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訓練場，邊境附近的平原區。
    因為這裏足夠的開闊，所以在無戰事時期被劃做訓練場。
    白祈望著黃沙彌漫瘡痍大地，在他的視線盡頭，在跨過兩座哨塔的極遠處，那裏有一片黑夜。
    存在於白天的黑夜。
    在母神的庇護下，晝夜的交替取決於太陽何時升起。
    太陽升起就是白天，太陽落下就是黑夜，這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是那裏不同，仿佛有一道漆黑的天幕將那裏封閉。
    無論太陽是否升起，都無法影響到那裏。
    母神的教義上書寫道：那裏是神棄之地，是背主之民放逐之地，是罪與惡的源頭，是需要淨化的原罪。
    翻譯成人話，瀆神者吞噬了神的血肉，撬動神的權柄。
    再簡單點：他偷了我的麵包，太可惡了，我要弄死他。
    當然這裏麵還有更深層次的理由，那是一段缺失的記憶。
    白祈知道有那麽一件事，卻想不到具體是什麽。
    提交訓練場使用權限申請。
    負責處理事物的教務人員滿臉奇怪的在兩人的臉上來回打量。
    他很清楚今天是什麽日子，麵前的兩個人應該在他們的婚房，而不是出現在這裏。
    當然他還有個疑惑，就是這倆是不是夫妻。
    這個想法在調出兩個人的資料後得到了證實。
    帶著奇怪的目光，教務人員一臉複雜的拍了拍白祈的肩膀，從他的臉上，白祈猜的出，他一定腦補了一個非常精彩的故事。
    “今天場地很空閑，你們想用多久都沒問題，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欣賞一場精彩絕倫的戰鬥了。”
    忒麗斯保持優雅，微笑的向教官回禮，轉頭進入了換衣室。
    白祈隻感覺肩膀上的手掌扣住了他，讓他留在原地。
    “神經反應力A級，操作能力A級，綜合測評A級，這並不是一場容易的戰鬥。”
    小聲的嘀咕讓白祈微微一愣。
    向來以嚴格公正著稱的教官還有這樣一麵？
    這難道就是來自同性的關照？
    白祈努力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已經不記得在這個時期自己的測評是多少。
    應該……也是A吧？
    目光穿過教官的身後，顯示器上一串數據讓白祈選擇閉嘴了。
    C？
    不是吧？他有這麽差嗎？
    這一刻，他某一個區域的記憶被糾正了。
    記憶中兩人為提升自我的戰鬥，起源於為他補課。
    “總之，加油。”
    感受肩膀上略有沉重的掌力，以及略顯勉強的笑容，白祈為教官的人生感到默哀。
    進入更衣室，白祈有些熟悉，又略顯生澀的換上作戰服。
    訓練使用的機甲是戰時機甲的弱化版。
    體型更小，隻有十米。
    能源更差，電能，行動力隻能維持十分鍾。
    加上不需要考慮逃跑，內置的外骨骼戰甲也不需要穿，隻穿作戰服就行。
    以及……因為動力低不會產生不可挽救的震蕩，駕駛室不需要注入生命之水。
    駕駛室艙門關閉。
    神經鏈接完成。
    全息影像開啟。
    白祈憑借全息視野遠遠的向神棄之地看了一眼。
    隻有十分鍾行動能力的訓練機甲連哨塔區域都跑不過去，但白祈卻有一種現在就操縱機甲衝過去的衝動。
    這種衝動源於周圍人對他的善意。
    無比純粹的善意，就像過去的他。
    “戰鬥開始！”
    臍帶一般的充電裝置彈出。
    十米高的人形機甲身子向前微微晃動了下。
    人形機甲是較為常見的通用機甲型號。
    此外也有其他的仿生機甲，獸形、鳥型、昆蟲型等。
    各種機甲作戰模式在最初的時候有很大的區分，後期逐漸模糊。
    為的是迷惑性。
    一個看起來是偵查機甲突然爆發出作戰機甲的殺傷力，這在戰場上時常會帶來驚喜。
    “訓練機1012向1013發出通話申請。”
    接受。
    駕駛室的畫麵縮成小窗口出現在眼前。
    忒麗斯的目光在這一刻仿佛穿過裝甲直刺了過來。
    “你贏，你做什麽我都不管，我要是贏了，你以後不準用一個字回答我的問題，更不準不說話。”
    做什麽都不管？
    白祈有些意動。
    但更深層次的，是對方對自己實力的極大信任。
    白祈微微一笑，沒有說出自己的條件，隻用一個字回道：“好。”
    岩石與金屬碰撞的炸裂聲在耳邊爆發。
    前一刻還在三十米外的龐然大物瞬間衝到眼前。
    兩個巨人之間的戰鬥簡單而粗暴。
    包裹裝甲的拳頭砸向全息影像外載裝置。
    白祈控製的巨人身體蹲下，躲過對方的攻擊，嚐試攻擊對方的下盤。
    在不使用外載武器的情況下，巨人之間的打架同人類的肉搏很相近。
    不同的是巨人的關節不是弱點，在精神同步鏈接的控製下隨時都可以做出反人體局限的操作。
    頂膝。
    刹那間，在回執數據流瘋狂灌注下，1012做出比肉搏還要敏捷的操作。
    其膝蓋處彈出的刀鋒直指1013號的頭部。
    對機甲來說這不是致命的地方，駕駛艙在巨人的胸口。
    但腦袋是整個機甲的最高點，上麵有很多信號的收集裝置，如果受損，1013號收到的數據分析數量上就要低於對方。
    這很不利。
    反應速度同樣迅速。
    巨人的手臂抓住對方的小腿。
    後滾間1012被掀了起來。
    幾乎同時，1012膝蓋上的刀鋒射了出來。
    白光閃爍，光刀將金屬汽化。
    拔刀一斬。
    人類的視野已經無法跟上。
    一旁的教官隻有在慢放鏡頭中才看清剛才發生了什麽。
    光刀是可搭載的常規武器。
    普通訓練機甲都有配裝，這沒什麽奇怪的。
    令人驚訝的是那超乎尋常的反應速度。
    腿部缺失，是否結束戰鬥。
    沒等回饋，也沒有交流。
    兩道閃光再次斬下。
    手臂缺失。
    號失去90行動能力。
    戰鬥結束。
    測評表1012上全是A。
    是……S。
    之前還是C，突然就S會不會太過顯眼。
    會，不過不是大問題。
    按照流程，接下來會有人對他進行秘密體檢，檢查他是否融合神之血肉。
    隻要確定這點，上麵就不會花更多的精力做調查。
    況且，S級同步率並不是多稀有的能力。
    這種同步率不涉及詭秘，隻是神經反應與機體動能極限的關係，越接近評分越高。
    訓練機甲換做戰鬥機甲這個測評會瞬間縮水。
    S會掉到A、B、C甚至更低。
    神聖的光芒落在殘缺的機甲上。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斷掉的機械手臂重新接了上去，一切都像新的一樣。
    做出這種事的不是神。
    隻是融合神之血肉的封印物。
    “我輸了。”
    “嗯。”
    白祈走下機甲，向教官行禮後轉身離開了訓練場。
    這種行為是那麽的突兀，是那般的無禮。
    也是那般的決絕。
    長痛不如短痛。
    這樣，他離開的時候，忒麗斯或許不會那麽難過。
    畢竟兩人目前還隻是強行結婚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