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京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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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
    朱由校剛醒,就見到魏忠賢拿著一堆奏疏來到自己的麵前。
    “都是些什麽啊?”
    “回皇爺,這些都是彈劾遼東經略的奏疏。”魏忠賢俯首回了一句。
    “這些家夥倒是勤快啊!”朱由校臉色陰鬱,嘲諷了一句。
    這麽多的奏疏同時彈劾一個人,如果朱由校不是從後世穿越來的,說不定真的會聽信這些家夥的一麵之詞,將熊延弼給撤職查辦。
    “把這些奏疏拿過來給朕瞧瞧。”
    說著,朱由校便翻看起這些彈劾熊延弼的奏疏。
    差不多都是在說熊延弼用兵沒有膽量,自知道龜縮在城中防守,不敢主動出擊,任命為遼東經略後沒有建立半點功勞,空耗朝廷錢糧。
    馮三元甚至說不罷免熊延弼,遼地終究無法保有。
    看到馮三元說如果不罷免熊延弼,遼地終究無法保有這句話,朱由校十分的想笑。
    熊延弼接手遼東經略一職時,遼東什麽情況是什麽樣子的,這些言官沒不知道嗎?明軍在薩爾滸之戰中大敗!明軍軍心大喪,建奴兵峰正盛,是熊延弼在遼東擋住了建奴的進攻,保住了遼陽和沉陽。
    這些言官確為了一己之私,竟要棄國家安危於不顧。
    大明現在要的不是隻會動嘴皮子的家夥,要的是熊延弼這樣的實幹派。
    曆史上熊延弼被罷免後,東林黨所推薦的袁應泰上位後,不到幾個月的時間,大明在遼東的兩大重鎮:遼陽和沉陽就丟了,袁應泰最後自殺殉國,說明還是有點骨氣的。
    “改遼東巡撫袁應泰為陝西巡撫,去給朕去管理陝西的民政吧”
    說完,朱由校將這些奏疏扔到一旁,對著魏忠賢說道:“抓人吧!讓內閣立即擬旨。”
    “奴婢遵旨!”魏忠賢早就等著這句話了。
    待魏忠賢走後,朱由校對著左右吩咐道:
    “取紙和筆來。”
    接過毛筆,沾了點墨水,朱由校便在紙上書寫起來。
    “自薩爾滸大敗一來,戰事糜爛,愛卿接任遼東經略......”
    朱由校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文章,大致意思就是對熊延弼接任遼東經略所做的事情表示肯定,並對熊延弼擊退奴酋努爾哈赤的進攻表示讚賞,告戒他要繼續忠君報國。
    寫好後,朱由校自己看了一下,好在自己穿越前讀書時,學校教過書法,自己現在寫的毛筆還算看得過去。
    將所寫好的書信交給身邊的內侍,朱由校說道:
    “把這份書信,交到遼東經略熊延弼的手上。”
    “奴婢遵旨!”
    ......
    內閣
    劉一燝因為汪文言和魏應嘉一夜沒有消息,內心亂糟糟的。
    進到內閣值房,見到方從哲和韓爌已經到了,便向著二人行禮道:“見過二位閣老。”
    方從哲和韓爌也是笑著對劉一燝行禮。
    劉一燝剛想坐下處理政務,就見到一名太監帶著人火急火燎的衝進內閣值房。
    來人就是魏忠賢。
    “這位公公,來此......”劉一燝剛想說話,就被打斷。
    魏忠賢厲聲喊道:“誰是劉一燝?”
    聽到來人喊了自己的名字,劉一燝內心‘咯噔’了一下,緩緩的開口:“某是。”
    “你是劉一燝?”魏忠賢看向一旁的方從哲,方從哲見到魏忠賢看向自己,便明白魏忠賢的想法,對著他點了點頭。
    得到方從哲的肯定,魏忠賢一揮手,嗬道:
    “咱家奉皇命,捉拿勾結原司禮監掌印王安的逆臣劉一燝歸桉!”
    說完,不等劉一燝說些什麽,魏忠賢身後的東廠番子便上前抓住劉一燝。
    “住手!你們的駕貼呢?沒有駕貼,你們怎麽能抓當朝次輔?”韓爌站起身,想要阻止魏忠賢帶走劉一燝。
    魏忠賢看了韓爌一眼,接著掏出一份明黃色的卷軸,對著方從哲露出一個笑容,行禮說道:“方閣老,皇爺的意思是讓你立即擬旨,將這些個逆臣的罪名給定了。”
    “好,老夫這就擬旨!”說完,方從哲接過卷軸,打開一看,發現上麵已有朱由校的簽名和蓋章,心道:果然是皇帝的意思。
    擬好後,魏忠賢直接掏出朱筆批紅,接著對著手下的太監說:“你,拿著這聖旨去讓刑科發駕貼。”
    “如有不從,以抗旨殺之!”
    說完,魏忠賢就看著韓爌說道:“韓閣老,你要的駕貼很快就到!”
    “你...你。”韓爌看著魏忠賢的這番操作,有些懵逼,良久才出聲道:“陛下怎麽會無故抓當朝次輔?一定是爾在矯詔!”
    “矯詔?韓閣老,汪文言和魏應嘉已經招了,劉一燝勾結原司禮監太監王安,已是證據確鑿!”
    “如若韓閣老不信,可親自去找皇爺,以辨真偽!”
    劉一燝聽到汪文言招了,整個人都變得軟弱無力,要不是身邊有人抓著,已經是癱倒在了地上。
    他現在有點後悔自己當初為何要和東林黨人搞到一塊,現在看來自己當初真是失了智。
    說著,原先那個出去的番子,急匆匆的跑進來,將手中的刑科駕貼交到魏忠賢的手上,身上還沾有一絲絲血跡。
    “怎麽?動刀子了?”魏忠賢見到回來的番子身上的血跡,於是問了一句。
    “回廠公,那刑科的家夥欲封駁陛下聖旨,卑職就動刀了,不過卑職並未傷起性命。”
    “哼,竟敢違抗皇爺的聖旨,這些家夥死不足惜!”
    接著,魏忠賢則是將刑科駕貼在韓爌晃了晃,道:“韓閣老,這就是你要的駕貼!”
    說完對著方從哲行了禮,就要帶著人離去時,方從哲叫住了魏忠賢,並取出一份奏疏遞給魏忠賢。
    “這是老夫寫給陛下的奏疏,還請魏公公幫老夫遞交給陛下!”
    魏忠賢笑著接過方從哲的奏疏:“咱家明白。”
    待到魏忠賢走後,韓爌立馬走到方從哲的身邊。
    “元輔,剛才為何不製止這閹人的所作所為啊!”
    現在知道叫元輔了?方從哲瞥了韓爌一眼,說道:“那上麵有天子的簽名和印章,是皇命!”
    “況且,你能保證他們不對你動刀子嗎?”
    方從哲現在隻聽皇帝的,皇帝要他幹嘛,他就幹嘛。
    “韓閣老,管好自己的事情再說其它事吧,還是先把陛下要給張居正平反的章程擬出來。”
    聞言,韓爌也隻是重重的歎了口氣。
    ......
    都察院。
    “修德啊,你這次彈劾熊延弼的奏疏寫得不錯啊,有很大的進步啊!”馮三元捋了捋胡子對著一旁的張修德說道。
    “多謝馮公誇獎,在下學疏才淺,怎比得過馮公呢?都是馮公教的好啊。
    馮公才高八鬥,妙筆生輝,下筆如有神,陛下看後,一定會拿下那熊莽子!”張修德對著馮三元溜須拍馬道。
    “謬讚了,謬讚了,哈哈哈。”馮三元對這些獻媚的話語很是受用。
    在此時的大明官場裏,溜須拍馬也是一種為官必備的技能。
    就在幾人接著對馮三元獻媚時,田爾耕帶著錦衣衛衝進都察院。
    厲聲高喊:“誰是馮三元!”
    馮三元聽到有人叫自己,起身看向田爾耕,訓斥道:“老夫便是馮三元,汝是何人敢在都察院狂吠!”
    田爾耕也是不理他,直接揮手,下令:“將這馮三元給本官拿下!”
    “住手,汝是何人,敢抓朝廷重臣!”張修德見狀,連忙出來維護馮三元。
    《基因大時代》
    “駕貼呢?汝的駕貼呢?沒有駕貼,就算是錦衣衛也不能抓人!”馮三元見到錦衣衛要抓自己,先是謊了一下神,但很快就緩勁來,沒有駕貼,誰都沒有權利抓人!
    “駕貼?”田爾耕或許是早知道會這麽說,於是便從懷中掏出駕貼道:“奉旨抓捕貪汙受賄,誣陷朝廷命官的馮三元歸桉!”
    身後的錦衣衛上前抓住馮三元,田爾耕回過頭來看向張修德,道:
    “你叫什麽來著?”
    “下官張修德。”見到田爾耕掏出了駕貼,張修德也不好再說什麽了,隻能保佑馮三元能度過難關了。
    可誰知,田爾耕下一句話,便將他嚇傻了。
    “張修德?那正好,一並抓了!”
    “什麽?”
    張修德感到自己的腦袋一懵,連連說道:“本官犯了何事?為何要抓本官?”
    “為何?”田爾耕嗤笑一聲,指了指馮三元:“不要裝傻了,爾等相互勾結,陷害朝廷重臣。”
    張修德聽完感覺天塌了。
    就在田爾耕要帶走馮三元和張修德時,聞聲趕來的左僉都禦史左光鬥攔在了田爾耕麵前。
    田爾耕見到有人攔住自己的去路,很是不耐煩:“本官有刑科的駕貼,莫要阻攔!否則......”
    田爾耕慢慢的把手放在了腰間繡春刀的刀把上。做出準備隨時拔刀的樣子。
    接著,也不管左光鬥如何,徑直帶人離去。
    左光鬥見狀也是一驚,什麽時候錦衣衛變得這麽霸道了?左光鬥內心浮現出一些不好的預感。
    ......
    乾清宮。
    “皇爺,這是方閣老上的奏疏。”
    一名小太監將奏疏呈給朱由校。
    “方從哲?這老家夥能有什麽事情?”朱由校打開一看,有些意外。
    “居然要朕開啟京察?”
    京察,是一種用來考核京城官員的製度,為了獎優懲劣,使各級官員能夠恪盡職守。
    “這方從哲看來又要被人嗎了啊。”
    大明的官員自從萬曆皇帝怠政以來,也都是變得散漫起來,特別是一些家夥,心思都花在了如何搞掉自己的政敵,而不是專心處理好自己的事務。
    現在的大明朝,如果說一個官員能夠處理好自己手頭上的本職工作,那他就是一個能官了。
    在這種政治環境下,大夥們都散漫慣了,有人突然說用來考核你的政績,那不被人罵才怪了。
    不過話說回來,要讓誰去主持這一次的京察呢?朱由校陷入了沉思。
    本來京察這種事是由吏部負責,所以是由吏部尚書來負責,可是,朱由校並不信任此時的吏部。
    現在大明官場吏治腐敗,法令不行,這些製度都變成了形式化,成為官員們爭權的手段。
    那用誰?錦衣衛?東廠?朱由校想想還是算了。
    慢慢的,朱由校想到了一個人,刑部尚書:黃克瓚。
    朱由校記得此人在曆史上跟東林黨關係不好,接著又跟魏忠賢不對付,最後辭官。
    “嗯,就讓他來主持這一次的京察。”
    於是,朱由校對著一旁的小太監吩咐道:“去把刑部尚書黃克瓚給朕叫來。”
    “還有,讓方從哲吩咐下去,以後給朕上奏疏直接用白話直接說事,闡述自己有什麽事、要幹什麽!不要通篇都是之乎者也的,看得朕頭疼!”
    接著看著一旁的劉時敏說道:“你也是,在朕旁記事也隻用白話就行了。”
    “奴婢明白!”
    ......
    “臣,刑部尚書黃克瓚參見陛下!”黃克瓚一接到朱由校要見他的消息,立馬就來到了乾清宮。這是朱由校登基以來,他黃克瓚第一次麵見新君。
    “黃愛卿免禮。”
    “謝陛下。”
    “將方從哲的奏疏給黃愛卿的看看。”朱由校吩咐左右。
    黃克瓚接過一看,有些意外,這是請陛下開啟京察的奏疏,居然還是方從哲上的。
    黃克瓚有些疑惑,怎麽,這方從哲也開始幹事情了?他不是很愛惜自己的羽毛的嗎?怎麽會上這一份引來罵名的奏疏呢?
    “陛下,這......”
    “朕欲讓愛卿來負責這次的京察。”
    “什麽?”黃克瓚有些驚訝,說道:“陛下,臣是刑部尚書啊,而京察這種事情是吏部的負責的啊,這為何要讓臣負責啊,這應該是吏部尚書周嘉謨負責啊。”
    黃克瓚知道負責京察是個苦差事,是要得罪人的,寬且自己是刑部尚書啊,這也不關他的事啊。
    朱由校聞言,笑了:
    “正是因為愛卿是刑部尚書,朕才選擇愛卿來負責這京察啊。”
    聽到朱由校這麽說,黃克瓚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見到黃克瓚一臉疑惑,朱由校繼續開口說道:“愛卿也知道,如今我大明朝吏治腐敗,朕的這些個大臣們不知忠君體國,一心想著以權謀私。”
    “朕想著借助這次京察好好的整頓這大明朝的吏治,如果發現有人貪贓枉法,愛卿身為刑部尚書,正好可以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