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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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街西麵有條水晶河。

    這條河在即將流入皇都外的蒼山前,走勢漸緩,窩成一大片清泓似鏡的水潭。

    每日都有花舫在湖麵上隨意行走,上麵張燈結彩,極為熱鬧。

    很快,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下。

    蘇長歌陪同魚幼薇,兩人一起登上停靠在岸邊的花舫。

    其中,作為百花樓的花魁,魚幼薇出行自然不可能是獨來獨往,所以還有數位容貌不俗的侍女跟隨在身邊照應伺候。

    花舫在水晶湖麵遊動。

    蘇長歌和魚幼薇兩人站在船頭處,侍女們端莊恭敬站在身後。

    此時,魚幼薇的聲音響起。

    “蘇公子,景色可還入眼?”

    魚幼薇麵帶笑顏的問道。

    聞言,蘇長歌眺目遠望。

    漆黑如墨的夜空下,沿岸花街華燈飛舞,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水晶湖麵上,蒙著薄薄的霧氣,一艘艘花舫隨波逐流,朦朧微茫的燈光下,一道道倩影倒映在水波蕩漾的湖麵。

    “河岸水色宜人醉。”

    蘇長歌收回目光,望向身邊的佳人答道。

    “那幼薇與這景色孰美?”

    魚幼薇嫣然一笑,眸中春水繚繞,散發一股渾然天成的媚意。

    此話一出,身後的侍女瞬間驚了。

    她們伺候魚幼薇數年。

    從未見過她對人做出如此媚態,更沒見她對哪個男子表露過心意。

    看似是在問景色和她誰美。

    實際上,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句話是試探男人覺得自己如何。

    這時候隻要隨便說兩句褒揚的話。

    就能抱得美人歸。

    此刻,蘇長歌的聲音響起。

    “魚姑娘之美,自是人間絕色,增之一分則嫵媚,減之一分則清冷。”

    然而說到這裏。

    蘇長歌卻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魚姑娘,你若是有事,還請直言,不必拐彎抹角。”

    此言一出,魚幼薇怔在原地。

    侍女們聽到這話,暗暗搖頭,覺得眼前這位蘇公子不解風情,女子本來就含蓄,情感之事怎可輕易與人言語?

    但蘇長歌卻不認為。

    魚幼薇這是在對自己表露心意,認為這更像是種試探。

    準確來說。

    從剛開始她主動邀自己泛舟時。

    蘇長歌就覺得不對勁。

    自己雖然長相俊俏,才華過人,千古詩詞引動天地異象。

    但魚幼薇可是仙門弟子,而且這個年紀就有七品修為,資質肯定不差,放在仙門裏麵不說拔尖,但也肯定是重點培養。

    若是普通的花魁,為了名聲或者才華,也許有可能投懷送抱。

    可魚幼薇本就是天之驕女。

    眼界甚高。

    連對女人可謂無價之寶的青元丹都能拒絕,怎麽可能剛見麵就如此主動?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因此,蘇長歌猜測,魚幼薇肯定是有事求自己,而且這件事對她獲利不小,否則比可能對自己如此主動。

    正想著,魚幼薇的聲音響起。

    “蘇公子聰慧,幼薇就知道瞞不過你。”

    回過神來的魚幼薇梨渦淺笑,臉上媚態瞬間消失,轉目看向水波蕩漾的湖麵,問道:“蘇公子,你可知道幼薇身份?”

    “聽人提過,忘情宗弟子,下山紅塵曆練。”

    蘇長歌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這是他從趙恒口中得知的,並沒有得到證實,但想來八九不離十。

    畢竟趙恒是皇孫,知道總歸多點。

    “確是如此。”

    魚幼薇輕輕頷首,而後繼續說道:“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

    說完,似乎是怕蘇長歌不理解其中含義,又特地解釋道:“最高境界的情,是忘卻,最低境界的則薄情,無情。”

    聞言,蘇長歌點點頭。

    心道:“看樣子,這個世界的仙門,理念上和前世的道家有些相似。”

    道家崇尚自然,主張清淨無為。

    魚幼薇口中的太上忘情,與道家的清淨思想就很相似,幾乎如出一轍。

    至虛極,守靜篤,不因外物或事情而動情念,以虛靜空靈之心觀察萬物生死循環的規律,做到心靈層次上的清淨。

    隻不過,道家不僅隻專注於情字。

    其中還有無為,也就是無妄為,無所不為,以及其他觀點。

    而作為曆史中文係的教授。

    蘇長歌前世對這些國學經典有過深入了解。

    就在這時,魚幼薇的聲音再次響起。

    “幼薇這次下山體驗紅塵,為的就是追求太上忘情之境。”

    “但是未曾拿起,也就無法放下。”

    “因此...”

    說到這,魚幼薇俏臉上突然多出一抹羞態,“幼薇想請蘇公子助我修行,領略這世間情愛的滋味,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蘇長歌整個人都懵了。

    看著眼前柔媚動人的絕色美人,莫名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忘情宗弟子,百花樓花魁。

    讓我助她修行,領略世間情愛的滋味,這個修行他正經嗎?

    不會是什麽采陰補陽之術吧?

    亦或是圖謀其他什麽?

    蘇長歌想到這,眼神中多出幾分警惕。

    他不是那種隻會用下半身思考的人,更不相信這世上真有天上掉餡餅的事,而且就算有,他這小身板也未必把握的住。

    關鍵是,蘇長歌對這個世界的仙門不了解。

    太上忘情他懂歸懂。

    但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嗎?

    太學院的老夫子張口閉口仁義道德,他們就真仁義道德了嗎?

    萬一這個世界的仙門跟那群老夫一樣,表麵裝成淡泊名利,德高望重,背地裏損人利己,為了修道不擇手段呢?

    當然,蘇長歌這僅僅隻是懷疑。

    但沒辦法,他和魚幼薇才剛接觸不久,還不了解她是怎麽樣的人。

    突然搞這麽一出。

    但凡心思縝密的人都會生出疑心。

    隨即,蘇長歌看向麵前嬌柔百媚的魚幼薇,坦言問道:

    “魚姑娘乃是天之驕女,年紀輕輕已臻仙道七品,在下不過尋常讀書人而已,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姑娘如此青睞?”

    話音落下。

    一旁的侍女們忍不住在心中腹誹。

    這位蘇公子是不解風情?

    還是說不喜女色?

    像幼薇姑娘這般美若天仙的絕色,隻要願意開口。

    這世上願意助她修行的男子,怕是連整個大晉皇都都裝不下,但到了這位蘇公子這裏,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受阻。

    然而,魚幼薇聽到這話,卻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撲哧...蘇公子真是妙人。”

    察覺到他對自己心生警惕,魚幼薇心中倍感好奇,說道:“幼薇剛才這番話,若是講予其他人聽,怕是早就點頭應下,甘做裙下之臣,助我修行。”

    “可蘇公子你卻對我畏之如虎,怎麽?小女子很可怕嗎?”

    說話間,魚幼薇蓮步輕移。

    湊到蘇長歌身前,抬起頭,眼中春波繚繞,滿是好奇之色。

    霎時,一股清蘭幽香撲麵而來。

    蘇長歌看著麵前神態俏皮的美人,有些心動,但又心存顧慮,不知道這是她的真實模樣,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偽裝。

    至於說怕?

    兩人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花舫。

    即便魚幼薇心懷不軌,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對他下手。

    那樣太蠢了。

    而此時,見蘇長歌不回話。

    魚幼薇神色突然落寞下去,自怨自艾的說道:“幼薇懂了。”

    “蘇公子之所以再三推脫,定是嫌棄我這勾欄女子的身份,覺得配不上你千古之名,但又不好言明,才會如此。”

    這話一說,侍女們看蘇長歌眼神變了。

    覺得他跟那群自命清高的讀書人一樣,瞧不起她們這些勾欄女子。

    千古之名又如何。

    我們幼薇姑娘還是千古絕色呢!

    隻不過,話雖如此,但侍女們心中多少還是有些自卑。

    畢竟在世俗的目光下,她們確實是賤身,玩玩還行,但要說認真,估計沒那個願意將她們娶回家,或是善待她們。

    “魚姑娘,在下絕無這個意思。”

    蘇長歌解釋道:“在我看來,世間行業無高低之分。”

    “勾欄女子以身侍人,既非她們所願,又何來自甘下賤一說,都是命不由己的苦命人罷了。”

    在這個儒道昌盛的世界。

    文人墨客好風流,喜狎妓,但提上褲子就罵花妓是人盡可夫的賤流,

    一點朱唇萬人嚐,一雙玉臂千人枕。

    但作為穿越者。

    蘇長歌卻不這麽認為。

    若是甘當妓女,那被罵自然無話可說,可這勾欄中又有幾個願為人妓?

    她們要麽是被逼良為娼,要麽是實在沒有營生可做,畢竟男人不行還可以參軍,或者操持賤業,但女人卻沒多少出路。

    畢竟這個時代女人隻是附屬品,身不由己,壓根沒有選擇的權利。

    蘇長歌沒有改變時代的偉大想法。

    但他會端正自己的觀念。

    而聽到此話。

    剛才還對蘇長歌心生不滿的侍女,此時眼中不由多出幾分敬重。

    吹捧她們美色的話很多。

    但不過是那群讀書人饞她們的身子,才故意說出來的好聽話。

    可蘇狀元這番話,既無吹捧,也無貶低,卻詮釋出她們這群勾欄女子命不由己的無奈,這讓她們不禁心生敬意。

    正此時,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

    “蘇公子有此高見,幼薇替勾欄的姐妹謝過公子。”

    魚幼薇開口,

    臉上全然沒有方才那副自怨自艾之色,但眸子要比之前明亮了幾分。

    她身處勾欄之地,自然知道花妓的無奈,以及世人對她們的看法,而似蘇長歌這樣發自內心為花妓歎嗟的人,她此前從未見過。

    也是因為這樣。

    她對蘇長歌更感興趣了。

    而此時,見魚幼薇如此快就變了臉色,知道她剛才自怨自艾是裝出來的。

    蘇長歌心中不由揶揄一聲。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隨後,他拱手說道:“幼薇姑娘千古絕色,垂青於蘇某,本是我的福分,但蘇某對情愛一事暫無念想,還請見諒。”

    這話一說。

    周圍的侍女臉上露出遺憾之色。

    若是之前,她們會覺得蘇長歌不識抬舉,但現在隻是覺得遺憾和可惜。

    魚姑娘和蘇公子多好的人啊。

    他們兩人若能在一起,定然能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就在這時,魚幼薇唉聲歎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既然蘇公子如此說,那幼薇也不能強求。”

    言語中滿是遺憾之意。

    見狀,蘇長歌也隱隱感覺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

    但轉念一想,他現在連背後謀害自己的凶手都沒找到,隨時都有危險,

    還有閹黨和丞相在旁虎視眈眈。

    雖然今日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引動異象後,他們肯定不敢輕易動手。

    但道不同,不相與謀,聲望高隻能讓對方忌憚,不敢在明麵動手,可對方若真想殺他,刺殺、下毒等手段未必不能用。

    要知道,權謀鬥爭永遠沒有底線。

    而如今要是再加上個是好是壞都不知道的魚幼薇,那局麵將變得更複雜。

    心念至此。

    蘇長歌終究還是沒有出聲挽留。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剛才那些不過是魚幼薇的試探,想看看他值不值得自己喜歡。

    “不貪念女色,不自命清高,以平等心待人,而且還有智謀有城府...”

    魚幼薇眸中閃過幾分光亮,“不錯,各方麵都適合做助我修行之人,師父曾說過,愛而不得也是情愛的修行過程。”

    “蘇長歌,你注定是助我成道之人!”

    至於蘇長歌願不願意。

    仙門長輩曾說過,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魚幼薇自信憑自己的容貌,隻要主動一點,讓蘇長歌喜歡自己不算難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