾起東西。
    景小愛跑過來拉住他：“現在這個地盤是咱們的了。”
    李清無語道：“你給了人多少錢？”
    景小愛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塊。”
    李清一臉黑線：“神經病啊你，有這一千塊咱們吃什麽宵夜不行，為什麽還要賣唱？”
    “我不管，我就想聽你唱歌。”
    那個流浪歌手收拾完東西也沒急著離開，還走過來打招呼：“哥們兒，同行啊？”
    李清隻是禮貌地笑笑。
    也是這時候李清才發現這流浪歌手看起來很年輕，估計最多也就二十郎當歲。
    流浪歌手見他沒說話，不在意地笑了笑，就著邊上的台階蹲下，從包裏拿出麵包和礦泉水吃了起來。
    隻是他的眼神還是落在李清背著的琴盒上。
    景小愛搖著李清的胳膊撒嬌：“唱嘛，待會兒再來人了。”
    李清無奈道：“好，你別搖了，頭都暈了。”
    把實木的琴盒輕輕放在地上，取出吉他，背了起來，問道：“唱什麽呢？”
    景小愛蹲在琴盒旁邊，捧著臉仰望著李清：“你想唱什麽就唱什麽。”
    李清看著她的臉，本來是想唱《往後餘生》的。
    但是當撥起弦的時候，他卻忽然歎了口氣。
    他抬頭看著深沉的夜色。
    今晚無月，隻有寥寥的幾顆星星嵌在天上。
    他說：“唱唱曾經的我吧。”
    景小愛好奇道：“曾經的你？”
    李清撥起了弦，開了嗓：
    為寂寞的夜空畫上一個月亮
    把我畫在那月亮的下麵歌唱
    為冷清的房子畫上一扇大窗
    再畫上一張床
    畫一個姑娘陪著我
    再畫個花邊的被窩
    畫上灶爐與柴火
    我們一起生來一起活
    畫一群鳥兒圍著我
    再畫上綠嶺和青坡
    畫上寧靜與祥和
    雨點兒在稻田上飄落
    畫上有你能用手觸到的彩虹
    畫中有我決定不滅的星空
    畫上彎曲無盡平坦的小路
    盡頭的人家夢已入
    畫上母親安詳的姿勢
    還有橡皮能擦去的爭執
    畫上四季都不愁的糧食
    悠閑地人從沒心事
    我沒有擦去爭吵的橡皮
    隻有一隻畫著孤獨的筆
    那夜空的月也不再亮
    隻有個憂鬱的孩子在唱
    為寂寞的夜空畫上一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