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密令漠北,增援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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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五。
    立冬之日。
    卯時前後,東方天幕忽然泛起層層魚肚白。
    一縷縷霞光緊隨其後地自東方天幕而出。
    緩緩灑照於充斥著濃濃肅殺之意的漠北鳴狐山旁。
    仿佛欲將鳴狐山周邊的肅殺之意與立冬寒意全部驅逐出天地間般。
    “立冬了啊。”
    李光利立身於鳴狐山半山坡處的中軍大帳旁。
    滿臉疲倦地望著山腳不遠處的匈奴營寨。
    聲音中滿是憂愁與唏噓之意。
    自上次大戰失利,至今已然過去了足足半月有餘。
    在內無輜重、糧草,外有敵軍追擊的情況下。
    李光利當真是深感度日如年之痛。
    若非其以大量士卒為棄子,以其血肉之軀拖住匈奴左穀蠡王大軍兩日之久。
    使得其僥幸逃至易守難攻的鳴狐山。
    怕是其所率大軍早已在這半個多月的逃亡裏全軍覆沒了!
    “是啊,立冬了。”
    同樣滿臉疲倦之意的魏國公穀占營聞言心中重重歎息一聲,隨即緩緩附和道。
    話音落罷。
    李光利與穀占營二人互相對視一眼。
    隨即默契地看向山腳不遠處的匈奴營寨。
    死寂。
    於二人之間緩緩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
    道道炊煙自山腳下緩緩升起。
    炊煙升起的一瞬間,李光利不自覺地吞了口唾沫。
    “唉。”李光利艱難地收回目光,隨即緩緩轉身掀開中軍大帳門簾。
    邊邁步走進中軍大帳,邊緩緩開口招呼道:“走吧,回去。”
    “好。”穀占營艱難地收回目光,隨即微微點頭道。
    ......
    ......
    中軍大帳內。
    李光利與穀占營相對而坐。
    又是久久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
    李光利緩緩抬頭看向身前的穀占營。
    隨即開口問道:“軍中糧草還能堅持幾日?”
    穀占營聞言麵色微微一頓。
    隨即緩緩開口回答道:“至多五日。”
    說是糧草,其實隻不過是大軍臨入鳴狐山前,自沿途匈奴部落中所搶奪的牛羊肉罷了。
    且,除了牛羊肉外再無他物。
    李光利眼神微微黯淡了幾分。
    沉吟數息後有氣無力地問道:“鹽呢,還有嗎?”
    穀占營麵露無奈道:“食鹽兩日前便沒了,現如今用的是......是......硝鹽。”
    話音落罷。
    中軍大帳內再度恢複至落針可聞的死寂。
    所謂硝鹽......
    簡而言之便是茅房牆角所滋生出來的白色顆粒狀物品。
    許奕於燕地內所傳授的製冰之法中所需用到的硝,便為此物。
    此物......
    固然能解一時缺鹽之苦。
    但若長期食用。
    則必受其害。
    不知過了多久。
    李光利緩緩閉上雙眼,滿是無奈地歎息道:“佐敦這廝是要將你我活生生困死於這鳴狐山啊。”
    穀占營聞言眼瞼微微低垂道:“昨夜一夜,又有兩百餘士卒受不了山中疾苦,於深夜偷偷溜下山去,投降了匈奴。”
    話音落罷。
    李光利猛然睜開雙眼,一抹濃鬱到極致的殺意自其雙眼中一閃而過。
    “軍法隊呢?”
    李光利麵色微寒,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殺意。
    “軍法隊昨夜逃了二十餘人。”
    穀占營緩緩閉上雙眼,滿是無奈地回答道。
    需知。
    軍法隊一職往往都是由領兵將領親信擔任。
    現如今連軍法隊都已然有人外逃。
    李光利部的軍心可想而知。
    “密令軍法隊,一人叛逃,全伍皆斬殺。”
    “一伍叛逃,全什皆斬!”
    “一什叛逃,全屯皆斬!”
    “除此之外!軍法隊叛逃士卒之家眷,一律滿門抄斬!”
    李光利緩緩握緊雙拳,滿臉陰沉地一字一句道。
    “遵令!”
    穀占營聞言急忙抱拳行禮道。
    李光利微微一頓。
    沉吟數息後再度緩緩開口道:“此外,傳令全軍!援軍五日內定至。”
    “待援軍抵達後,營內所有士卒,人手半石糧!人手八兩鹽!”
    “待班師回朝後!營內所有士卒,賞銀三十兩!賞布六匹!”
    話音落罷。
    穀占營飛快地抬起頭望向李光利。
    眼神中滿是激動地開口問道:“援軍五日能至。”
    李光利重重點頭,隨即開口回答道:“昨夜朝廷八百裏加急密信已至。”
    “陛下封大理寺左少卿李淩為征北將軍。”
    “命其火速至雲中郡攜五千步卒、三千騎卒及大量輜重與糧草增援我等。”
    “其十月一日自長安而出,想來現如今已然自雲中郡率軍出關。”
    “至多半月時間便可抵達鳴狐山。”
    李光利微微一頓,隨即再度緩緩開口說道:“此外朝廷下令命各地藩王各攜五千精銳火速增援我等。”
    “距離咱們最近的趙王與代王五日內必然能抵達鳴狐山。”
    “到了那時,三軍裏應外合下定然能解鳴狐之圍。”
    穀占營聞言神色愈發激動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穀占營自交椅之上一躍而起,滿臉激動地抱拳行禮道:“大將軍!末將鬥膽請戰!”
    李光利笑了笑,隨即緩緩開口說道:“允了!待援軍一到!本將軍定調三千精兵與你!”
    “此番定要讓魏國公好好地出一口惡氣!”
    穀占營麵色漲紅地再度抱拳行禮道:“末將謝過大將軍大恩!”
    “你我之間無需這般客套。”李光利輕笑著擺了擺手。
    話音落罷。
    李光利麵色微微一頓。
    略一沉吟後,再度緩緩開口說道:“勞煩魏國公先將消息傳至全軍,好以此安一安軍心!”
    “此外,勒令各部將領,命其好生看管各自士卒。”
    “且不可大肆聲張此事。”
    “此外,勒令軍法隊,此後數日嚴加看守營寨!莫要逃脫一人!”
    穀占營麵色一正,再度抱拳行禮道:“遵令!”
    話音落罷。
    穀占營緩緩退出了中軍大帳。
    待穀占營的身影徹底消失於中軍大帳外時。
    李光利原本麵帶笑意的臉龐,瞬間陰沉起來。
    “可惜了。”
    “陛下此番竟獨獨未令你出兵。”
    李光利眼瞼低垂,麵色陰沉的仿佛可滴出水來。
    百餘息後。
    李光利緩緩起身於中軍大帳內來回踱步。
    這一踱步,便是整整兩刻鍾之久。
    踱步期間,其麵色時而陰沉、時而皺眉、時而冷笑、時而狠厲。
    當真是複雜到了極致。
    兩刻鍾後。
    “啪~啪~”
    李光利輕輕拍響了雙手。
    隨即平靜道:“出來吧。”
    話音落罷。
    一作親兵打扮,麵白無須之人自中軍大帳內間緩緩走了出來。
    “不知大將軍喚奴婢有何要事?”
    那親兵打扮,麵白無須之人緩緩躬身行禮道。
    若常興榮於此地,定能一眼認出此人。
    此人赫然正是許雍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原東宮太監劉貴祥。
    李光利微微低頭看向正躬身行禮的劉貴祥開口問道:“方才本將軍與魏國公所言,可都聽到了?”
    “回大將軍。”劉貴祥再度躬身行禮,隨即如實回答道:“方才大將軍與魏國公所言,奴婢一字不差全部聽入耳中。”
    李光利微微點頭,隨即緩緩開口說道:“趙王與代王麾下士卒不出五日必至鳴狐山。”
    “現如今就連本將軍都不知,趙王與代王此番會派何人為將。”
    “也正因此,本將軍很難確定此番來人是否見過你。”
    “為確保萬無一失。”
    “天黑後本將軍會派親衛,護送你離開漠北之地。”
    劉貴祥再度躬身行禮道:“奴婢謝過大將軍好意。”
    李光利微微一頓,沉吟數息後緩緩開口說道:“此外,為本將軍帶一消息回京。”
    話音落罷。
    李光利微微擺手,示意劉貴祥附耳過來。
    待劉貴祥行至李光利身旁時。
    李光利微微俯身,於劉貴祥耳旁低聲道:“本將軍欲借李淩之手,拖許奕入泥潭......”
    “.......”
    “.......”
    “此番話,務必一字不落地帶於你家主子。”
    “可否明白?”
    劉貴祥麵色一正,再度躬身行禮道:“還請大將軍放心,奴婢定然一字不落地將消息帶給主人。”
    李光利微微點頭,隨即輕輕拍了拍劉貴祥的肩膀緩緩開口說道:“去準備準備吧,天黑後會有人前去尋你。”
    “是。”劉貴祥再度躬身行禮,隨即緩緩後退。
    待劉貴祥的身影徹底消失於中軍大帳後。
    李光利嘴角忽然浮現出一抹冰冷到無法言喻的笑容。
    “許鎮那廝不是想替你收買李淩嗎?”
    “此番本將軍大發善心!給你這個機會!”
    “就看你能不能接住了!”
    李光利緩緩抬頭望向上穀郡所在方位,嘴角泛起一抹獰笑地低聲喃喃道。
    話音落罷。
    李光利收回目光,行至中軍大帳上首位置緩緩入座。
    方一入座。
    便動作極其輕盈地自懷中掏出一物。
    那物大小約嬰孩拳頭,整體以油布包裹。
    李光利抿了抿嘴唇,隨即小心翼翼地拆開油布。
    隨著油布緩緩展開。
    其內所包裹之物,瞬間浮現於李光利眼前。
    那赫然正是一粒粒如晶石般純潔無瑕的食鹽。
    若非要為其取一與眾不同的名字的話。
    或許稱呼其為雪花鹽更為妥當。
    李光利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撮雪花鹽。
    將其緩緩放入口中。
    待雪花鹽於味蕾中徹底綻放後。
    李光利陰沉的臉上瞬間浮現出一抹滿足之意。
    其身為一軍主將,尚且如此。
    餘者士卒現狀,自然可想而知。
    ......
    ......
    入夜。
    雲中郡五十裏外。
    一座偌大的臨時行軍營寨於郡外寬闊之地拔地而起。
    一杆李字大纛筆直地矗立於臨時營寨最中心處。
    陣陣冷風吹拂下。
    李字大纛瞬間迎風而起,並於空中不斷地發出錚錚之響。
    端的是氣勢十足。
    中軍大帳內。
    一身儒衫的征北將軍李淩端坐於上首位置。
    手持一封文書緩緩翻閱著。
    片刻後。
    親衛李忠悶悶不樂地自中軍大帳外掀簾而入。
    李淩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文書。
    隨即緩緩抬頭看向悶悶不樂的李忠,平靜道:“林賀雲還是不願先行增援?”
    李忠聞言瞬間收斂了自身情緒。
    抱拳行禮後開口回答道:“回將軍,林賀雲已然於三裏外安營紮寨。”
    其口中的林賀雲不是旁人。
    赫然正是那坐鎮於五原、朔方二郡之地的趙王許成麾下第一大將。
    此番正是此人統領五千趙地輕騎增援漠北。
    若是按照常理而言。
    此時的林賀雲至少也應領先李淩部三百餘裏才對。
    然。
    不知為何。
    那林賀雲出雲中郡後便一直於雲中郡的二十餘裏外止步不前。
    一直到李淩於雲中郡點齊兵馬,率軍出征後。
    其方才緩緩而動。
    且一路行來,其麾下五千輕騎始終於李淩部三裏外徘徊。
    李淩多次命人前去與其交涉。
    然林賀雲每每皆以各式各樣的借口詭辯。
    如,其感李淩部於漠北地形不熟悉,特留下為李淩部領路。
    如,麾下士卒感染風寒,多腹痛難耐。
    如,戰馬入冬厭食,無力狂奔。
    諸如此類的借口,當真是數不勝數。
    中軍大帳內。
    李淩聞言眉頭微皺一瞬。
    隨即便緩緩舒展開來。
    “隨他去吧,人在做‘天’在看。”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
    李淩麵色恢複如常,隨即緩緩開口說道。
    “可。”李忠麵色微微一頓,隨即繼續開口說道:“若其餘藩王所遣將領都如林賀雲這廝般陽奉陰違,這......這仗還怎麽打啊。”
    身為李淩家將外加親衛的李忠,自然極其明白李淩究竟有多想通過漠北之戰向朝廷、向天下人證明自己!
    其猶記得,那夜李淩在聽聞晉王許鎮親自向皇帝舉薦其為征北將軍,率軍出征漠北時的激動麵色。
    那一夜,李淩於李家祠堂門前足足站了一夜之久。
    中軍大帳內。
    李淩聞言麵色微微一頓。
    隨即緩緩開口說道:“莫要管他人,做好自身份內之事即可。”
    話音落罷。
    李淩緩緩起身,微微擺手道:“好了,莫要想太多,退下歇息吧,明日卯時大軍準時開拔。”
    李忠心中無力歎息一聲,隨即拱手行禮道:“遵令!”
    待李忠的身影徹底消失於中軍大帳後。
    李淩緩緩於中軍大帳內來回踱步。
    ‘陽奉陰違。’
    ‘趙王、林賀雲。’
    ‘藩王出兵五千,增援漠北......’
    ‘削藩......’
    李淩麵色稍顯凝重地低聲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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