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格，重畫！”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顧嘉的臉色都差點綠了。
    “畫得不好？”顧嘉皺了皺眉。
    “挺好的。”俞洋平壓根兒就沒理她，自顧自地玩著手機，玩了一會，又仰天長歎：“好無聊啊！好想打遊戲，好想追番，好想看有趣的電影。”
    “你看著我幹嘛？趕緊回去畫啊。”
    顧嘉隻是盯著他，也不說話，心中有些氣惱，也不知道俞洋平看不看得出來。
    看來是看不懂了……
    顧嘉也發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就在昨天，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被這個男人用陽光一般的體貼給溫暖了，她還有些小感動。
    甚至晚上睡覺時，她還躲在被窩裏悄悄地哭鼻子。
    然而一到今天，他就像是換了一付模樣，趾高氣昂，惹人討厭。
    真的。
    天底下哪有這樣討厭的男人？
    “那你告訴我，究竟哪裏畫得不好？我改！”顧嘉的眼皮子都開始跳了。
    “你這是在質疑我的水平？”俞洋平冷眼一瞥，表情嚴肅起來。
    “哼！就怕外行領導內行。”顧嘉壓根不怕這位老板，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臉色也不大好看。
    “咳咳！這個……小顧啊。”俞洋平老氣橫秋地開口。
    “我知道你心裏急，想多畫幾張賺稿費。不過呢，你畫的這些稿件，確實不符合我的要求。”
    “我沒急。”
    顧嘉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就回了臥室，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她就抱著畫筆和紙張，一股腦丟到茶幾上，做了個“請”的手勢。
    “恭請老板做個示範。”
    俞洋平覺得自己這個老板當得很失敗。
    底下的員工咋都那麽牛氣呢？
    我要會畫畫，要你何用？
    他略作思索，重新撿起了那張不合格的畫稿，認真地看著顧嘉，說道：
    “你覺得做插畫，最重要的是什麽？”
    顧嘉想了想，回答道：“畫得像，符合意境。”
    “錯！”俞洋平嚴肅地開口：“是有足夠的張力，能夠吸引人的眼球。”
    顧嘉歪著頭，沒太明白。
    俞洋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開口道：“好，換個話題。對於你來說，繪畫是什麽？”
    顧嘉認真考慮了下，堅定地說道：“是藝術。”
    俞洋平又問道：“那如果讓你一天畫一百張畫呢？”
    顧嘉又想了想，答道：“那就是在侮辱藝術。”
    “孺子可教。”俞洋平感到滿意。
    “什麽意思？”顧嘉隱約察覺到什麽。
    “你要學會侮辱藝術。”俞洋平笑嗬嗬的。
    顧嘉直接站了起來：“你這是在侮辱我！”
    “藝術重要，還是生存重要？”俞洋平問道。
    “都重要。”
    女人是從來都不講道理的，隻要是她們喜歡或需求的，她們全都想要。
    不過對俞洋平來說，等於已經有了答案。
    畢竟首先要生存下來，才能去追求藝術。
    “這就對了，掙錢嘛，不寒磣。”
    “那你知道你這幅畫的不足之處了嗎？”俞洋平挑了一根畫筆，指著那張畫稿。
    “請講。”
    顧嘉饒有興趣地看著畫稿，她其實並不相信俞洋平真能指出瑕疵，她對自己的專業素養有非常強烈的自信。
    就如同她對自己的顏值也很自信一般。
    這幅畫稿，取材自《多情劍客無情劍》第一章節的片段。
    碧血雙蛇奪了鏢，阿飛走進客棧，問他倆的腦袋值多少錢。
    然後白蛇要跟他比劍，隻一劍，就被阿飛刺破了喉嚨。
    黑蛇無法相信阿飛僅僅因為50兩銀子，就要了白蛇的腦袋。
    畫稿上，冰冷木納的少年收刀，白蛇捂著鮮血四溢的脖子，黑蛇的臉上則充斥著不可置信，李尋歡依舊雕刻著木頭，客棧裏雞飛狗跳，酒保躲在櫃台裏勾頭探腦。
    整張畫稿，筆力深厚，意境十足，隻看一眼，那一段的劇情就都刻印在腦子裏了。
    從這一點來說，俞洋平很滿意。
    顧嘉其實很有作畫的天賦。
    不過，他還是覺得畫稿裏缺了點什麽。
    “功底很強，但是你覺得有你自己的特點嗎？我的意思是，讀者怎樣從你的插畫裏，找出與原著不一樣的，更有趣的東西？”
    “那應該怎樣畫？”顧嘉問道。
    俞洋平又頭疼起來，這姑娘一言不和就要他畫，這讓他的指導變得非常滑稽。
    他努力搜尋著記憶，想著他看過的漫畫，究竟有哪些讓他記憶深刻的東西。
    “過於寫實，人物的表情都能與現實對的上。當然，這並不是缺點。隻是不夠讓人記得住。”
    “來，你看看。黑蛇看到同伴被殺，他的表情很震驚對吧？你再把它畫得誇張點。不是有一句話叫做驚掉了下巴嗎？你就直接把他的下巴和腦袋分開，但看起來又像是一體的。”
    俞洋平在畫稿上畫了一個半圓，又在下麵加了一個橢圓。
    他看了看自己的作品。
    嗯，很抽象。
    “還有個詞語叫做大跌眼鏡。眼鏡沒有，不過眼球可以直接突出來，就像這樣。”
    俞洋平直直地一筆，然後再以一個弧形，平行折返回去。
    畫完後，他發覺這不像是眼球，反而更像是……
    避孕套？
    看來他在繪畫方麵真的很有天賦。
    顧嘉很聰明，隻是稍微一想，就明白該怎麽畫了。
    “我明白了。這樣的誇張作畫方式，的確更能讓人記憶深刻。真沒看出來呢，你作畫一塌糊塗，想象力倒是出乎意料。”
    “這算是誇獎嗎？”俞洋平捏了捏下巴。
    “姑且算是吧。”顧嘉嫣然一笑。
    “不過，我個人覺得……這樣的作畫方式，畫麵滑稽，更加適合那種搞笑類的作品。用在這上麵，合適嗎？”顧嘉想了想，問道。
    “我隻是給你一種新的創作思路，作畫不一定都要完全寫實。就好比好看的女人一樣，可以性感，也可以可愛，還可以性感中透著可愛。你會畫可愛嗎？”
    顧嘉不假思索：“簡單。”
    俞洋平道：“那你試試，用速寫，畫一個可愛的形象。”
    顧嘉沒用多久就畫好了，遞給俞洋平看，信心滿滿。
    俞洋平看著畫稿，陷入了深思。
    “我讓你畫可愛，你畫你自己？”
    “我不夠可愛嗎？”
    顧嘉目光炯炯地盯著俞洋平，略微歪著腦袋，一隻眼睛微微閉上，舌頭伸出一點，舔著上唇。
    俞洋平的心不由一震。
    他閉上眼，緩緩開口。
    “女士，請你自重。”
    “來，我來教你，把你的臉畫寬一點，下巴要平緩，不要尖的。眼睛要大，表情要囂張。”俞洋平開始指導。
    “好醜啊，這不是我！”顧嘉抱怨道。
    “四肢要粗，要短，圓滾滾那種。脖子？人類沒有脖子。肚子再大一點，小短腿，二頭身你懂吧？”
    顧嘉用心作畫，一開始她還不以為意，認為俞洋平故意讓她把自己畫得又胖又矮，不過畫完之後，連顧嘉自己都有些傻眼。
    畫像中的人物，活脫脫小時候的自己，眼神奶凶奶凶的，可愛極了。
    “我有思路了！”
    “很好。這樣吧，這張畫我就收下了，你再做一張符合我要求的。兩張一起，用電腦繪製好了以後，發給我。”
    “那你可虧了。讓我多賺了你一份錢。”
    聽見自己的畫稿被收錄，而且還要兩張，顧嘉心中雀躍，眸子裏都透著興奮。
    俞洋平仰在沙發上，給杜菲菲發了條信息。
    “學姐，我征集到兩張畫稿，你看看有沒有興趣。。”
    發完之後，他專注地欣賞顧嘉的背影，心中也很欣慰。
    “隻要你有能耐，盡管賺。對了，什麽時候能一天畫一百張？”
    話音落下，從半空中飛來一隻畫筆，直接打在俞洋平旁邊的沙發上。
    “不準你玷汙我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