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尉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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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涼無謀鄙夫,也敢學周公、伊尹,真乃東施效顰,自尋死路!……”
    太傅府的酒宴上,一位身穿玄色描金曲裾長袍,頭戴三梁進賢冠的老者,心情大悅地端起青銅酒爵,掩袖痛飲了一杯。
    “快哉,幸哉,早知如此,老夫何至於夙夜興歎,愁眉不展?”
    “袁公,何事如此暢快?”尚書周毖來遲一步,開口問道。
    “仲遠有所不知,董賊昨日召集麾下將校,強硬取消了縱兵劫掠洛陽之舉。滿堂將校不忿,他竟然還當眾毒打了從子董璜,殺雞儆猴,嚇得眾將校唯唯諾諾,口服心不服!”城門校尉伍瓊昨晚聽到消息,此時神采飛揚地言道。
    “哦?……”周毖先是一愣,思忖片刻後也不由狂喜,道:“真乃自掘墳墓之舉,這西涼鄙夫妄自尊大,禍不遠矣!”
    “然也。”主位上袁隗聞言,也忍不住道:“董賊入住京都,所恃不過兵權在握。然他看似兵多將廣,但城中南北二軍,故大將軍舊部,及西園各軍皆被威逼利誘,才假意投靠。尤其賊子呂布並州一部,更乃策反而來,忠心堪憂。”
    “此番若縱兵劫掠,允了那些兵卒好處,那些粗鄙武夫說不定還真會聽命。不成想董賊允諾多日,最後竟出爾反爾。”
    “此事若傳入軍中,必定人心思亂。我等隻需暗中推波助瀾一番,無需親自動手,董賊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說到這裏,袁隗神色一收,認真了起來:“仲遠、德瑜,汝二人與本初乃奔走之友,更迷惑董賊外放有識之士牧守四方。”
    “此番他自尋死路,洛陽不日便會動亂。爾等速速與本初及相識好友送信,令其盡快整備軍馬,隨時入京勤王,重攬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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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二人聞言,也激動不已,當即展開竹簡筆走龍蛇。
    “近期我等也要暗中聯絡好城中義士,令其規訓好家中僮客部曲,隻待軍中一亂,迅速裏應外合、控製形勢!”
    袁隗又籌謀一番,覺事無疏漏後,才複暢快開懷道:“來人,奏樂獻舞!諸君也請滿飲此杯,為我等士人賀!”
    “為漢室賀!”堂下士人聞言,皆舉樽振奮。
    ……
    “幼叔,叔父昨日究竟中了哪門子的邪?”
    董璜房中,鼻青臉腫、麵色憔悴的他趴在臥榻上,案前是一碗剛煎好的藥,旁邊則放著幾摞《孟子》竹簡。
    愁眉苦臉的他先看看了藥湯,不由感覺嘴皮發苦。又看到《孟子》,隻覺心也如那黑褐色的藥湯……
    “兄,兄長這兩日……”
    一旁的董旻也愁眉不展,跽坐著仿佛陷入人生沉思:“或是年紀大了,加之最近又入主朝堂,公務繁重,以致於情緒不穩?”
    說到這裏,他也看了一眼藥湯,道:“某近來也覺體衰力老,對醫術養老便有了興趣。《素問*上古天真論》裏有言:七七任脈虛,太衝脈衰少,天癸竭。”
    “意思是說四十九歲左右,人體的腎氣漸漸衰退,衝任二脈也開始不足,婦人便會天癸消失,煩躁、易怒、潮熱出汗、頭暈心悸、失眠口幹、手足心熱……”
    “兄長剛過七七之年不久,會不會也因此緣故,導致最近性情大變?”
    “幼叔!”聽著這等解釋,董璜都不知該哭還是笑:“叔父乃男子,又非婦人,怎會天癸竭?何況他性子一點沒變,隻是想法觀念與以往南轅北轍……依我看來,還是中邪的可能比較大。”
    “唔……”董旻也不抬杠,點頭道:“或許如此吧……不過你是否覺得,兄長昨日的麵相似乎比以往好看了些?”
    “麵相?”董璜當即搖搖頭,想起揍自己時凶神惡煞的模樣,渾身打了個哆嗦:“幼叔別疑神疑鬼的,叔父麵相哪有什麽不同?”
    “當務之急,我等還是該速速稟告大母,請道人前來作法驅魔才是。”
    說到這裏,他愈發急切起來:“否則天長日久,叔父徹底被邪祟侵體,六親不認……你看昨日打我的樣子,完全就是想殺了我啊!”
    “不,不至於吧……”董旻卻有些不以為然。
    話音剛落,又想起前日董卓投來的一劍,當下不由雙腿一緊,改了口風道:“然為防患於未然,還是需稟告母親,請道人來試上一番比較妥當。”
    “不錯,你看他最近對我等態度,恐怕已神誌不清、瘋癲魔怔了!”董璜重重點頭,十分後怕。
    就在此時,門外有人通報:“少將軍,太尉遣人前來宣詔了。”
    “詔書?”
    叔侄兩人對視一眼,當時摧心裂膽:難道,這麽快便走火入魔,下旨要除掉自己的親弟弟和侄子了嗎?
    沒想到,進來的黃門侍郎展開帛絹,內容卻是:“太尉上表,朕亦同意,擢奉車都尉董旻為中郎將,統故大將軍及故車騎將軍舊部。擢董璜為中軍校尉,代領西園八軍。”
    話音落下,叔侄倆又對視一眼,麵麵相覷:這……到底怎麽回事兒?
    漢朝武官的級別分:將軍、中郎將、校尉三級,由於將軍並不常置,有戰事時才冠以統兵者將軍之稱,平時一般武官所能獲得的最高官職便為中郎將,品秩為比二千石。
    董旻現在為奉車都尉,擢為中郎將便升了一格,並且實實在在給了統何進與何苗舊部的權力。
    董璜更不過一軍司馬,擢為校尉也升了一格。同時,還代領西園八軍,在實權方麵已相當於中郎將。
    最主要的是,現在誰都知董卓的命根子就是軍權。此時卻將兩大部委以這兩人,可見這是多大的信任!
    說是以性命相托也不為過。
    “幼叔……”董璜當下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喃喃問道:“叔父好像沒中邪啊。”
    “是啊,也不像到了七七之年,煩躁易怒、潮熱出汗、頭暈心悸、失眠口幹、手足心熱……”董旻也疑惑了。
    如此重權輕易到手,僅因為血緣之故,兩人當然喜不自勝。
    董璜更還忍不住說出心聲,道:“要是每次挨頓揍,就能換來叔父的這般器重,那該有多好?”
    “是啊……兄長前日是挺唬人,可現在看來,心裏明顯還是記掛著我們的。”
    宣詔的黃門侍郎聽到這裏,又輕咳兩聲打斷,弱弱地道:“呃……太尉還有句話,要在下捎給兩位。”
    “什麽話?”
    隨後他就清了清嗓子,努力作出一副凶煞的模樣,看向董璜喝道:“《孟子》若是沒背得滾瓜爛熟,仔細著你的腿!”
    然後又看向一旁暗自慶幸的董旻,道:“你也一起學,背不會、通曉不了其意,看老夫怎麽收拾你!”
    “唯!”叔侄聞言,條件反射般慌忙拜服聽命。
    反應過來,才彼此都很尷尬:這人又不是太尉,至於嚇成這樣嗎?
    呃……仔細想想,好像還真至於。
    就人家剛才模仿說話的姿態,可見太尉當時是如何凶戾,哪敢不認真對待?
    ……
    “太尉何在?”
    太尉府前,一名黑衣博帶、麵色焦慮的中年謀士,急匆匆地向侍衛們道:“某有要事欲找太尉商議!”
    “回郎中令,太尉一大早便出去了,也未曾告知我等去處。”
    一聽這個,李儒神色更加焦躁,氣沮道:“這可如何是好?……”
    “太尉入京本就是一步險棋,所恃者無非兵權。昨日竟不與在下商議,強硬取消賞賜部下一事,無異自斷根基……某得知消息後急忙趕來,太尉竟又不知去向。”
    說到這裏,這位智囊也無計可施,隻能鬱悶不已地再度向侍衛問道:“汝等仔細想想,太尉會去何處?”
    “我,這……”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挺困惑:是啊,太尉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