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駭然，這神農鼎太厲害了。
    轉化出任何見過的食物，所以丹藥肯定都可以，等於隨便拿根草就能煉出九轉金丹。
    除此之外，活物也可以，隻要能吃，造個法寶都行。
    神農鼎，世間萬物皆可煉出。
    “那麽……代價呢？”妙寒目光灼灼。
    此物單這麽看，簡直與炎奴絕配……炎奴理論上，啥都能吃……
    毫無疑問，此物可以成為火德的一大助力，造出來的東西，與炎奴共生不同。
    炎奴共生實際上非常麻煩，那東西也有適應，而且不關抗性的話，根本沒法給人吃。
    可神農鼎不同，創造出來的東西，乃是純粹的。
    並且與原材料，沒有關聯。扔個草進去，煉出個仙人，這有個屁的關聯。
    但既然轉化物之間價值都不匹配，那為何廬山仙宗不瘋狂造化呢？
    顯然，有著其他極其巨大的代價。
    “貧困……代價是貧困。”羅閻說道。
    眾人錯愕，貧困？啥意思？代價為窮？
    羅閻解釋道：“神農鼎的使用者，整個種族都會因此貧瘠窮困。”
    “轉化出的事物越珍貴，則影響的時間越漫長。被轉化的事物越珍貴，則貧困效應的情況越劇烈。”
    “具體表現，非常複雜，是一種因果律，你所有的物質來源，都會被某種情況，摧殘毀滅。”
    “哪怕強力阻止，它也會強行毀滅。”
    “也就是說，越阻止，越想擺脫貧困，效果就越可怕。”
    妙寒皺眉，還是有點迷糊：“你可以舉個例子嗎？”
    羅閻點頭：“當然，此物我魔道有傳承記載，早在上古之時，神農氏不知代價，以此煉藥。”
    “他固然救了很多人，可整個氏族，卻越來越貧瘠。不光是他，九州上下，四處幹旱或洪澇，大自然急速衰敗。”
    “環境惡劣，莊稼歉收，土地貧瘠，資源匱乏。”
    “無數的氏族，都難以為繼，隻能到處遷徙、侵略，於是先民自給自足，和睦歌舞的時代結束。”
    “各地的人們，相互殺戮、劫掠、奴役，爭奪有限的資源，死了很多人，消亡了很多氏族。”
    “戰爭兵器、城池堡壘這些東西，就是在這個大環境下發展起來的。”
    妙寒臉色一沉，終於意識到‘窮’的可怕。
    那是世間一切矛盾的根源，甚至連戰爭，都源於它。
    神農之世，人民與麋鹿共處，耕而食，織而衣，無有相害之心……
    那時候哪有什麽戰爭，一派和諧，正是小國寡民，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
    各個氏族都有自己的棲身之地，自然資源足以生活無憂，所以才‘無有相害之心’。
    兵器城池自然也都不需要，隻要狩獵與耕作的工具即可。
    然而史書在這裏，筆鋒一轉：“軒轅之時，神農氏世衰.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農氏弗能征。”
    再之後就是‘蚩尤最為暴’、‘軒轅乃習用幹戈’之類的故事。
    可以說，從此就忽然進入了五帝時代，那是個戰爭時代，各氏族結為古國，相互征伐。
    兵器、甲胄、城池的發明都源於此，乃至戰爭、奴役、刑罰、王朝種種都由此誕生。
    “之前讀書，隻關注那波瀾壯闊，卻沒想過時代變成這樣，最初的源頭是什麽。”
    “隻當是蚩尤殘暴，掀起了後來時代。”
    “原來根本原因，其實就是人族的生存環境變得貧瘠了，整個世界逼迫他們爭奪有限資源。”
    “而……竟是因為神農鼎？”
    妙寒悵然，長遠來看，其實文明走到今天，都是因為那些爭鬥。
    但對當時而言，無疑是慘烈代價。
    窮的威力，非常可怕，尤其是對應到整個種族上，簡直是饑荒、戰爭外加一係列的災害包。
    “廬山仙宗得到此鼎後，並不知道代價，濫用之後，不僅那段時間藥材難養，丹藥失敗率極高。”
    “還導致了世俗漢末大戰，同時間西域諸國消亡，因為他們的綠洲變成了沙漠。”
    “連帶著，北方百蠻生活困苦，頻繁南遷，與中原混居……”
    “你可以理解為，這個代價，是整個種族所有成員共同承擔。”
    “當然，現在的人族承受能力很高了，強大的國度很難滅亡，但小國往往會徹底消失。”
    “不過，這一切是建立在貧困效應不是特別劇烈的情況下，倘若總量超過人族的承受能力，那對所有人而言都是浩劫。”
    “最嚴重的可以是人們變得一無所有，能得到的所有財富，都消失。”
    羅閻說完，眾人驚奇。
    無須子問道：“西域諸國消亡竟是因為此物？不是因為天道大勢嗎？”
    妙寒一想對啊，這些變遷的因素，她一直以為是天道所為，原來不是？
    羅閻搖頭：“不是天道直接所為，它的天命大勢，乃是主導文明資源的分配，主宰命運，決定誰分的多，誰分的少。”
    “這一切的演化，本來是自然權柄，自有因果在，人們可以摸索這套規律，去改變自然。”
    “但天道高於自然，設立了一套天命秩序，定好了一切，讓自己成為一切的因。”
    “我們認為，天道的目的在於竊取自然權柄，自從封神之後，權柄已經越來越大了，基本上能影響一切。”
    “唔……其實要說貧窮效應造成的惡果是天道幹的，也可以。”
    “因為天道可以利用人心，神農鼎終究是死物，雖然絕對性高於天道，可誰去用，怎麽用，天道可以操控。”
    “廬山仙宗導致的惡果，太貼合大勢了，西域之路斷絕，百蠻南遷，漢末死亡無數，這些都同時也是當今亂世的根源。”
    “伱說不是天道把握了這個度，我都不信。”
    眾人駭然，原來如此。
    這就像是‘兵器’與‘殺人者’的區別。世間一切紛擾，不能怪在神農鼎身上。
    神農鼎就是個死板的奇物，沒人用，那就沒什麽用……
    廬山仙宗以為自己在用，可殊不知也可以是天道在借他們的手，推動大勢。
    “原來大勢可以強到這種地步，各種奇物雖然絕對性強於天道……但天道功能性可怕，可以是無數奇物的掌握者。”
    “隻要奇物在順天者的手中，就可以視為掌握在天道手中……”
    “除非是那種純粹惡意的奇物，存在就在製造混亂，這種恐怕天道也沒轍，還得推動大家趕緊想辦法去收容它……”
    妙寒恍然大悟，明晰一切。
    天道就是一個無形推手，不僅能推動仙道力量打壓他們，也可以利用奇物，乃至引發奇物劫難對付他們。
    “唉，神農鼎代價太大，影響深遠，用不得。”
    妙寒思慮代價，果斷先放下了利用它的念頭，轉而考慮不能讓仙宗濫用它。
    “鼎在何處？此物轉化一切生命，其實也相當於抹殺了。”
    虞青鴻說道：“就在廬山仙宗的寶庫中，自從導致惡果後，仙宗就很少用了。”
    “不過，仙宗也視若珍寶，如有必要，也會拿出來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