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兒我同姑娘商量好了這店就賣些胭脂水粉並手絹等物，店裏我這幾天理清楚了，這是草圖，”雪雁說著將自己畫的草圖給黛玉看了，又說：“如今這店裏要怎麽擺東西還需要姑娘看看，出出主意，我是想弄的雅致些，奈何沒幾斤墨水，要是弄成市麵上一樣的，又沒甚特色，總想把我們能做的做到最好。”

    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這店實在不掙錢那就是她實在吃不了這碗飯，那還是老老實實的學人家在鄉下置幾畝地，自己做點刺繡熬日子吧。

    “你想的也是。”這生意總不很好做，便是鳳姐兒那般能幹，不憑賈府也隻能放點印子錢做些沒良心的買賣，雪雁這樣的憑自己能力吃飯，自然更多不容易，不過雪雁的想法按她們的認知道理應該是掙錢的，如果不掙錢，小本生意那也賠不了多少，有了這番曆練，對雪雁對自己以後辦事總有好處。

    這樣想著，黛玉仔細的看著雪雁畫的這圖。

    這草圖簡單的畫了鋪子的形狀，旁邊標注了長寬大小，隔壁的店鋪也畫了個大概。

    左邊是家糧店，右邊是雜貨店。

    這小店如果不好好規整，做其他的行，賣水粉卻是差些，便是這榮國府裏，大大小小的喜歡打理自己的，那個不愛潔喜淨？

    這鋪麵有三分，後麵小院。

    黛玉想了想，這差不多有這秋爽齋的右廂那麽大。

    房子大體的格局實在變無可變了。

    還用傳統的貨架博古架，幾個架子就把地方占滿了，若是堆起來，也不好，太亂。

    “你的想法呢？”黛玉看向雪雁，雪雁肯定是有些想法的。

    “我是想這牆都是青磚的，有二尺多厚，叫工匠仿造院子裏麵透窗弄幾個多寶閣，市井裏有那差些的透光的琉璃瓦，將那琉璃瓦對準多寶閣，又亮堂又好看，多寶閣旁邊置辦些高高低低的架子，掛上荷包手絹，二樓設茶座，有包廂，有些好的珍貴的東西，像西洋的花露水什麽的，都放二樓，進門多是女眷，才進門是個繡著仕女的屏風，後院太小，除了一個隔間住人看店，我想弄個包廂，給人試用，我說好但是這些女眷不一定說好，反正我們自己做的東西，試用總花不了幾個錢。”

    黛玉一想，也是，市井人家買東西最求個物美價廉，不像府裏，買了不合用，大家不用，還自己製。

    “你的大體想法我覺得差不多了，你找我是像求些掛的字畫，得些家具的花樣子是不是？”黛玉人通透，一想就明白了雪雁找她的關鍵之處。

    “可不！”雪雁笑著給黛玉斟茶，又自顧的幫她揉肩膀，“外麵的工匠不像府裏的，手藝活做的雖然細致，但光聽我說他們也就能做個大概樣子，要好花樣可不艱難，就是三姑娘那句話‘直而不拙’最艱難的。”

    平常人，要不是讀書識字，哪裏就知道物件求個雅趣，不都是要做些吉祥富貴的花式，這和鋪子裏的搭配卻不配了。

    這個雪雁也不在行，她實在是個俗人，雅不起來，院子裏有這個條件了她才敢想想。

    “好吧，我明兒起個社，叫幾個姑娘給你參詳參詳！”黛玉想想也是，她也不擅畫，有些想法還是得托惜春才能畫出來，畫出來才能用。

    “可準備好了潤筆？”黛玉打趣她，都知道叫主子給自己工了。

    “好姑娘，咱們自己的生意，小本買賣！”雪雁幫著黛玉研磨，見她開始寫帖子，又說，“我來時買了些小物件，叫紫鵑姐姐收著了——”

    “紫鵑！”不等雪雁說完，黛玉叫了紫鵑。

    紫鵑原本就在外間做活計，一聽見黛玉叫，滿臉是笑的帶上兩個小盒子進來了。

    黛玉翻開來看了，巴掌大小的盒子裏裝著兩方繡了葡萄纏枝紋樣的手帕，一對石榴結子圖樣荷包香囊和牡丹春景的方形瓷盒，瓷盒裏麵是一對戲珠的普洱茶做的小獅子。

    “倒不是什麽好東西，就是挺別致的，想來——”幾個姑娘是極喜歡的，黛玉話沒說完，怕長了雪雁的氣焰，“這是出海的？”

    這種圖案不像是中原人喜歡的。

    “這兩天我各家鋪子都轉了轉，這是從兩廣傳來的花樣，女兒國那邊小國眾多，女兒國國王就喜歡用這種小禮盒來送禮，他們說勞什子伴手禮，因是那國王定的，中原人不敢僭越朝廷，對外邦小國的東西卻不忌諱，賣的不錯，回頭我也要進些來賣！”雪雁神神秘秘的湊近黛玉說，“姑娘可知這小盒子賣多少一個？”

    “式樣雖然有趣，繡樣簡單，花色簡單，加上材質，總不能出了一兩銀子去。”聽她說黛玉就覺得貴，但他們一月的月錢才二兩。

    “這個一個得二兩銀子，行裏出貨隻五錢銀。”

    黛玉咂舌，“怪不得人常講生意人有錢，無奸不商！”

    “這種物件，一般商人家裏買的多，多是做表禮用的，姑娘你想想府裏見人的表禮都是金魁星，這就不覺得多了吧！”本朝商人雖然有錢，一般的人家做點小生意的還好，那些超出了一定份額的大商人的後代都是不能科考的，所以格外喜歡些跟權利相關的物件，他們又不差錢，是以這物件也賣的貴，也是搭上了牙行的線，不然雪雁要進貨一個這樣盒子得一兩三錢銀子。

    真得好好謝謝人家竇寬，雪雁想著。

    又和黛玉仔細的講了大概那些位置要放些什麽東西。

    商量好了便到了午膳時候，紫鵑將飯盒提來，將黛玉的飯食擺好，說：“府裏越來越敷衍了。”

    雪雁看過去，隻見黛玉的例菜三菜一湯，東西雖然是齊的，但分量較以往少了很多，堪堪是黛玉的飯量，東西也沒什麽稀罕新鮮的，多是些家常之物，沒有牛羊肉，連豬肉都上桌了。

    紫鵑再從小丫鬟手裏接過自己的盒子，雪雁看去，一個茭白炒肉，一個白菜豆腐湯，兩碗白飯，飯不同於黛玉的是白粳米，就是普通的白飯，另外還有一碟子花卷饅頭。

    “這時節有的吃不錯了。”雪雁同紫鵑將紫鵑的菜擺在炕旁邊的小案子上，一邊說：“咱外麵宅子裏蔡嬸家在曹縣，一連三年青黃不接，她娘家在豫州，哪裏地少人多，整整一家子十多口就活下來長生一個男丁，尋到了蔡嬸哪裏，蔡嬸寡居又能怎麽辦，家裏的飯食隻夠一家子人吃到春天，沒奈何帶著外甥自賣自身到了京裏，將賣身所得的米都給了兒子，還不知道那孩子怎麽樣呢！”

    “即這樣，托人去尋尋吧。”黛玉就著油鹽炒的枸杞芽吃了飯，又喝了碗酸筍雞皮湯。

    “魯地的人重男丁，又留了口糧，今兒秋天是沒事的，我看蔡嬸還好，咱鋪子裏也缺個人看著，請他做個夥計還好，隻是宅子裏都是他家人不好，不知道老伯幾時來。”雪雁吃著花卷看向紫鵑，順便夾了一筷子黛玉給她們的宮保雞丁。

    “我哪裏知道！”紫鵑吃著飯也不理她。

    卻是黛玉說：“月底就到，我想著雪雁爹娘得在莊子上，怕是抽不出人來。”

    “這幾年倒不礙事兒，她家小子也小，我在外麵都是男裝打扮，他們都以為我是男子，等停幾年再說。”雪雁看向目瞪口呆看向自己的兩人，又笑，“若不是這樣在外麵辦事誰理我呢！”

    “好吧，我比較奇怪的是你怎麽在下人麵前保持。”紫鵑很是理解黛玉的心問出了口。

    “從一開始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就是男子，你看看我哪裏像個姑娘了，明明是個偏偏少年郎。”雪雁頗為自得自己喬裝打扮的能力。

    紫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雪雁連耳洞幾年前就放了，平時戴個耳鐺，身量高挑，行動間卻實比寶玉還像爺們兒。

    “能得你！”雖然回了她一句，紫鵑卻是心下一酸。

    “有我一日便有你一日。”黛玉難掩心酸，笑著放下碗，對於雪雁她有愧的，便是有愧，才更要做好活好，才不辜負這許多對她好的人。

    “我明兒不過來了，怕影響姑娘，這畫稿好了姑娘傳給寶二爺，我後兒來門房取。”雪雁受不了她們對她同情的樣子，同紫鵑收拾好案子便往外走。

    “停會兒，”黛玉叫住了她，“你過來一趟，我有事兒囑咐你”

    想到前些天府裏查抄事件，黛玉覺得有些事兒還是應該放在自己人哪裏才安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