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磨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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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五也是一樣,廖木匠和其他木匠不同,隻做棺木。
    都是大板厚材,實木實料,一般人支應不來。
    閆家以糧代工的話一放出來,不知多少人羨慕。
    戚老娘年輕時點燈熬油的做活,傷了眼睛,現在看人都是模糊一片,隻能在自家的院子裏自如行走,很少出門。
    羅村長挑上他家也不是沒有緣由,一是戚家地少,戚四和戚五正好歸家,勞動力富餘。
    再一個,便是戚家兄弟一副好身板,個頭大力氣足。
    戚家是兄弟三人供養一個老娘。
    “咱三寶體力好著呢,拉個磨而已,算啥?”閆老二小聲反駁道。
    實話說,老閆要是不瞪眼,他說話還挺順溜的,一瞪眼,他就莫名心虛。
    “都回屋收拾收拾,咱家的麥子磨好,再等等村裏人,這一兩日便啟程。”閆懷文交待完,便回屋去了。
    閆向恒靠過來,小聲問道:“叔,咱真走啊?為啥是北邊?”
    “你爹沒和你說?”閆老二問。
    “爹就說咱這旱的活不下去,要帶上村裏人一起往北去關州,可叔,咱還沒到那個地步吧?”
    “你等會去打水,看看咱村那老井,都空了!”閆老二這方麵肯定要配合老閆,怎麽嚴重怎麽說:
    “你在書院也不出去,不知道鎮上的情況,那些大戶人家早跑了,就咱還傻愣愣的在這幹靠著,再過一陣子,還是這樣,一滴雨不下,你想想得是什麽樣?”
    閆向恒順著他的話想:“再過一陣子,就要繳糧稅了,咱家麥子得去一半,要是還不下雨……唉?不對啊叔!爹要將麥子都拉去磨了,咱拿什麽繳稅啊!”
    閆老二狠狠瞪他一眼,小聲叨叨:“大侄子你可閉嘴吧!你這學都是白念的啊,咋問這麽傻的話,你爹剛才說咱什麽時候走?”
    “這一兩日……”
    “那你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啊?哦……哦!”
    閆向恒恍然大悟,拍著腦袋回屋收拾去了。
    閆玉揣著手,蹲在一邊,喊了聲“爹!”
    閆老二一回頭,就見她閨女繃著一張小臉非常嚴肅的看著他。
    “大寶啊!咱能不老蹲著不?還揣手蹲,你咋不和你叔爺學點好的?”
    一副老農做派……
    “這樣得勁!”閆玉回道。
    蠻夷之邦想蹲還蹲不下去呢!
    哼!她驕傲了麽!
    “爹,你別老打擊大哥,人家不懂就問,有什麽不對,你和大伯的態度都很有問題,大伯說話不說全,你還讓大哥閉嘴,都不好好教他。”閆玉給自己老爹提意見。
    “他一個臭小子,就得經受挫折教育,自己琢磨自己悟,這樣才能成材。”閆老二有自己的一套歪理邪說。
    從小就是這麽關照他那一幫堂侄表侄的,誰叫那幫親戚老拿他生了閨女說事,他就稀罕閨女,女兒奴,怎麽著吧!
    “大哥對我挺好的,剛剛問我去鎮上你有沒有給我買零嘴,我說沒有,他給我塞了兩文錢,讓我等貨郎來村買糖甜甜嘴。”
    閆玉攤開掌心,給她爹看那兩枚在陽光下黃澄澄的銅板。
    閆老二挑挑眉,有些意外。
    他那些堂侄表侄的,不從他閨女手裏摳錢就不錯了。
    閆玉繼續控訴:“我還聽到大丫姐姐說要給我縫個布口袋玩,爹,你這個做叔叔的也上點心,給大哥和大丫姐姐表示表示!”
    閆老二讓自家閨女逗樂了。
    “行,我記著了,你放心吧,肯定不能差事!”
    “不過閨女啊,咱能不能不仗著人小,老蹲門口偷聽,被人看見多不好。”
    閆老二又道:“你這都小孩了,就得有個小孩樣子。”
    閆玉眼睛滴溜溜的轉,突然大了嗓門:“爹!我餓啊!我想吃肉!想喝肉湯!想喝肉粥!”
    閆老二:……
    你這小的是不是太快了點!
    閆老二用昨晚發的麵蒸了饅頭,做了蛋花湯。
    肉啥啊肉,啥家庭啊,天天吃肉!
    依舊是三寶幫著計時,出鍋的大黑饅頭聞著噴香。
    閆玉顧不上燙咬了一口。
    嘎?這滿口的顆粒感什麽情況?
    她驚異的看著她爹。
    閆老二歎息一聲,“拉嗓子不?這裏麵有麩皮,就是麥子外麵那層皮,磨得不夠細,剛才你也聽你大伯說了,以後咱家都吃這個,慢慢習慣吧。”
    “咱家的白麵呢?”閆玉委屈的問道。
    “我稱了,大米、白麵都是十斤,兩樣半個月二十斤,一個月才四十斤,不夠吃。”
    閆老二摸了摸閨女細軟的頭發,溫聲寬慰:
    “不是說讓爹表示表示嗎?你看爹這表示的大氣不?咱擱一起吃飯,不差老閆一個人了,帶上他。
    費盡心思給那些吃食找出處,不就是為了方便拿出來,老閆買的糧食看著不老少,可你仔細算算,要是走上一個月兩個月,這麽老些人……
    真到了那時候,哪管是誰家的,鄉裏鄉親的,總不能看著人餓死……”
    閆玉又咬了一大口,使勁的嚼著:“爹你說的對,咱依舊掙紮在貧困線上,得想法掙錢,多買吃的!”
    啊!平台!
    感恩的心!感謝有你!
    戚四一臉喜色,“秀才公放心,交給咱們兄弟便是。”
    戚大也咧開嘴笑,很開心的樣子。
    兩兄弟一出院子,顯得他家院子都寬敞不少。
    戚四與他同來,畢竟是在鎮上當夥計的,雖說是棺材鋪,打交道的人少,也會說幾句客套話。
    “閆二哥,我看你家的麥子都曬得了,打算什麽時候磨?招呼我們兄弟便是。”
    “別說,還真有些急,下晌就打算過去,正好家裏添了牛……”
    閆老二想說就讓牛去拉磨吧,那速度肯定杠杠的。
    不想,被大哥接過話,道:“家裏添了牛,正好將麥子一起拉去,省得多跑幾趟,磨麥之事勞煩二位戚兄弟,不必細磨,能入口即可。”
    戚大老實巴交的,除了在院門外喊的那句話,一聲不吭,將手推車上一摞摞捆紮好的麥子卸下來,扛進院子,給碼的整整齊齊。
    不然那棺材鋪的老板也不會招戚四當夥計,他一個人頂兩人,搬搬抬抬不要太方便。
    “大哥,咱家牛拉磨也行的。”閆老二有些不情願,用三寶磨麵無成本,用戚家兄弟,他們得給人家糧食。
    “你省出那點子麥子,牛累壞了,你馱我去關州?!”閆懷文尤其看不上閆老二這摳摳搜搜的樣。
    他家地少,戚大一個人在家就能忙活開,戚四在鎮上的棺材鋪當夥計,戚五經戚四介紹,跟著專打棺材的廖木匠學徒。
    一家子老實人,平日不聲不響的。
    戚家原來並不隻有兄弟三個,他們是兄弟五人。
    老二和老三都沒有養住。
    村裏人知他們本分,可戚四戚五這行當多少讓人有些忌諱,少有來往,漸漸活成了村裏的小透明。
    閆秀才的地每年都找人幫工,戚大往年都排不上號,今年大旱,村裏人都盯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倒是成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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