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水寇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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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綰綰拉住趙孟啟,「把伍瓊錢隆都帶上,城安,此處安,城破,留也無益,有我便足夠了。」
趙孟啟愣神看著綰綰,在她臉上找不到絲毫慌亂,眼神中盡是淡然和鎮定,從容似春風,沉穩如宿將。
於是他心中的躁亂也隨之安定下來,緩緩一點頭,「那此處便都交托給你了,小心些,城中難保會有宵小……」
「知道了。」
綰綰沒讓趙孟啟多說,雙手捧著他的臉,桃花眸中一往而深,輕輕踮起腳尖,紅顏漸漸升起。
要被咚了麽!?
那我該不該把眼睛閉上?
望著愈發貼近的嬌唇,趙孟啟驚喜莫名,竟有些失措。
氣息相聞,濕潤而香甜,還有醉人的溫熱。
僅剩一指距離,時間仿佛凝止,綰綰眼中卻浮出狡黠,桃花化作月牙,腳跟落回地麵,絕美的臉龐拉開距離。
「你方才不是想再來一次麽?那你可要好好回來喲,我等你。」
趙孟啟失笑,「你可真是個好畫家……」
「嗯?」
「畫得一手好大餅。」
「哦……那你想吃嗎?」
「吃定了!」
這時,吳潛的聲音響起,「殿下,您隻管去守城禦敵,無須顧慮其他,老臣也非手無縛雞之力,不懼宵小!」
趙孟啟轉頭看去,見吳老頭手提長劍,神情肅然,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隨即耿直抱著甲包跑來,眾人一起幫忙,為趙孟啟披好甲胄。
束好最後一根甲帶,趙孟啟接過一柄橫刀,按下繃簧,脫去刀鞘,手撫刀刃,檢視了一眼,在手中趁了趁,揚刀指向西南,「殺敵!」
太湖上,萬頃碧波中,一片星火飛快向東岸奔馳。
夜間行船,所有船隻都在頭尾點起燈火,並不是為了照亮前路,而是為了顯示自身所在,以免相撞。
而作為前領的大船,更是光華大作,為後續船隻指引方向。zbr>
方堂與一名鐵塔一般的壯漢立在船首,極目向前方望去。
壯漢見視線中黑沉沉的,毫無變化,不禁有些焦躁,「方當家,這怎麽還沒到,咱們該不會走錯了吧?」
「宣統領放心,老餘頭是最好的舵師,在這太湖上,就算閉上眼都不會走錯……呐,前方堤岸了!」
方堂伸手一指,前方不到一裏處,朦朧浮現出長堤的輪廓,猶如一條黑龍趴在微微波光中。
再近一些,吳江城的輪廓也出現在了視野中,宣赫這才滿意一笑,扭頭盯著方堂,「方當家,我可再提醒你一句,今日事關劉家生死,容不得半絲懈怠,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攻下吳江,否則你我二人都隻有死路一條,你的家小也隻能陪葬,明白嗎?」
方堂壓下心中厭憤,對這個劉家派來的監軍不敢有半點違逆,強笑道,「宣統領不必過慮,我永樂寨傾巢而出,五千好漢攻打一個小小的吳江縣,那還不是十拿九穩?說不定,一個時辰後,咱們就可以在城頭飲酒了。」
宣赫桀桀一笑,拍著方堂的肩膀,「嘿嘿,那樣最好,告訴你手下兒郎,捉到那女幹王後,吳江城百無禁忌,任爾等快活!」
很快,方堂的大船靠上了湖岸,其他一百多大小船隻紛紛沿岸停靠,搭上艞板,一窩一窩的水寇開始登岸。
另有四十多艘艨艟排成長蛇,衝入吳鬆江,到了垂虹橋邊的碼頭後,一千水寇用最快速度下船,揮舞著各色兵刃,扛著四五丈長的竹竿,還有更短一些的竹梯,亂哄哄的向吳江南門湧去。
離著五十丈時,二當家黎百能抬頭凝視死
寂一般的城頭,心中狐疑不止,這他娘的有點詭異,按理說這城上怎麽都該有人值守,為何什麽反應都沒有?
到了二十丈,依然沒有動靜,黎百能不再多想,一咬牙,喝令道,「登城!」
隨即,一百多名跳蕩手叼著短刀,雙手抱著竹竿前端,用腋下夾住竹竿,每根竹竿後麵都有兩三人抬著,在吆喝聲中,推著跳蕩手往城牆衝去。
這時候,城頭冒出二三十個人影,操持著強弩向城下射來。
瞬間慘叫四起,十幾個奔跑中的跳蕩手踉蹌倒地,其餘水寇被嚇得腳下一緩,動作遲疑起來。
「都他娘的給老子繼續衝!第一個上城之人,賞錢百貫,黃花閨女三個!」
黎百能狂呼,然後他身邊親從跟著大喊,隨後一千水寇都沸騰起來,哇哇鬼叫著,兩眼冒著綠光衝下城牆。
城頭有了反應,黎百能反倒鬆了一口氣,對方不過三十人,最多再射一輪,自己這邊也死傷不了多少,隻要能衝上城頭,就憑官軍那些軟腳蝦,絕對沒有還手之力。
可是城頭的第二輪弩箭,比他想的要快多了,慘叫聲再次響起,比前一次還響亮了幾分。
等到水寇貼近城牆時,足足挨了六輪弩箭,這讓黎百能有些鬱悶和不解,這什麽鬼弩,怎麽能這麽快上弦。
他當然不知道,城頭不止三十人,而是六十多班直,六十把弩箭,一半人負責射,另一半負責上,生生多射了六十發弩箭。
他想不通,其他腦子充血的水寇更不會去想。
衝到城牆的跳蕩手並沒有止步,而是抱緊了竹竿,赤著腳向牆麵踩去,在後麵幾人的推舉之下,開始飛簷走壁般向城頭奔去。
另外一些失去了跳蕩手的竹竿,也沒有停止,而是脆高高舉起,向城頭搭去。
吳江縣城是座小城,城牆隻有兩丈六尺高,這些竹竿的長度綽綽有餘。
班直們見水寇已經開始攀城,立刻丟開強弩,六十多人全都抽出腰刀,在城頭排出一條長陣。
這些跳蕩手皆是靈巧之輩,平時在船上也是爬慣了桅杆,在竹竿的助推下,兩丈來高的城牆頃刻便跑完,踩到城垛後,鬆開竹竿,借著餘力往裏翻躍,同時伸手取下口中短刀,準備大殺四方。
可還沒等他們看清場景,淩冽的刀風迎麵而來,一些跳蕩手下意識揮著短刀去擋,可即便擋到了,也抗拒不了那勢大力沉的刀勁,除了製造出一些無謂的叮當聲,毫無作用。
一片嘈雜中,水寇們卻覺得那連綿不竭的切砍骨肉聲尤其清晰,瞬即又化成一聲聲淒厲的慘嚎。
一個跳蕩手憑借著自己靈巧的身手,躲開了致命的一刀,再毫不停息的向身前班直撲去,短刀猛地刺出,卻撞上堅硬的甲片,劃出火星向一旁滑去。
班直反手就是握著刀柄向水寇頭上捶去,劇痛之後,水寇便感到暈眩,接著喉間一涼,整個世界都開始胡亂的旋轉起來,然後看見地麵向自己撞來,最後眼前一黑,失去所有感知。
班直一腳踹開身前的無頭屍身,揮刀向另一個水寇砍去。
這名水寇成功將短刀刺進了對手班直小腹部位,但不到半寸就被甲葉卡住了,倉促間,捅又捅不進,拔又拔不出,然後眼中刀光一閃,自己握刀的手便斷成兩截,鮮血狂噴,劇痛襲來。
他的對手班直趁機揮刀一撩,在他胸腹間斜斜割出一道長長的血口,還不等他慘叫出口,劈斷他手的那個班直已經橫刀從他腰間推過,拉出一個巨大的豁口,滿肚子的肥腸滑溢而出,再被一隻鐵靴蹬在胸口,巨大的力量推著他撞到垛口,隨後身體往外一翻,掉下城去。
「強子,沒事吧?」
「皮外傷。」強子將
那連著斷手的短刀奮力拔了下來,往城外一丟,然後單手捂住正在流血的傷口,「死不了,殺敵!」
二人又向戰友支援而去。
六十多名班直,依靠著兵利甲堅,短短半柱香時間,便斬殺了一百多名水寇。
但這南城牆近一裏長,根本不是六十幾個人能防備得過來的。
隨著搭上城頭的竹竿和竹梯越來越多,城下的水寇蟻附而上,不斷冒上城頭。
班直們結成六個十人小陣,在城上分散開來,奮力撲殺,卻怎麽也殺不淨源源不斷的水寇。
沒多久,已經有兩三百水寇在城頭站住了腳,並且還在增多,而這些水寇手上也不再局限於短刀了,樸刀,短矛,漁叉等等長兵器越來越多。
有了人數優勢,又彌補了兵器劣勢後,水寇對上班直有了一戰之力,漸漸將他們的小陣圍住。
這一來,班直們的分頭出擊,卻變成被水寇分割包圍,打得越來越吃力,即使有鐵甲護體,也開始出現了傷亡。
黎百能這時也帶著親從攀上了城頭,看到遍地都是屍身殘骸,而且絕大多數都是自己一邊的,心中泛起酸澀。
人非草木,雖然往日他對寨中這些嘍囉也經常打罵,可見到他們變成一具具屍體,還是有一種沉痛感。
隻是想到來自劉家的嚴厲命令,以及自己的家小,黎百能便沒工夫再感傷。
見到城頭守衛在己方的攻擊下搖搖欲墜,黎百能振奮著招呼自己這幾十個親從,「弟兄們,一起上,速速宰了這幫鳥官兵,城中有無數的金銀珠寶,大屁股婆娘,水嫩嫩的小娘子,任你們挑選享用!」
聽到這話的水寇,立馬獸血沸騰,嘶吼著揮舞兵刃撲向被圍起來的班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