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縣試(二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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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幫娘想想,還有什麽東西忘了的?」李雪梅一遍遍翻看麵前鋪滿的衣服、吃食、書本……
    「娘,該帶的都帶上啦,真要有什麽急用的,咱們現買就是。」閆玉說道。
    爹忐忑不安她能理解,她娘會如此緊張,閆玉著實沒想到。
    「這一場隻是縣試,我爹沒問題的。」閆玉自信滿滿。
    臨陣磨磨槍,不快它也光。
    何況閆玉是有針對性的一對一教學。
    「這場考試,對你爹很重要。」李雪梅輕聲說道。
    閆玉點點頭。
    她爹早起晚睡,書不離手,快要熬死自己那個勁頭,說真的,她還是頭一回見。
    「對咱家也很重要,爹是為了咱們。」閆玉懂她爹,所以她不但沒有放鬆,反而更加嚴格要求。
    考試時間提前,虎踞與穀豐的大老爺來不及對調,隻得一紙文書讓閆老二自行動身去穀豐縣試。
    閆玉自打知道是穀豐城的大老爺主持縣試,就一直在搜羅這位大老爺的文章、公文、批紅……
    費了很多心思,但實際上所獲不多。
    這位穀豐大老爺不擅文書,字隻是工整,是以很少與人提筆贈書。
    文采亦不風流,少有佳作傳出。
    公文筆跡不一,行文間有些差異,顯然並非出自一人之手。
    多半是有代筆的師爺。
    字一般好啊!文思一般也好啊!
    他自己都不行,自然不會強求他人。
    她爹這樣的人才,在這種考官下麵應試才能發揮出他最大的優勢。
    再結合之前穀豐鬧疫病,和閆玉耳聽道聞,再加上之前有意招攬他大伯,想聘她大姐這件事……
    閆玉認為,這位穀豐城大老爺是擅權衡、多謀且利己,又甚為圓滑之人。
    英王將考試的時間提前,現已人所共知。
    取材擇用之心昭然。
    以這位大老爺的知機,多半會揣摩上意,出題立意偏重更甚,以博為上者側目視之。
    康寅禮亦作此想。
    閆玉要給她爹出模擬卷,康大伯是現成的人選。
    在看過閆玉搜集來的文字和消息之後,康寅禮驚歎於東翁家長女聰慧的同時,為主家所出之題,更為大膽,務實,主旨鮮明。
    他出題後,閆老二做一遍,閆玉也做一遍。
    全都交給康寅禮批卷。
    一篇文章,兩種寫法。
    最易對比出彼此解題思路的差異。
    取二者之精華,康寅禮再修改一遍。
    最終定稿,拿去讓閆老二全文背誦,直至會默。
    這就是最標準的範文!
    有閆老二的務實,有閆玉天馬行空,有康寅禮這位兩榜進士的提筆潤色……
    閆玉就不信了,如此刷題,她爹還能不過!
    ……
    康寅禮熟門熟路的為閆老二打點諸事。
    行至隊伍中段,將手上的提籃遞過去。
    說道「東翁,隻是縣試,以你之水平,平常心即可。」
    閆老二長吸一口氣,又長呼一口氣。
    「康大,你真覺得我行?」閆老二不自信的問道。
    事到臨頭,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倒是不慫了,想的是已經盡力,行不行的給個痛快話,不行他立馬就轉行,投軍去,不,當民兵去!
    這短短幾日,閆老二切實的體會到了什麽叫一日如三秋!
    這日子,太難熬了!
    睜眼背誦默寫,閉眼做題刷題……
    「爹你自信點,給疑問句改了,換成肯定句!你行你行你最行!」閆玉呼哧帶喘的塞給他一個布包。
    「糖心的燒餅,娘讓容姨特意給你做的。」
    閆玉還嫌她娘緊張,她也慌慌張張的。
    天這麽冷,穀豐的考棚是啥樣她沒見過,可虎踞城、永寧城的她都見過呀。
    總結下來就是那是人待的地?
    又小又窄,看著就不結實,這不,除夕大雪壓壞無數,為了這場提前的縣試緊急修補起來的,維修質量可想而知。
    為防夾帶,進場考試又不能穿厚衣裳,再多的單衣,也不頂事啊!
    還好。
    閆玉有辣椒味的雞肉……不,辣椒雞肉味的小肉條條!
    他們昨天到的穀豐,晚上就開始飄雪花。
    她才想起來,這最重要的一樣東西竟然忘了拿!
    怎麽辦?
    回去取唄!
    別忘了她有風馳電掣小禿驢!
    就是來回著實冷了些。
    好在驢子還能自發熱供暖……
    閆老二下意識接過來,咬了一口。
    裏麵的糖已經凝固了,沒有剛出鍋熱乎乎的好吃。
    「有啥說道嗎?」閆老二問道。
    閆玉「能有啥說道,不就是糖餅。」
    閆老二點點頭,沒有負擔的三口兩口吃進去一個。
    再看到肉條,他瞬間想起那火辣辣熱乎乎的滋味……
    ……
    「算算時間,城門已關,小二你……」康寅禮欲言又止。
    閆玉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二人走到一邊,她小聲道「我鑽狗洞進的城。」
    哈哈!沒想到就試著找找,還真有!
    康寅禮看了看四周,低聲問道「沒人瞧見吧?」
    「我到的時候,都過子時了,街上空蕩蕩的,放心吧康大伯,我小心著呢。」閆玉睜著眼睛說瞎話。
    【鑒於大環境如此,
    她是在午夜之前進的城,在家裏的熱炕頭還睡了一覺,這才又返回來。
    沒法子,就是這麽速度。
    其實她人不回去,喊蒼鷹回來幫著快遞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笨法子還是保險一些。
    ……
    閆老二和人一起被帶去一間屋子,脫衣檢查。
    他很是鬆了一口氣。
    在屋裏就好,要是在外頭脫衣服,凍得慌不說,還不好看。
    找到對應的考棚。
    閆老二一看心就涼了一半。
    都是剛剛修補過的,他這間就這麽倒黴,連這幾日都挺不過,代替房頂的木板忒薄了些,大概是被上房修葺的工匠不小心踩了一腳,從中間斷裂,昨夜又是一場大雪,整個裂斷掉下來。
    不但頭頂透光,還積了一號房的雪……
    「差爺,這可怎麽是好……」閆老二一時語塞,因為他知道,進了考場,就沒有換號房這一說,隻有坐進去考試和棄考這兩種選擇。
    「噤聲!」差役立起眼來,不讓他說話。
    皺著眉,撇頭示意他進去。
    閆老二心裏發急,他人滾在雪裏都沒事,可試卷……髒汙不得啊!
    讓他放棄這次考試他又不甘心。
    閆老二心裏清楚,這是對他最友好的一次考試,錯過了這次就沒下回了!
    這一刻,閆老二將自己十二分的心智都使出來了。
    嗓子眼都開始冒火,終於靈光一閃!
    他飛快的向四下裏掃視,見無人注意,閃身上前,又快又輕的說了一句「差爺,我是虎踞人,我哥是閆懷文!」
    那差役先是愣了一下,見他快速退回原位,盯著他看了一會,隱晦的打量著。
    閆老二能感覺到差役的目光流連在他臉上。
    他不著痕跡的直了直脖子,讓他看的更清楚些。
    那差役突然上前,不客氣的推了他一把。
    喝道「快進去!莫誤了時辰。」
    這一刻,閆老二的心哇涼哇涼。
    不想峰回路轉。
    差役轉身離開前別過頭小聲道「你等著,我找東西給你收拾收拾。」
    閆老二……
    眼淚好懸掉下來!
    哥啊!
    親哥!
    我的好大哥!
    弟弟多虧了你啊!
    ……
    閆懷文連打了兩個噴嚏。
    停下手中的筆,坐在桌前,怔怔出神。
    康寅之急忙道「東家,可是吹到了風,我將窗戶關上?」
    三鐵瞧了他一眼,默默的給閆大伯倒了一杯熱棗茶。
    這是閆二叔特意讓人捎帶來的。
    康寅之一見,懊惱不已。
    自己咋就沒想到呢,論拍馬屁,他可真是不如這個叫三鐵的小子。
    「三鐵,你去那邊看看,學子可都進場了?」閆懷文吩咐道。
    「東家,您是擔心小少爺吧,不如我去盯著些?」康寅之自告奮勇。
    閆懷文不置可否,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康寅之這幾日早就習慣他這做派,沒說不行,那就是同意了。
    他搶在三鐵前頭跑去了縣學。
    三鐵慢慢悠悠走在後頭。
    親眼看到縣學大門緊閉,又穩穩當當走回來稟報。
    閆懷文揮揮手。
    三鐵退出房去。
    擔心閆向恒?
    未必!
    閆大伯所看的方向分明是……穀豐。
    三鐵心明眼亮,心裏門清。
    縣試提前後,不管是閆大伯還是閆向恒,都沒什麽變化,這就是心裏有底,沒什麽可擔心的。
    他在官衙待的久,總是聽人說閆向恒秀才無憂,下場必保一個秀才功名之類的,倒是曾經他們這些孩子眼中非常能耐的閆二叔……讀書像是……
    別說閆大伯擔心,就是村裏的老老小小,也都提著心呢。
    ……
    王德善「不小心」露出了腿上的狼皮護腿。
    「你這老殺才,竟會取巧,穿上這麽厚的護腿,跪著舒服了?」英王一眼看到,放下手中的筆,轉著手腕笑問。
    「王爺誤會老奴了,老奴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不恭敬,實是……實是……我那幹孫一片孝心,這是她親手獵的狼,自家裏頭還沒穿上,就先想著老奴……說是今年冬天太冷……」
    王德善故意抬頭去「偷看」英王的臉色。
    被英王抓個正著。
    他哼了一聲,倒沒說什麽。
    裝看不到。
    王德善便曉得此時時機正好,神色遲疑道「……送來兩副護腿,說一副給奴才,另一副……是給王爺您的……」
    他說到最後聲音已幾不可聞。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王德善突然跪下來磕頭,滿是悔意痛聲道「都怪老奴,總說要孝敬王爺,比孝敬我這個幹爺還要上些心,這孩子……就記在心上了,不言不語的
    ,年前就給咱家送來這份年禮。
    王爺您金玉之體,怎能穿這般粗鄙之物,一不是頭狼,二不是難得一見的白狼之皮,怎襯您的身份。」王德善低著頭,叨叨不停「等那孩子下回再來,老奴一定要好好教她……」
    「行啦,你這老東西,也就會嘴上放放話,真見了麵,心裏愛的跟什麽似的,以為本王不曉得?哼!還不快將本王的護腿拿來!沒得讓你貪下了……」
    「唉!唉!老奴哪敢啊!這不是……這不是……實在不配您……」
    「你再不去,本王可就要你腿上這副啦!」英王打趣道。
    王德善這才躬身退下,不假他人之手,親自回自己的小院取了來。
    雙手呈上,麵色靦腆「王爺,那孩子手上針線不好,聽說是用她攢的私房雇了同村的姐姐給縫的,年歲也不大,手藝不精,讓王爺您見笑了。」
    英王拿起其中一隻來。
    放在膝上用手摩挲。
    麵露緬懷之色。
    「王德善。」
    「老奴在。」
    「你還記不記得,從前母妃宮中,都是這樣的皮子,狐裘狼皮貂子毛……成色隻比這好些罷了。
    母妃亦不擅女工,明明有針線好的宮女,她也不愛用,本王穿在裏頭的衣裳,都是她一針一線縫來。
    那個時候,本王最怕與兄弟們打鬧……若不慎將外袍扯開,露出裏頭對襟不齊……該是何等丟臉。
    每次母妃差人送來衣物,本王總要發作一陣,才不甘不願的穿上。
    北地所貢皮毛,母妃竟也要上手,好在隻是裏頭穿的馬甲和護腿……
    你看看這副護腿,是不是比母妃縫的還好些?」
    「娘娘心靈手巧,豈是鄉下丫頭可比?!」王德善尖著嗓子高聲。
    「哈哈哈!你出身母妃宮中,自是要幫母妃說話。」英王笑得舒朗「該如何就是如何嘛,就是母妃當麵,本王也敢直言。」
    「本王上身試試。」英王站起來。
    王德善趕緊服侍他將兩條護腿綁好。
    「真暖和。」英王讚了一聲。
    「能得您這一聲讚,那孩子這護腿就做得好!」王德善說道。
    「這次縣試,小二她家裏,是不是有人應考?」
    「王爺好記性,那孩子的爹還有大哥,此次都要下場。」
    英王轉了一圈,走了幾步。
    看著很滿意的樣子。
    又問「可有把握?」
    王德善點頭哈腰「奴才也沒讀過幾本書,哪懂這個,不過想著叔侄二人,總有一個能考過吧?」
    「本王瞧著這副比你那副皮子好……」英王比較一番說道。
    「那是自然,小二她家怎麽說也是讀書人家,她也跟著學了一些,翻過年又大一歲,規矩上長進不少。」王德善笑著說道。
    英王笑著搖頭。
    「瞧瞧你這笑的,快收起來,全是褶子!」
    「唉!唉!老奴的不是,礙著王爺的眼了,老奴收,收!」
    王德善緊繃著麵皮。
    英王哈哈笑道「逗你的,想樂就樂,在本王麵前,你裝什麽相!
    知道你認了個好孫女,不,你全當是孫子,時不時就要拿出來顯擺……這閆家人也是有意思,閨女養成個小子樣……」
    他想想那丫頭那身力氣,還有當天在靶場的侍衛回報來那射箭的準頭。
    也是佩服閆家人之心胸。
    若將這般孩子埋沒,實為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