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優柔寡斷趙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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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慌,咬死不認,這老趙也沒法證明我不是!
    趙孟啟心頭一緊,裝作愕然,“不然我是誰?”
    “你怎麽不傻了?”趙官家繼續探究。
    “兒臣也不知道啊,醒過來就這樣了。”趙孟啟死豬式攤手。
    趙官家追問,“那醒之前呢?”
    看來,不編個鬼話是不行了,“醒來前,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見了很多白胡子老爺爺,還有個紅臉大胖子,拉著我問了很多話,見我答不上來,就拿東西砸我頭,然後我就醒了。”
    總得來說,趙孟啟依然是個誠實小郎君,除了白胡子老爺爺和紅臉大胖子,其他都是真的。
    “拿什麽砸的?”趙官家還問。
    你自己拿什麽砸的不知道?
    當然,趙孟啟不能如實說了,又隨便編了起來,“棍子。”
    沒想到趙官家自己神神叨叨起來,“棍子?該不會是玉斧吧……這傻小子夢見太祖了?還給他開竅了?”
    玉斧很多人都聽過,宋太祖天天拿著那玩意,雖然叫‘斧’,其實說是拐杖更合適。
    所謂,自行腦補,最為致命。
    想了一會,趙官家突然想開了,這兒子不傻了總歸是件好事。
    看了看趙孟啟頭上厚厚的包裹,上麵透著一絲殷紅,喃喃道,“想來,也多虧我砸了這麽一下。”
    臥槽,當皇帝的就可以這麽不要臉麽?什麽功勞都往自己身上拉。
    “那要不要再砸一下?”趙孟啟沒好氣道。
    趙官家不由訕訕,“那不也是被你氣昏了麽?好了,這事以後不許再提,父子豈有隔夜仇?”
    又想起原本的目的,帶上了幾分勸慰,“你也別和你小娘鬧了,免得我夾在中間為難,外庭那幫大頭巾就夠頭痛的了,你們好歹讓我安生一些。”
    “外庭怎麽了?”趙孟啟好奇道。
    “還不是你的事。”
    “我?”
    “他們認為你不配做儲君,合起夥來逼我重新找兒子!”
    說到這,趙官家又想起朝堂上令自己無比屈辱的一幕,堂堂一國之君,居然被臣子逼到了角落,差點就屈服了,簡直就是天大的恥辱啊!
    “我現在不是傻子了,他們總不會還逼您吧?”
    “嗬嗬,你是不了解那幫大頭巾,他們總覺得自己要做的事就是正確的,要是半途而廢,豈不是打自己臉麽,何況,牽扯到皇位,這裏麵水就更渾了,等明日,他們肯定還提。”
    “這有什麽難的,答應他們就是了。”趙孟啟不以為意,“您要是不答應,就是您和他們之間的矛盾,若是答應了,那便是他們之間的矛盾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趙官家這麽多年的皇帝也不是白當的,捅破那層膜,後麵就豁然開朗了。
    而且這主意非常符合他的性格,凡事能拖就拖,能甩就甩,求的就是個安生清靜。
    於是心情大好,拍著兒子的肩膀誇獎,“不錯不錯,不但不傻了,還有點聰明了嘛,帝王心術不學自通啊,哈哈哈,作為獎勵,許你三天不用去資善堂!”
    資善堂就是趙孟啟讀書的地方,趙官家請了一大堆的名師大儒給他講課。
    送走了趙官家,想到以後得天天讀書,趙孟啟一肚子鬱悶,這特麽還怎麽愉快啊?
    最重要的是,這老趙太優柔了,心裏明知道毒殺真相,居然隻顧著捂蓋子和稀泥,連各打五十大板都不做,實在靠不住。
    這次撕破了臉,那娘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陰險毒辣的招式對付自己,自己這小命有點懸啊!
    不行,得想個法子,先把這娘們幹掉!
    揣著心事,他開始閑逛起這座熟悉而陌生的宮殿。
    隨著印象的加深,他感覺與原主的記憶越來越融合了,可惜原主對世界的認知有著太多空白,或許是因為智力的原因吧。
    隨意走動著,那些宮女內侍見到他,全都是小心翼翼,恭敬有加的樣子。
    在以前可不是這樣,因為他是個傻子,就身份高貴,這些人表麵上尊敬,但眼神中還是會流露出笑話和鄙視,甚至還有不懷好意。
    他今天的變化,特別是毆打閻貴妃那一幕,給許多人心中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恐懼。
    雖然還有一個謝皇後,但閻貴妃才是後宮第一人,還是長輩,這位主都說打就打了,甚至喊著要弄死。
    結果,官家來了,連句責怪的話都沒說。
    那要是自己這些做奴婢的惹到他,怕是想好好死都不能了。
    趙孟啟留意到這種狀態,倒是覺得挺滿意的。
    這深宮裏,不知道埋藏著多少暗箭,能讓越多人懼怕,自己才越安全。
    在這樣的環境裏,一個顯得很是囂張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黃老狗,你是越發不把咱家放在眼裏啊,不經咱準許,就敢擅闖崇政殿,膽子是真肥啊!咱家要弄死你,比弄死一條狗還容易,就算是忠王也救不得你!”
    趙孟啟走快幾步,轉過一個屋角,便看見回廊上站著幾個內侍。
    其中一個被兩名反剪雙手按著,勾著身子,滿臉的驚恐。
    看到這張臉,趙孟啟心中居然湧出一股依賴,腦海中也浮現出對這人的印象。
    黃枸,是他生母黃定喜的同族兄弟,也是作為陪嫁仆役到了榮王府的。
    趙孟啟出生後,黃枸就是他的隨身伴當,甚至不惜自閹跟到了宮裏來,一直負責照顧他。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黃枸這麽做,以前的趙孟啟並不知道,隻知道是自己能依賴的人,生活起居都離不了。
    而黃枸對麵說話那人,他也認得,正是老趙的貼身內侍董宋臣,算是‘大內總管’了。
    見到趙孟啟突然出現,董宋臣臉上有些意外,但卻絲毫不慌,“小的拜見殿下。”
    口中說著拜見,行禮動作卻很敷衍,而那兩個押著黃枸的小黃門更是仿佛沒有看到趙孟啟一般。
    居然無視我,我難道是個假皇子?
    趙孟啟腹誹著,先看向黃枸,隻見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到來而高興,反而似乎更加擔憂。
    見到自己的身份毫無威懾力,趙孟啟隻好緩緩道,“你們在幹什麽?”
    “回殿下,這黃枸行止無狀,今日居然攪擾了朝會,小的正要教教他規矩。”董宋臣很淡然。
    趙孟啟一挑眉,“我身邊的人,要你教?!放人!”
    董宋臣有些訝然,感覺忠王仿佛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但他在宮裏跋扈慣了,也沒怎麽往心裏去,“殿下稍等,小的教完便放人。”
    說完,居然揚手就往黃枸臉上扇。
    “啪!”
    一個青黑的掌印蓋在了黃枸臉上。
    趙孟啟瞬間就怒了,幾個跨步衝了上去,抬腳便踹在董宋臣屁股上,“去尼瑪!”
    “啊!”
    那董宋臣胖乎乎的身子居然飛了出去,三步之後才撲倒在地,扯著公鴨嗓慘叫,“痛煞咱家……”
    咦?我李元霸又回來了?
    驚喜之下,趙孟啟又一腳踢向抓著黃枸的其中一人。
    但是這人卻沒啥反應,還因為剛才那幕愣著。
    “哎喲…你們兩個狗才,還愣著幹嘛,趕緊過來扶咱。”董宋臣趴在地上大呼小叫。
    這兩人趕緊鬆開黃枸,跑去攙扶董宋臣。
    這什麽情況?難道這大招要攢怒氣值?趙孟啟滿頭黑線,難以理解。
    不過現在沒時間多想,他看到董宋臣已經被扶著起來了,便冷冷道,“給我滾!再有下次,打斷你的狗腿!”
    董宋臣惱羞成怒,忍不住質問,“咱家乃是官家親信,殿下怎可如此待我!?”
    “嗬!在我眼裏,你不過是條狗!沒卵子的狗!”趙孟啟回以輕蔑。
    在這宮裏,宦官本就是殘缺之人,絕大多數活得連狗都不如,打罵隻是日常,連死活也不過是主子一句話。
    他董宋臣受盡磨難屈辱,才掙紮到了如今的地位,成了官家的心腹,隱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閻貴妃都要對他客客氣氣。
    但今天趙孟啟這一腳,給他身體上的痛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踢碎了他自己鉤織出來的幻境!
    憑什麽一個傻子可以如此欺辱他,而他連恨意都不敢表現出來!就因為他是皇子,是儲君麽!?
    董宋臣低著頭,掩藏住眼中的陰狠,皇子又何如,你給我等著!想當太子當皇帝?做夢!遲早有一天,讓你跪在咱家麵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心中發著狠話,但明麵上他依然不敢以下犯上,隻得帶著滿腔恨意,一瘸一拐,被攙扶著離開慶延殿。
    “阿郎,您,您怎麽……”黃枸對小主子的變化萬分震驚。
    趙孟啟懶得跟他解釋,“別問那麽多,說說,董宋臣為何要為難你?”
    於是黃枸收起滿心驚奇,慢慢向他解釋起來,“董宋臣是閻貴妃的人……”。
    原來,趙孟啟昏迷了三天三夜,黃枸一直貼身守護著,等他醒了便趕緊去給趙官家報信,就是擔心有人狗急跳牆,趕在趙官家知道前下死手。
    後來發生的事也印證了這個擔心,而趙官家的趕到,也阻止了事情進一步惡化。
    董宋臣之前沒來得及阻止黃枸報信,等離開官家視線後,便讓人把黃枸扣住了,等官家一走,就要對黃枸教訓一番。
    也多虧了黃枸也是在官家那裏掛了號的人,讓他多少有些顧忌,不然就不是教訓這麽簡單了。
    趙孟啟若有所思,“你怎麽知道他是閻貴妃的人?”
    “喜娘…不是,是夫人叮囑過,宮裏水太深,要防著有人對阿郎不利,所以小的平日都比較留意,一來二去,這宮裏的人和事就很少有不知道的。”黃枸回道。
    沒想到這黃枸還是個包打聽、百事通,這讓趙孟啟有些驚喜,“那正好,我有事問你,今年可是寶祐二年?”
    “阿郎,年都過完了,現在是寶祐三年,額,今天是二月初二。”
    黃枸捂著腮幫子,有些牙疼,看來小主子仍然有些迷糊。
    趙孟啟也是無語,原主還真是夠遲鈍。
    寶祐三年?
    利用原主有限的記憶,結合自己對曆史的了解,他開始琢磨了起來,寶祐?誒,文天祥不就是寶祐四年的狀元?那老趙就是宋理宗?那這大宋剩不了多少年了啊!
    黃枸見小主子又發起了呆,倒是習以為常了,卻冷不丁又聽到他問,“現在的蒙古大汗是誰?”
    “恩……好像叫蒙哥。”
    還好還好,不是忽必烈,又多了幾年,“當朝宰相是誰?”
    “謝方叔。”
    沒多大印象…“賈似道是什麽官職?”
    “阿郎說得可是賈貴妃的弟弟?他去年剛加同知樞密院事,封了臨海郡開國公,依然鎮守兩淮。”
    “最近幾年,可有發生過什麽特別大的事?”
    “額…去年大理被蒙古韃子滅國了,這算不算大事?”
    好吧,總算定位成功,沒記錯的話,今年應該是公元1255年。
    距離崖山天傾,華夏陸沉,還有二十五年。
    等等!
    好像有哪裏不對。
    “我是不是還有別的名字?”
    “是啊,寶祐元年阿郎被正式封為皇子,改名趙禥。”
    嘶……
    原來我就是那個十年太平天子?
    那個能夜禦三十多個嬪妃的宋度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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