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藥玉麵世,文鳶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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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下洛城如意樓。
許奕立身於這座號稱下洛城最大的客棧三樓窗台處。
視線透過大開的窗台,靜靜地眺望著下方燈火。
此時已然入夜。
然許奕目之所及,下方燈火不過寥寥百餘數。
須知,此地可是下洛城最繁華之地。
此地尚且如此,其他街道是何情形自然不言而喻。
“六爺,侯縣令回去了。”
就在許奕眺望著下方燈火走神之際。
楊先安自樓下快步行來。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吩咐道:“此時距離亥時還有半個多時辰,先安先行歇息片刻。”
“好。”楊先安答應一聲,隨即緩緩開口說道:“六爺若是有事,喚一聲即可。”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緩緩轉身再度看向下方燈火。
無人知其究竟在看什麽。
更無人知其此刻所思所想。
一刻鍾後。
許奕緩緩收回目光,邁步走向三樓上房。
緩緩推開房門,走入上方外間。
映入眼簾的除一書案,幾把椅子外加少量文房四寶外,再無他物。
許奕的視線越過書案,落於書案之後的牆壁上。
那裏,原本應當懸掛著數幅精美的字畫。
而現在,空蕩蕩的牆壁上除了數個釘眼外再無他物。
‘匈奴入境,與蝗蟲過境毫無區別。’
許奕凝視著空蕩蕩的牆壁,心中低聲喃喃道。
話音落罷,許奕緩緩行至書案之後。
簡單研墨、鋪紙後,提起一支狼毫筆於泛黃的宣紙上緩緩書寫。
其所寫,皆為今日與侯文鳶交談時所獲得的重要信息。
如,下洛城現有百姓數量、青壯數量、城防士卒數量,以及軍備器械數量。
如,下洛城現有良田數目,良田年產糧數目。
如,下洛城稅收數量、商賈數量等。
片刻後,許奕緩緩放下手中的狼毫筆。
目光極其認真地打量著眼前的宣紙。
許奕腦海中不缺掙錢之法,唯獨缺的便是一塊安靜的土壤。
以此來供其生財之法,生根發芽。
細數上穀八城,沮陽、居肅、涿鹿、潘縣、雊(gou)瞀(mao),下洛、廣寧、寧縣。
其中沮陽城為郡城,其內勢力錯綜複雜。
居肅背靠居庸關,乃軍事重地。
商賈行商極其不便利,於此地立基業,無異於自斬一臂。
潘縣、雊瞀與代郡接壤。
若是形勢劇變,隨時有為他人作嫁衣裳的風險。
廣寧、寧縣位於長城之下,時刻麵臨著匈奴人的入侵。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無論從哪種角度出發,許奕都不會將商業基地安置於此地。
至此。
上穀八城,已去其六。
涿鹿與下洛在一定程度上均符合許奕要求。
兩城皆背靠燕山山脈。
且皆有許奕礦產在內。
但奈何,下洛城縣令為侯文鳶。
相比人生地不熟的涿鹿,自然是有著自己人執政的下洛更為合適。
......
......
時間總是在最不經意間悄然流逝。
當刻漏即將抵達亥時之際。
三樓上方的走廊裏忽然傳來一輕一重兩道腳步聲。
腳步聲由遠至近,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於許奕房舍外頓住。
‘咚咚咚。’
“六爺,柴寶義到了。”
楊先安立身於房舍外,輕輕叩響房門,隨即稟報道。
房舍內。
許奕緩緩睜開雙眼,坐直身軀後平靜道:“進。”
“是。”房舍外,楊先安與柴寶義齊聲答應道。
話音落罷,楊先安輕輕推開房門,示意柴寶義入內。
待柴寶義進入房舍後,楊先安輕輕關閉房門,隨即於門外來回巡視。
其雖已包下整座如意樓,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屬下柴寶義,拜見王爺。”
柴寶義強忍著心中激動,麵朝許奕拱手行禮深深一拜。
“免禮。”許奕微微擺手,隨即示意柴寶義入座。
待柴寶義入座後。
許奕平靜問道:“工坊修建的如何了?”
柴寶義微微一頓,定了定神後急忙稟報道:“回王爺問,三座工坊已然建成兩座,剩下的那座已然修建六成有餘。”
“至多五日時間,便能全部修建完畢。”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繼續開口問道:“石英石開采的如何了?”
燕山山脈西起洋河,東至山海關。
其內礦藏無數。
而許奕在下洛城所擁有的礦藏中近半為石灰礦,餘者皆為石英礦。
而石英石因硬度高、吸水性低等特點。
大多被用來充當建築材料,如鋪路石、地板等。
其中顆粒細膩,結構緊密,色澤鮮豔的石英石則被用來雕刻成精美的飾品、擺件。
對於許奕而言,無論是將石英石用作建築材料,還是將其雕刻成精美的飾品,都無異於暴殄天物。
至於原因,則很簡單。
石英石乃是製作玻璃必不可少的一種原材料。
柴寶義聞言快速回答道:“回王爺問,目前開采出來的石英石已然堆積了三座三丈高的小山。”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自袖擺中掏出一張宣紙。
將其鄭重地交予柴寶義。
“明日依照此單準備。”
“午後孤至工坊尋你。”
許奕無比鄭重地吩咐道。
煉製玻璃所必須的材料,下洛城內皆能尋到。
且許奕第一次所需數量並不算多。
因此,一上午的準備時間完全足夠。
柴寶義接過宣紙,起身鄭重行禮道:“屬下遵令!”
許奕微微擺手吩咐道:“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午後除柴家之人外,餘者皆清理出工坊。”
“遵令!”柴寶義鄭重拱手行禮,隨即緩緩退出了房舍。
待柴寶義的身影徹底消失於房舍後。
許奕緩緩起身再度研墨、鋪紙。
待一切就緒後。
再度入座,提起一支狼毫筆於紙張上緩緩寫下六個大字--藥玉煉製之法。
許奕筆鋒微微一頓,隨即依照腦海中的記憶與大周王朝的實情,緩緩將玻璃製作工藝一一書寫於紙張上。
相比現如今大周朝內流行的石英石飾品。
玻璃一物要更為純淨無暇。
片刻後。
許奕將狼毫筆高懸於筆架之上。
視線於宣紙之上來回審視一番。
待其再三確認無誤後,緩緩掀開宣紙,將其放置於一旁,任其自行風幹墨跡。
待一切作罷。
許奕再度取出一張宣紙,將其平鋪於書案之上。
提筆於紙張上,緩緩做畫。
隨著許奕筆鋒緩緩勾勒。
一個個造型精美的首飾、花瓶、酒盞活靈活現地浮現於紙張之上。
若是那宣紙上一件件造型精美的器物當真出現於現實之中。
以玻璃的純淨,以及器物的精美造型,當能收獲一眾達官貴人的芳心。
當然,收獲其芳心的同時自然免不了收割一下達官貴人們的錢袋子。
隨著夜色愈發地深邃。
許奕書案上所擺放的宣紙漸漸已鋪滿整張書案。
許奕將手中的狼毫筆懸掛於筆架之上。
隨即揉了揉已然發酸的手腕。
“有這些東西在,一萬五千匹戰馬應當不是問題了。”
許奕凝視著書案上滿滿當當的宣紙,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話音落罷。
許奕緩緩起身,稍稍活動四肢後,便將那滿滿當當一書案的宣紙緩緩收起。
現如今,萬事俱備,直待玻璃出世。
......
......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天方蒙蒙亮之際。
許奕於三樓房舍緩緩睜開了雙眼。
不待其起床晨練。
門外便響起楊先安的聲音。
“六爺?”楊先安立身於房舍外輕聲道。
許奕自床榻上緩緩起身,邊穿衣衫邊開口問道:“怎麽了?”
“侯縣令在一樓等您。”楊先安輕聲稟報道。
許奕穿衣的手掌微微一頓,口中低聲喃喃道:‘侯文鳶?這般早?’
話音落罷,許奕抬頭看向房門開口說道:“讓其稍等片刻。”
“是。”楊先安答應一聲,隨即快速離去。
房舍內。
許奕眉頭微皺,以其對侯文鳶的了解,此人定然不是那阿諛奉承之人。
既如此,為何天方亮便前來拜訪?
許奕微微搖頭,將心中疑惑暫且擱置。
簡單洗漱後邁步走出了房舍。
......
......
如意樓一樓。
見許奕邁步走來,
侯文鳶急忙上前兩步,拱手行禮道:“下官侯文鳶拜見燕王殿下。”
“免禮。”許奕微微點頭,視線自空蕩蕩的如意樓一掃而過。
隨即繼續開口道:“二樓雅間敘事。”
“是。”侯文鳶答應一聲,隨即起身跟著許奕走進了二樓雅間。
方一走入二樓雅間。
侯文鳶當即麵朝許奕深深一拜道:“文鳶鬥膽,求王爺助下洛早日安寧。”
許奕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平靜道:“此言怎講?文鳶且坐下慢慢道來。”
“是。”侯文鳶再度拱手行禮,隨即於許奕身前快速入座。
隨著侯文鳶的緩緩講述。
許奕眉頭漸漸緊皺起來。
燕地尚武,男兒多豪邁。
然,總是有那麽一波人自持本領高強,屢屢以武犯禁。
更有甚者,心甘情願充當匈奴走狗。
匈奴人來時他們與其裏應外合,破城奪財。
匈奴走後,他們攜財入山,藏身於燕山山脈,時不時地對過往商隊行‘劫富濟貧’之舉。
自侯文鳶的描述中,許奕真的很難不懷疑這夥人的真實身份。
片刻後。
許奕沉聲問道:“此事孫郡守可知曉?”
侯文鳶歎息一聲,隨即回答道:“自然是知曉的,王爺尚未抵達燕地前,孫郡守曾派兵圍剿過一次。”
“然,那群匪徒於燕山山脈中於獼猴無異。”
“著實是難以入手。”
話音落罷。
侯文鳶微微一頓,隨即繼續說道:“其若僅僅隻是劫掠商隊倒也好說。”
“派一些士卒多加護送,便可大大減少損失。”
“但,昨夜那夥匪徒不知得了什麽失心瘋,竟連夜下山行屠村之舉。”
“可憐那清水村整整九十二戶人家,皆葬身於那夥匪人刀下。”
“若不是昨夜一場大火,天知道那夥匪人究竟要屠殺多少村子才算罷休。”
話音落罷,侯文鳶雙眼泛紅地重重歎息一聲。
天知道其寅時收到消息後,內心深處是何等的悲憤。
許奕低頭沉吟幾息,隨即問道:“清水村中有人與那夥匪人結仇?”
“並無。”侯文鳶微微搖頭道:“清水村九十二戶人家,共計三百餘人,其中大多數皆是老弱婦孺,年輕人早已死於上次匈奴入侵中。”
許奕聞言沉吟數息,隨即眉頭微皺道:“可知匪人數量?”
侯文鳶點頭道:“此前匈奴人入侵時,出現在下洛城的共有百餘人。”
許奕繼續問道:“可知匪人大致所在?”
侯文鳶微微搖頭道:“上次孫郡守派兵圍剿時曾在大小福山發現匪人蹤跡。”
“但當大軍趕到時,匪人早已人去樓空。”
“此後,郡兵於燕山山脈搜索十餘日,可惜,無果。”
許奕聞言眉頭不由得緊鎖起來。
想從偌大的燕山山脈內搜尋百餘人的身影,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現如今即使是大海撈針,許奕也必須去做,
無他。
下洛城乃是許奕未來的商業基地。
此地,容不得出現一絲一毫的偏差。
更容不得一絲一毫的不穩定因素。
許奕微微定神,隨即緩緩開口說道:“此事文鳶無需擔憂,孤定會給下洛百姓一個交代。”
“下官在此代下洛城八千戶百姓,先行謝過王爺大恩。”侯文鳶麵色一正,起身鄭重拱手一拜。
許奕微微擺手道:“為民除害,孤之本分罷了。”
待侯文鳶離去後。
許奕緩緩起身於二樓雅間內來回踱步。
邊踱步邊於腦海中反複思索侯文鳶所帶來的消息。
‘莫名其妙地屠戮一村。’
‘曾為匈奴人帶路。’
‘劫掠過往商隊。’
不知為何,許奕越想越覺得這夥人的來曆存疑。
若是僅僅劫掠商隊也就罷了,畢竟山賊不事生產,本就以劫掠為生,此舉並沒有什麽稀奇的。
為匈奴人帶路此舉,隻能說這種人任何一個朝代都會有。
真正讓許奕存疑的其實還是屠戮一村上。
無冤無仇地屠戮一個以老弱婦孺為主的村子。
其目的何在?
許奕緊鎖著眉頭沉吟片刻。
片刻後。
許奕眉頭緩緩舒展開來,其心中已然有了一模糊的答案。
至於是與不是,待將那些人擒回一審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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