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妻的逃跑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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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推門而入,花師奶緊跟著進屋,連婷婷和舅舅、舅媽都在!
    花沫激動地站起來,挨個喊他們。然而大家隻是一臉愁容地圍著病床。因為現在的她不過是像空氣一樣透明的靈魂,得不到任何回應。
    她急躁地站到花師奶和婷婷中間,看醫生正拿著小手電筒扒她肉身的眼底,循例進行檢查。
    “已經半個月了,怎麽花沫還是毫無反應呢?”婷婷擔心地問。這段時間以來,試過在花沫耳邊讀平時她最喜歡的兒童不宜,給她按摩手手腳腳,放她愛豆的新歌,拿她最討厭的螺螄粉熏她鼻孔,可花沫就是連一根手指頭都沒動過。
    “腦部的血塊仍然未散,還需要進一步觀察。”醫生拿起床尾的報告,寫了幾筆,“但不用太擔心,目前狀況良好。”
    一向柔弱的舅媽心疼地濕了眼眶:“我們沫沫太可憐了,怎麽偏偏大好日子遇上隧道坍塌了呢?”
    “醫生都說沒啥事,而且也有幾個乘客康複出院了。”舅舅安慰地拍拍舅媽的肩膀,“沫沫會好起來的。”
    “不要哭了。”花師奶嘴上回應著舅媽,眼神直直看向花沫,“她一定會醒的。”
    她看著花師奶,忍住了想哭的衝動。
    當年爸爸去世之後,花師奶也從未在她麵前表現過脆弱的一麵,因此她並不知道作為媽媽此刻心裏是什麽滋味,會不會很擔心?起碼花師奶表麵上是堅強的,而這份態度也給了她一絲安心,使她不再急躁。
    花沫伸出手,想觸摸媽媽的背,耳邊卻響起“刷刷刷”的聲音,這像是……沙漏?是啊,小紙條上說的兩分鍾,時間應該快到了!
    伴隨響聲越來越大,花沫難受地捂著耳朵蜷縮到牆邊,誰知這一動,她輕鬆地穿過了牆,跌坐在走廊的地麵上。其他人如常地來來往往,依舊看不見她。抬頭一看,走廊中間掛著一個大電視,原本黑色的屏幕突然亮起,一道猛烈的強光再次對準了她的方向……
    等再次睜眼,麵前已經是當鋪街。
    又回到古代了。
    晌午太熱,街上沒什麽人。而她還是維持那個貼著牆邊倒下的姿勢,手裏還是那個沙漏,唯一不同的是,腳邊多了一包她最討厭的、婷婷平時最愛吃的……螺螄粉。
    她也搞不清楚這是怎麽出現的。也許是病房裏有的,被她不小心帶回來了?也許是良心當鋪的老板把她當猴耍,設計的係統隨機給她發放了物資包?
    無論如何,這包螺螄粉恰好說明了剛才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中暑產生了幻覺。她趕緊握著沙漏,按照剛才方法重新操作了幾次。
    沒動靜。
    唉,花沫歎了一口氣,果然沒法隨心切換地圖。現在沙漏也過了激活的時間,隻能再等時機了。她瞪了一眼那包東西,好氣又好笑地撿過來。切,也好意思叫良心當鋪呢,還專挑她嫌棄的送,就不能給點實用的。
    罷了罷了,既回來之,則繼續安之,還是繼續按照原計劃上山吧!
    整理好包袱,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剛邁出幾步,嗯?突然被什麽拽住了褲腳?
    “汪汪!”
    “雪球!你怎麽出來的?”赫府養的小狗,平時都跟著阿竹這個小屁孩。
    雪球在她腿邊蹭了蹭,又衝著前麵叫了一聲,似乎在示意花沫往那邊看。原來三水帶著阿竹在買麥芽糖,兩人正好背對她!
    好險!
    花沫嚇得心跳漏了幾拍,連忙四處找地兒躲。她瞧見邊上有顆榕樹,速度摟著包袱,就近藏到樹幹後麵。雪球盯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又朝著樹幹吠了兩聲,大概意思是“這騙得過你們愚蠢的人類,可瞞不過我們狗子哈!”
    她擺手趕它走:“噓!雪球!噓!”
    這下雪球倒是不吠了,吐著舌頭,乖乖地坐在一旁歪頭看她。
    阿竹美滋滋地舔著新鮮的龍形麥芽糖,轉身發現狗子不在,急得立馬抓住三水的褲子大哭:“三水叔,雪球不見了,雪球不見了!”
    “不哭不哭,阿竹乖。”好不容易休一天假出來市集逛逛,這個搗蛋鬼又大吵大鬧了。三水塞好錢袋子,扭頭往遠處張望,狗子不就在那兒坐著嗎?他抱起這個哇哇叫的鼻涕蟲,指著前麵安慰道,“喏,你看,那顆大榕樹旁邊的不就是雪球嗎?”
    阿竹淚眼迷蒙,順著手指的方向,才看到白白的一團便掙紮要落地,“嗚嗚嗚”地跑過去一把抱住狗子。狗毛上沾滿鼻涕眼淚,雪球嫌棄地“汪”了一聲,阿竹擦擦眼,這才看到狗子旁邊還有個草帽怪人,鬼鬼祟祟地背對著蹲在樹旁。
    “啊!”阿竹見狀喊了一聲。
    三水跟在阿竹後麵,隨即也發現了這個一動不動的怪人。雖然搞不清什麽情況,但這人的背影看著就不像好人,而且身上的衣服……除了舊,好像還有點眼熟啊。
    怎麽看著像是兩年前府裏派發的那款工服?
    “喂!”三水上前一步質問,“你穿的衣服哪裏來的?”
    花沫聽到身後的動靜,頭壓得快要貼住膝蓋了。她可不敢回話,但又擔心三水繞到她前麵看,那可就東窗事發,水洗都不清了。
    現在一定不能讓他們靠近自己!
    “咳咳!咳咳咳!”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大聲地咳嗽起來。沒錯,以前當銷售的時候,每逢在飯局上遇到那些喝多了兩杯就動手動腳的老色胚,她就是這樣裝成肺癆的樣子,嚇得他們捂著鼻子主動離她十米遠的。
    三水原本想要拍拍她的肩膀,這下也惜命地縮回手。連續大咳這麽多聲,怕不是得了什麽大病,可別被傳染了才好啊。工服嘛……估計也隻是湊巧同款罷了!他轉身拉起阿竹的手,欲把一孩一狗火速地帶離現場。
    阿竹拖著不肯:“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看這個人在幹嘛!”
    小屁孩真是要命,姐姐的腿都蹲麻了,花沫心裏咒罵。想知道本姐姐在幹嘛是吧?好!
    她微微抬首,嘟嚕幾下雙唇,看來不得不展示她在大學解鎖的阿卡貝拉技能了。
    “噗——”
    悠揚的第一聲,三水和阿竹以為聽錯了,不約而同地望向聲源本體。
    “噗噗——”
    重複的第二聲,三水和阿竹對望了一眼,麵麵相覷,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噗——噗噗噗——”最後來一聲收尾,花沫動動舌頭,稍微添加了一丟丟R&B技巧。
    此刻,身後的男人和男孩,都震驚了。怪人的放屁聲不僅跟雷鳴一樣響亮,竟然還能打轉出來帶著音調?
    “好臭!隨地拉粑粑不要臉!三水叔我們快走!”哪怕沒有味道,阿竹這麽一個做作boy,還是緊緊捂住了鼻子。
    “難不成剛才雪球在這兒坐著等吃?哎呀快走快走!”受此情此景的刺激,三水進行了一番合理推測,正中了某花的詭計。
    花沫心裏求神拜佛,用餘光瞥到他們倆拖著狗子一溜煙地走了。那一刻,她再也支撐不住地一屁股坐在土裏,褲腳空嗖嗖地,還被雪球啃掉了半塊布。
    啊,這一天,她都經曆了些什麽鬼東西。
    直至黃昏,花沫才終於抵達隔壁鎮的桐城。
    正如豆腐花大叔說的,赤畢山的山路還算平坦易行,不是她以為的那種窮山惡水之地,按現代的標準也稱得上是A級旅遊景區了。登山客和小食攤比較多,不難問路,因為喬裝成男人,她也沒遇上歹徒。如果不是被上午的事情耽擱,本來應該早就到了。
    一進城門,幾位大娘熱情地迎了上來,包圍花沫。
    “公子,住宿嗎?隻要五兩銀子一夜哦!”左邊的紅衣大娘殷勤地給她扇扇子。
    “大俠,來我家客棧,住滿六天送一天呢!”右邊的紫衣大娘朝她拋了個媚眼。
    剩下的幾位也是你推我擠,花沫被吵得耳朵疼,她想起每次下班出地鐵,總有一群摩的司機蜂擁而上攬客,趕都趕不走。
    “我,咳咳,咳咳咳咳。”
    那啥,招式不怕老套,最重要是有效,大娘們果然紛紛嫌惡地作鳥獸散。
    桐城看起來跟良城差別不大,太陽快下山,四周的商鋪已經掛起燈籠。也不曉得人家幾點打烊,她隨意挑了一家露天大排檔,客人挺多,看起來不像是難吃的。
    “老板,來一碗雲吞麵,加兩個大肉包子。”
    “好咧客官,您先坐。”
    花沫揚起脖子看了一圈,也就剩麵前這桌空的。拍拍凳子,放下屁股,熟練地抽一雙竹筷,提起茶壺衝洗。
    “嗬。”旁邊桌子飄來一聲嗤笑。
    聞聲抬眸,一襲白袍格外惹眼,腰間別著青綠玉佩,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如果不是那人的薄唇勾著一絲輕蔑的弧度,花沫一定會承認他是個大帥哥。
    她知道,這個人正在嘲笑她剛剛一係列的舉止行為。怎麽?對廣東人外食的衛生習慣有意見嗎?她也不慫,直勾勾地對視他的眼睛。
    身為當朝漕運總督的兒子,冷寧君沒料到自己也有被回瞪的一天。試問在桐城,哪怕是放眼天下,有誰不識他?
    “臭小子,竟敢回瞪我們少主?我看你是活膩了!”小丁本想替大佬出頭教育一下這個不識相的人,冷大佬扇子一合,示意不要輕舉妄動。這夜市裏熙熙攘攘,鬧大了對冷家的名聲有損。
    以前她可沒少盯著帥哥看,人家頂多是臉紅耳赤,這古代男人怎麽被看兩眼就生氣了。花沫見對方有點被惹毛的意味,識趣地低下高貴的頭顱,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逃婚路上不宜樹敵。
    老板見勢頭不對勁,及時出來圓場:“客官,這是您的麵,加兩個大肉包,趁熱吃哈。”不知哪裏來的白目小夥,連冷公子都敢得罪?可別鬧到砸他場子啊。
    摘下捂了半天的絲巾,她吸溜一口麵到胃裏,香!
    冷寧君看到花沫露出整張臉,心裏低吟了一句,嗯,有意思。
    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