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戰至慘烈,三次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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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鳴狐山山腳之下。
    匈奴臨時營寨中軍大帳旁的一座高台之上。
    聞得震耳欲聾的腳步聲、馬蹄聲與廝殺聲後的匈奴左穀蠡王佐敦。
    急匆匆地攜數名將領快速攀登至高台之上。
    方一行至高台之上。
    佐敦便急忙趴伏至高台圍欄之處。
    並快速地看向營寨南方。
    此時那士氣高漲的大周士卒一個個如狼似虎地組成數不清的方陣發了瘋地衝擊著臨時營寨的正南方向。
    猝不及防之下的匈奴士卒隻得匆忙應戰。
    其最終結果自然隻能是連連敗退。
    然。
    就在前方匈奴連連敗退之際。
    位於臨時營寨其他方位的匈奴士卒在各自將領的組織下仍不斷地增援正南防線。
    因其匆忙之下隻得各自為戰。
    進而無法形成統一且有效的調度。
    故而整個臨時營寨正南方向一時間當真是混亂不堪。
    若混亂再持續一兩刻鍾之久。
    那麽,等待佐敦的便隻剩下潰敗這一條路可走。
    中軍大帳旁的高台之上。
    匈奴左穀蠡王佐敦趴伏於圍欄處牙呲欲裂般地望著正南方向那如狼似虎般瘋狂衝擊營寨的大周士卒。
    其想不通。
    想不通為何僅僅隻是過了一天一夜。
    那大周士卒緣何便的這段士氣高漲起來。
    一切的一切皆與其預想中結果截然相反。
    這無疑使得佐敦內心深處極其地不舒服。
    然而。
    此時並非思慮此事之機。
    佐敦強行穩住心神,隨即目光快速地遊走於整座營寨的南方防線。
    百餘息後。
    佐敦麵色凝重,一言不發地快速衝向另一處圍欄。
    其趴伏於另一處圍欄之上。
    目光如電般居高臨下地望向下方營寨。
    此時,仍有大量的匈奴士卒在各自將領地組織下自發地增援南邊防線。
    若是讓這些士卒加入戰鬥之中。
    其最終恐隻會加速潰敗的節奏罷了。
    歸根結底。
    無統一調度各自為戰的士卒,縱使數量再多。
    其根本性質也隻能是一盤散沙。
    以一盤散沙去對抗組織有度,調度有方的敵人。
    其最終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高台之上。
    眼見敗勢將成。
    佐敦急忙轉身麵露凶狠地大聲怒吼道:“呼衍舵!”
    一身中原儒衫卻有著一張地地道道匈奴麵向的呼衍舵聞言急忙大步上前恭敬行禮道:“屬下在!”
    其身為匈奴三大世家之一的呼衍世家的嫡脈子弟。
    自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其成年之後將為匈奴單於子弟打理內政等諸多瑣事。
    “速速遣出傳令官!”
    “勒令所有將領!無本王之令!不得增援營寨南方!”
    “命所有將領!豎起本部將旗!點齊本部兵馬!原地等待本王調令!!!”
    佐敦麵色陰沉地大聲怒吼道。
    “遵令!”
    呼衍舵聞言大聲回應一句。
    隨即便顧不得行那虛禮,急色匆匆地朝著高台之下跑去。
    佐敦下令之後,當即快速轉身。
    重新將目光投向營寨南側方向。
    這一望之下。
    佐敦幾近牙呲欲裂。
    此時那士氣高漲到如狼似虎般的大周士卒正勢如破竹般衝擊著營寨南側防線。
    而其麾下的狼衛卻隻能在大周士卒的凶猛攻勢下連連敗退。
    現如今,大周士卒已然深入營寨南側圍牆兩百餘步。
    且隨著其麾下狼衛的連連敗退。
    本就士氣高漲的大周士卒,其士氣愈發地高漲起來。
    此消彼長之下,狼衛徹底潰敗隻不過是一時間問題罷了。
    “該死!真該死!”
    佐敦咬牙切齒地怒罵道。
    也不知其罵的是自家麾下那一眾好心辦了壞事的將領,還是罵那一反常態的大周士卒以及那詭計多端的大周大將軍李光利。
    怒罵過後,佐敦急忙轉身衝向另一側圍欄。
    此時那圍欄之下已然豎立起數杆將旗。
    佐敦深呼吸數次,強行穩住心神後隨即眉頭緊鎖地沉吟數十息。
    數十息後。
    佐敦滿臉陰沉地大聲道:“庫固兒!”
    斥候千騎長庫固兒聞言快步出列恭敬行禮道:“末將在!”
    “速速命你部百騎長傳令......”
    佐敦微微一頓,隨即沉而有力地緩緩下達著一條條軍令。
    隨著其軍令的緩緩下達。
    一杆又一杆將旗火速地奔向營寨南側防線。
    與此同時,一個又一個臨時充當傳令官的斥候小隊不斷地奔走於營寨南側防線。
    快速地朝著陷身於混亂之中的各部將領下達著佐敦最新的軍令。
    在佐敦有條不紊地部署之下。
    原本陷身於混亂之中連連敗退的匈奴諸部漸漸地有了站穩腳跟的趨勢。
    高台之上。
    見此情形後佐敦緊鎖的眉頭仍未撫平。
    在其看來,此戰若無法全殲李光利部的大周士卒,則為一奇恥大辱。
    片刻後。
    眼見狼衛諸部漸漸站穩了腳跟。
    佐敦快速轉身看向身後數位多次求戰而其不允的將領。
    “屍逐誠。”
    佐敦沉而有力道。
    “末將在!”
    千騎長屍逐誠聞言麵露狂喜,隨即迅速出列恭敬行禮道。
    “即刻率你部增援東南向防線!”
    “本王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
    “半個時辰後!本王要看到東南向防線的敵軍徹底潰敗。”
    佐敦麵目微寒地沉聲下令道。
    “末將遵令!”
    千騎長屍逐誠麵色一正,匆忙行禮後當即火速爬下高台。
    隨即飛奔向己部兵馬之處。
    片刻後。
    近前名匈奴騎兵在屍逐誠將旗的帶領下。
    手持長矛與彎刀呼嘯著衝向營寨東南向防線。
    一時間。
    天空中的箭雨愈發地密集與急促。
    大地上的慘叫聲、嘶鳴聲、痛苦哀嚎聲愈發地響亮起來。
    戰爭,自這一刻起愈發地殘酷起來。
    片刻後。
    始終立身於高台之上的佐敦,雙目中忽然閃過一抹狂喜。
    “義渠鋒!”
    佐敦快速轉身看向身後一光頭大漢朗聲道。
    “末將在!”
    已然自千騎長晉升為大當戶的義渠鋒聞言快步出列恭敬行禮道。
    “即刻率你部於西南向防線發起衝鋒!”
    佐敦目露寒光沉聲下令道。
    此時那西南向的交戰雙方已然陷入膠著之中。
    若此時有一奇兵增援。
    那麽,交戰的另一方勢必將會火速潰敗。
    戰機轉瞬即逝。
    佐敦又豈會放過這難得的天賜良機。
    “遵令!”
    大當戶義渠鋒聞言麵露猙獰之色,恭敬行禮後當即火速衝下高台。
    其行動之迅捷當真是羨煞了一旁始終無法出戰的千騎長丘林鳴。
    待義渠鋒的身影徹底消失於高台之上後。
    丘林鳴不由得上前半步,方要行禮再度請戰之際。
    佐敦已然轉身再度看向下方戰局。
    心知佐敦脾性的丘林鳴見狀隻得無奈地再度退回隊列之中。
    無他。
    十餘年前一大當戶便在佐敦全身心沉浸於戰局之際,不合時宜地大聲請戰。
    進而使得佐敦思緒一斷。
    從而導致正處於焦灼之中的狼衛損失慘重。
    事後,盛怒之下的佐敦活將那大當戶以中原酷刑活生生地片成了兩千多片。
    自那之後。
    再無將領膽敢在佐敦全身心沉浸於戰局中時出言打斷其思路。
    一時間,丘林鳴內心當真如千蟻在身,渾身上下皆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難受之感。
    與其感同身受者另有一人。
    而那人赫然便是大周降將陸仲義。
    其曾多次張口欲言,遂又因種種因素多次選擇閉嘴。
    在陸仲義看來。
    李光利部的這次反衝處處透露著詭異之處。
    完全不似佐敦所想的臨死反撲、困獸之鬥。
    反而更像是援軍已至後的內外夾擊。
    其並非從未向佐敦進言過需多多提防大周援軍。
    但不知為何,自莫幹河穀一戰後,佐敦便多次對其進言不理不睬,堅持一意孤行。
    若佐敦當初聽從了他的進言。
    李光利部又豈能逃至易守難攻的鳴狐山?
    陸仲義至今仍格外清晰地記得其曾在李光利部逃至鳴狐山後曾向佐敦真心地進言過三次。
    第一次進言是在李光利部逃至鳴狐山的不久後。
    當匈奴狼衛大軍全殲李光利部留下的斷後士卒並追擊至鳴狐山山腳下後。
    當天夜裏陸仲義便向佐敦進言,趁夜色強攻鳴狐山從而將李光利部徹底消滅。
    彼時的李光利部尚未於鳴狐山上站穩腳跟。
    就連如壕溝、陷馬坑、拒馬等防禦工事都尚未建設幾座。
    彼時若強攻,固然會付出些許代價,但最終定能取得不菲的成果。
    然。
    佐敦卻以狼衛方與敵軍斷後之兵交戰不久,此後又連連追擊,狼衛眾將士多疲憊不堪為由拒絕了陸仲義的進言。
    第二次進言是在李光利部逃至鳴狐山的第三日。
    彼時敵我雙方皆已休整完畢。
    鳴狐山上更是多出了數之不清的防禦工事。
    此時若強攻,固然會付出些許慘痛代價。
    但最終的勝利必然還是左穀蠡王一方。
    然。
    不知那佐敦是心疼士卒,還是被莫幹河穀一戰的豬油蒙了心。
    竟再次拒絕了陸仲義的提議。
    反而破天荒地與李光利部玩起了‘攻心戰。’
    許是那段時間攻心戰取得了不菲的戰果。
    此後數日裏陸仲義多次求見佐敦,然佐敦卻屢屢不見。
    第三次進言則是在數日之後。
    因李光利部每每入夜之後,皆有大量士卒逃至山腳下‘投誠。’
    佐敦心情大好之下設宴大宴一眾將領。
    此番陸仲義赫然亦在宴請之中。
    宴席間。
    匈奴一種將領不間斷地吹捧著佐敦。
    那一夜的佐敦當真是春風得意,臉上的笑容始終未曾消散過。
    陸仲義因心懷心事,故而整個宴席間皆言語甚少。
    正在興頭上的佐敦見狀自然不悅。
    連連逼問之下。
    陸仲義隻得將心事緩緩脫口而出。
    其心事不是他物,赫然便是有關於大周援軍。
    在其固有的印象中,正德帝於軍事上向來是那睚眥必報的性格。
    其絕不可能在莫幹河穀失利後無動於衷。
    且李光利身為太子娘舅,亦是太子於朝中最大的依靠。
    種種因素之下,太子必然會為營救李光利一事中左右奔走。
    如此多的因素綜合下來,則得一必然結論。
    那便是大周必然會增派援軍至漠北。
    且援軍數量必然不在少數。
    故而。
    那日宴席間,陸仲義在將心中想法緩緩道出後。
    便向佐敦進言一事一計。
    其中一事為,提防大周援軍的同時盡快殲滅李光利部。
    而一計則為,若無法在短時間內殲滅李光利部,那便對其堅持用攻心之計,斷其糧草、絕其希望。
    與此同時,暗聯右穀蠡王木良哈,分少量兵馬與右穀蠡王木良哈部於通往鳴狐山的必經之路上設下層層埋伏。
    行那圍城打援之舉。
    一舉將大周援軍盡滅,進而無限擴大戰果。
    然,佐敦聞言後非但未曾對其誇讚半句。
    反而麵露不悅地將其訓斥一通。
    不得不說,陸仲義的三次發自肺腑的進言皆是那金玉良計。
    但凡佐敦聽從一次,其必然不至於陷入如今這般境地。
    可惜。
    佐敦對陸仲義的三次進言皆拒絕之。
    若細細想來,便能發現佐敦此舉著實內有玄機。
    簡而言之,陸仲義那三次發自肺腑的進言雖稱得上是金玉良計。
    但卻忽略了匈奴內部實情。
    因匈奴內部潛在因素等種種客觀因素的存在。
    佐敦絕不會輕易行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之舉。
    簡而言之,其必須保存足夠的實力,用以提防將來極有可能會發生的內部突變。
    至於聯合右穀蠡王木良哈暗中於鳴狐山周邊設防,行那圍城打援之舉。
    在佐敦看來純屬無稽之談。
    一來,其心有大計,絕不願與他人共享勝利果實,更不願與他人共享得勝後的種種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好處。
    若其當真願意共享的話。
    其又怎會甩開右穀蠡王木良哈獨自趕往莫幹河穀迎戰李光利部?
    二來,在佐敦看來,李光利部絕無可能在內缺糧草、輜重等物,外有攻心之計的情況下堅持太久。
    此外,縱使大周皇帝派遣援軍又能如何?
    那援軍又豈能是說到便到?
    調兵遣將需不需要時間?
    征調民夫與糧草需不需要時間?
    軍伍行軍需不需要時間?
    種種因素全部算下來,怕是等大周援軍趕來後,李光利等人早已屍骨半寒了。
    也正因此,佐敦方才會屢屢拒絕陸仲義的進言。
    當然。
    這其中自然也有自大心理在作祟。
    畢竟,莫幹河穀一戰,勝利來的太過於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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