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的金創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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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要將她抱上車子,仔細安頓好,方才坐去了副座。

    帥府上下早已得了蕭大帥的通傳,隻道是今日定要選出一個護衛與六小姐帶回,於是沈要進了帥府,並未引起什麽動靜。

    他算是外男,可蕭大帥留了口諭,這護衛是要隨身帶著的,為的就是看住六小姐,須得選個與她閨房相近的屋子。

    蕭子窈住在帥府西院,是一幢獨立的小白樓。

    蕭大帥最疼幺女兒,蕭子窈幼時染過一場風寒,燒出過肺炎,他便總記在心裏。

    遂不惜一擲千金,為她單獨修建一座院落,在地下鑿出火道,冬日裏燒起地龍取暖。

    沈要入住小白樓廂房,離旁人都遠,隻離蕭子窈最近。

    蕭子窈尚未出閣,屋裏留有一個丫鬟伺候,正好能夠盯著他。

    這樣的格局,既能避嫌,又顯得合情合理。

    蕭子窈傷了腳,不便去主樓問安,她於是喚來丫鬟傳話。

    “鵲兒,你去告訴二姐,就說我這幾日不太舒坦,便不去主樓陪她了。”

    誰承想,話音剛落,一道虛浮溫婉的女聲已然傳進了屋子。

    “哪裏不舒坦,我瞧你是心裏不舒坦罷!”

    循著聲打眼望去,門前赫然立著一位身形消瘦的病美人。

    ——正是蕭大帥的次女、府中排行老二的蕭從月。

    蕭大帥先後娶進三房妻妾,很算不得廣開枝葉。

    大夫人生育了三個,長女蕭從錦、四子蕭子山、幺女蕭子窈。

    長女蕭從錦遠嫁去了東北;四子蕭子山最得蕭大帥青眼,任職軍中;幺女蕭子窈更不肖說,可以用兄弟們的字輩取名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三夫人的膝下,是三女蕭從玉、五子蕭子任。

    三女蕭從玉誌在四方,早早的留洋讀書去了;五子蕭子任方才從軍校畢業出來,編入軍中曆練。

    而鮮少被人提及的,便是二夫人。

    二夫人體弱,去的早,隻留下次女蕭從月,卻是一脈相承的病態。

    蕭大帥憐惜蕭從月,唯恐她那溫吞的性子嫁出去要受氣,索性招婿入贅,留她在府中。

    近來,帥府喜事臨門,蕭從月請平安脈時請出了身孕,不足兩個月,還未養穩。

    蕭子窈與蕭從月素來親近,二姐不便走動,她便主動去姐姐的房裏轉悠。

    誰知,這冬日黃昏後,蕭從月竟然親自來尋她。

    “二姐!走路仔細些!”

    蕭子窈又驚又喜。

    蕭從月並不笑,她一掀被子,便瞧見了蕭子窈的傷處。

    蕭從月一驚,柳眉皺成一簇,心疼道:“你不來看我,我便想著是出了什麽事。還說什麽仔細,你自己才是最不仔細的!”

    如此,姐妹倆便說了些體己話,蕭子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明,更添油加醋的參了沈要好幾本。

    “那沈要簡直像個木頭樁子,一點風趣也沒有……”

    正說著,卻是說曹操,曹操到。

    門上一響,但見沈要提著一袋冰,進了屋子。

    沈要行了一禮,淡淡道:“六小姐,記得冰敷。”

    蕭子窈氣鼓鼓的扭頭:“你把冰袋放下,這活兒鵲兒能做。”

    然,沈要非但不走,反是上前了一步。

    “六小姐,”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枚小瓷瓶,“您有東西落在我兜裏。”

    定睛細看,那小瓷瓶款式簡單,壁上拓著一個創字,正是蕭子窈藏在他大衣裏的金創藥。

    蕭子窈登時變了臉。

    她麵上白一會兒,紅一會兒,最終板成了青色。

    他當真是個不知好歹的!

    蕭子窈本就是心口不一、愛麵子的主兒,這會兒屋裏又坐著蕭從月,她方才說過沈要的壞話,又怎能當麵承認那金創藥是她藏的。

    於是一橫眼睛,道:“這不是我的藥。”

    沈要仍是分毫不讓的:“可我的大衣隻有六小姐穿過。”

    倘若不是傷在腳下,這下子,蕭子窈幾乎要跳起來了。

    “我才不管誰穿過你的大衣,反正這藥不是我的!大不了,你自己留著用!”

    沈要聞言,忽而露出幾分迷茫的神情。

    卻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蕭從月最懂蕭子窈的心思,於是抿唇一笑。

    “莫要再爭了。沈要,這瓶藥既然沒主,你便留下自用罷。”

    蕭從月性子恭謙柔順,對待護衛與侍者也不例外。

    她見沈要身上的衣服雖然幹淨,卻已發了舊,便立刻施恩下去。

    “你明日來主樓一趟,讓裁縫給你做幾件上乘的新衣……”

    “不必。”

    “不必!”

    沈要與蕭子窈異口同聲。

    蕭子窈惱得很,瞪過沈要一眼,便搶了話頭。

    “他哪裏會懂什麽上乘不上乘的,置新衣給他也是浪費!”

    誰說不是呢,那金創藥正是上乘的藥,還不是被他呆呆的退回來!

    蕭子窈揪著被子角,雖嗔怒著,可語氣中更藏了滿滿的委屈。

    蕭從月見狀,直拍了拍她的手背,連忙轉向沈要,打起圓場。

    “沈要,我這幺妹嘴上不饒人,心卻是好的,以後就勞你好生護著她了。”

    蕭從月笑眯眯的,聲色柔和,“你明日隻管去裁衣,就當是進了帥府的見麵禮。”

    蕭從月心地善良,嘴也玲瓏,話已至此,沈要不得不從。

    他立正站直,行了一禮,隻當應下了。

    蕭從月滿意的點了點頭。冬夜天寒,蕭從月久坐不得,便預備回主樓去了。

    蕭子窈說:“沈要,天黑路滑,二姐有身孕,你去護送她回主樓。”

    誰知,沈要竟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回絕道:“六小姐,我得守著您。”

    冥頑不化!

    蕭子窈被拂了麵子,眉毛一挑,當即便要發怒。

    蕭從月一連迭揮了揮繡帕,輕笑:“無妨,沈要恪盡職守是好事!我帶了丫鬟的,你要是還不放心,就讓鵲兒送我。”

    蕭從月鋪了台階,蕭子窈便順勢下了。

    “鵲兒,去送二姐!”

    鵲兒取了風氅,替蕭從月穿好了,便扶著人出了屋子。

    如此,房中唯剩兩人,靜悄悄的。

    沈要仍是拎著那一袋冰,蕭子窈房中暖和,他唯恐冰化了,遂兀自的走上前去。

    蕭子窈叫起來:“快拿著你的藥、回你的房去!”

    可沈要理也不理,他的手滾燙而粗糙,正擒住了蕭子窈的傷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