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禾靠在欄杆上，搖頭苦笑。

    “你一直不肯放過我，其實是不肯放過你自己。道歉如果有用，還要警察做什麽？”

    薄雲熙雙手落在她身側，將她禁錮在小小的空間裏，低著頭將她睨住。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不肯低頭。”

    季清禾啞聲，不是不肯低頭，她隻是一直秉持著自己內心的道義。

    在這一刻卻覺得有幾分可笑，命運的捉弄之下，所有的行為動作，都有可能是一場錯。薄雲熙想要的道歉，她卻給不了。從內心上而言，她覺得那場婚姻本身就是一場錯，可錯卻從不在她。

    隻是一切變化之中，她也隻是旁人的一枚棋子，一切的決定都不是真的由她決定。

    “既然你不願意道歉，那麽你告訴我，當年到底為什麽要背棄我？”

    她沉默不語，不肯回答。

    薄雲熙怒火再起，欄杆似是都要被他扯斷。

    “你說啊！”

    見季清禾仍然不語，他暴怒的氣息將她整個包裹。他冰冷的氣息轉瞬間來到她的唇瓣間，低頭附身用力鎖住她的紅唇，似是懲罰一般，用力的卷著她，一遍遍仿佛要將她吞噬。

    舌尖似是要被他的怒火點燃，她向後退的動作，被他完全扼住，使她難以動彈。

    她被迫承受著他的懲罰，半晌之後他才鬆開，隻留下她沉重的呼吸和紅腫的唇瓣。薄雲熙推開身，伸手輕撫她，來回摩擦的動作，帶著幾分探索、輕浮。

    “等你病好了，我會放你走。”

    夜風刺骨，她背靠黑暗，迎著男人，隻覺自己卷入了一個新的開端。

    薄雲熙衝完熱水澡出來時，她合身躺在床上假寐，她側身閉著眼睛，呼吸繾綣，身旁忽然陷了下去，男人高大的身軀貼身而來。

    即便早已做好準備，可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

    “別動。”

    季清禾不敢再動，黑暗中，她睜著眼睛，隱約能感覺到男人硬實的胸膛，以及心髒的跳動。

    但他似乎並未想深入，隻是一隻手搭在她腰間，溫熱的呼吸落在她脖頸處，便沒了動作。

    季清禾緊繃的身體，在逐漸疲憊後，才緩緩睡去。

    ……

    翌日，季清禾醒來時身側的人已經不在。她走出房間，原本守著門口的人已經不在。

    她順著樓梯慢慢走下二樓，原來的下人早已遣散，如今處處都是新人。張姨看見她下來，滿臉喜悅地上前，“您今天感覺好些了嗎？”

    “嗯。”

    她摸了摸有幾分扁塌的肚子，一抬頭，竟然看到薄雲熙站在廚房。

    她詫異地看向張姨，張姨回給她一個曖昧的笑容，然後隨意找了個借口便走了。

    偌大的餐廳裏，獨獨剩下季清禾和薄雲熙。她站在陽光裏，看著背對著她而戰的薄雲熙，此時此刻，春光乍現，他穿著圍裙，一手拿著鍋，一手拿著鏟，正在煎雞蛋，手法嫻熟，動作優雅。

    這與記憶裏那個不沾陽春水的薄少完全不同，從前他絕不會走進廚房，甚至連下碗麵都覺得麻煩。

    她愣怔著看著，不知怎的，眼裏忽然溫熱了幾分。

    這兩年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他將煎好的雞蛋盛盤，轉身看見她站在那裏出神，“你醒了。”

    “嗯。”她還有些不自然，但看薄雲熙端著盤子走出來，拉開椅子，“坐吧。”

    季清禾隻覺得雙腿僵硬，她慢慢挪步走過去。

    薄雲熙將早餐放在桌上，剛炸好的雞蛋還冒著熱氣，和培根火腿一並碼在盤子裏，一杯滾燙的豆漿，一切都像是一個家裏最平常的一頓早餐。這樣美好的早晨，是她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

    她坐在桌前，手僵硬地切著火腿。

    薄雲熙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怎麽？我做的飯讓你難以下咽？”

    “不是。”她低著頭，“我隻是沒想到有一天會吃到你做的早飯。”

    她切了一塊煎蛋放進嘴裏，口感正好，不油不膩，十分好吃。但隨之而來的詫異更甚幾分。

    “你什麽時候學會的做飯？”她忍不住開口問他。

    “在紐約的時候，身無分文，為了生計我去打過無數工，餐廳、咖啡店、銷售……隻要是可以賺錢的，我都試過。”他輕描淡寫地說著那時的經曆，好似那些原本離他遙遠的生活，還在眼前一樣。又好像那一切都和他無關，隻是一個故事。

    很難想象，從前那個人人高捧的薄少，在落魄之後，到底都經曆了什麽。

    季清禾心頭好似被撞了一下，悶悶得有些發疼。那兩年多，他是如何過來的？又是怎麽從零開始，一步步涅槃歸來？這些無人可知，或者說她根本一無所知。

    她忍不住抬起頭看向薄雲熙，他深邃眸子依舊，隻是臉上的冰霜在這一刻融化了許多。

    兩人相對而坐，她小聲地試探。

    “那時候，你是怎麽熬過來的？”

    他沉默了半晌，“你覺得呢？”

    方才回暖的氣氛此刻急轉而下，瞬間再度變得陰冷起來。季清禾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低下頭悶著吃東西。

    隻是頭頂的目光始終灼熱，一頓早飯吃得五味雜陳。

    用完早飯後，薄雲熙開車去了公司，留下季清禾一個人在別墅裏。

    除了不能出去，偌大的別墅可以任她隨意走動。這裏每一個地方，她都十分熟悉，家具的擺放，綠植的樣貌都和從前一樣，似乎是薄雲熙有意為之。

    她忍不住走到三樓，打開老爺子住過的臥室，房間裏擺放著老爺子的遺像，他的音容笑貌也仿佛還在昨天一般。

    她坐在老爺子以前常坐在窗台，靠在藤椅上，微微晃動，耳畔回響著老爺子的聲音。

    不要怪他，他也是不得已……他從小沒有父親，本來就過得很苦……你不要怪他……

    季清禾閉上眼睛，感覺身體有無數種力量在拉扯著她，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應該和薄雲熙站在一起，就如此留在西郊別墅，不再離開。可理智又將她瞬間拉了回來，如今再也不是當初了，不是她想回去就可以回去的……

    風從窗外吹進來，將她烏黑的發絲吹亂在一側，她閡著眼睛，蜷曲的睫毛刷出長長的陰影，獨留下歲月靜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