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馴狗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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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要站得筆直,麵色蒼白異常。

    沈要雖因著蕭子窈的緣由,從軍中調入帥府護衛,工資也翻了一番,可說到底,肩上隻有一顆星,到底隻是個可有可無的二等兵。

    卻是這無足輕重的小兵卒子,一旦犯起衝來,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膽敢衝撞蕭大帥與梁師長。

    沈要嘶聲道:“我不會把六小姐交給任何人!”

    說罷,竟是直勾勾的盯住梁顯世,毫不退讓。

    梁顯世眯了眯眼睛,不怒反笑。

    梁顯世生得一雙蟹眼,仿佛是一彎倒吊的月牙,眼下更露著幾分下三白,直顯得陰險狠辣。

    他上上下下的睇了沈要幾眼,唇邊笑意叵測。

    “這又是哪裏來的小貓小狗?主子丟給你幾塊肉骨頭,真就以為能夠上得了飯桌了?”

    話畢,那目光便如刀子一般,來來回回的剜了沈要無數下。

    沈要沉著眸色,鎮定自若。

    一時間,氣氛竟是焦灼得厲害,仿佛一觸即發。

    蕭大帥原是在座中倚著,這廂一見,即刻一摔茶杯,對沈要怒目而視。

    “放肆!”

    蕭大帥橫眉喝道,“反了!當真是反了!你以為自己救了子窈,腰板兒就硬起來了!簡直是癡心妄想!”

    “六小姐嫁到梁家,就等同於羊入虎口!”

    沈要不管不顧的脫口而出。

    “你、你——來人,把他拖下去,關入禁閉室!”

    蕭大帥怒極。

    平日裏,沈要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性子雖冷淡了些,卻是個恪盡職守的,除了蕭子窈,旁人一概使喚不動他。

    如此,沈要雖不討喜,卻很能夠定心。

    誰曾想,正是這一張漠然的麵皮之下,竟暗藏了如此滾燙的一顆癡心。

    眼下,沈要一門心思全然隻想著蕭子窈,好話歹話都說出了口,隻怕梁顯世兜不住麵子,勢要大動幹戈。

    這小子,簡直是愚不可及,自討苦吃!

    果然,梁顯世麵色一沉,猛的一拍桌案,怒道:“區區一個小兵蛋子,也敢妄議我這堂堂的師長!以下犯上,論軍紀,當懲鞭刑三十!”

    話畢,便是一轉頭,點住一個衛兵,道,“還不速去將鞭子取來!要關禁閉,也得是吃過了鞭子再關!”

    梁顯世與蕭大帥本就形同水火,如今又插進來一個大不敬的沈要,於是當下,便逮住了這撒氣的由頭。

    然,此事到底是沈要衝撞在先,他是帥府的人,倘若犯了事,便是帥府的管教不周。

    蕭大帥自知理虧,便是勸也勸不得的,隻好將沈要痛打一遭。

    衛兵速即取來了鞭子,一拱手,直奉與蕭大帥去。

    蕭大帥掂了掂手,這鞭子足有兩隻粗細,如一條幼蟒似的,又硬又重。

    這一鞭子下去,非得將人打得皮開肉綻不可。

    蕭大帥此人,雖然軍至司令,可到底是懷有一顆仁心的。

    於情於理,沈要也算是蕭子窈的救命恩人,倘若真將人打廢,倒顯得有幾分恩將仇報了。

    蕭大帥心中有怒,亦然有愧。

    於是,隻有親自動手,堪堪的捏住了分寸。

    蕭大帥一甩鞭子,一陣勁風淩空而破,緊接著,便是一聲痛響,沈要的前襟應聲而裂。

    他仍是站得筆直,分毫不讓。

    甚至,連一絲悶哼也不曾有過。

    蕭大帥邊打邊罵。

    “當了這麽些年的兵,軍紀全讓你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讓你覬覦主子,讓你衝撞師長!”

    梁顯世在旁的冷笑道:“大帥仔細些,倘若打壞了,以後誰來看著你家子窈!”

    蕭大帥怒意更甚。

    沈要今日穿的是蕭從月派人裁給他的軍大衣,嶄新的,整整淨淨,蕭大帥幾鞭子下去,那大衣不刻便被抽得破破爛爛,豁出好幾條襤褸的口子。

    便是透過那口子,鞭子落得更狠。

    於是,大衣內裏的那一件純白色的襯衫,終於被淋漓的鮮血染紅了。

    整整三十鞭,沈要硬是一聲不響的扛了下來。

    他仰著臉,蜜色的胸膛滿是鞭痕,無一處好肉。

    當是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漸漸在房中彌散開來,愈演愈烈。

    蕭大帥一摔鞭子,冷叱道:“把他給我帶下去,立刻關入禁閉室反省!沒我的吩咐,不準將人放出來!”

    “——是!”

    衛兵即刻領命上前,要將沈要擒住。

    然,正當時,卻見沈要目色一沉,隨後語氣森森的開了口,道:“悉聽尊便。”

    話音至此,衛兵已然擒住了他,摸到了那一雙被冷汗濕透了的手。

    “可我之於六小姐的心意,根本沒什麽好反省的。”

    沈要如是道。

    沈要被人帶了下去,房中一時寂靜。

    蕭大帥震怒非常,梁顯世也顯出幾分刻薄的冷意。

    梁顯世笑道:“大帥,還記得你我一起睡大通鋪時,營裏送來一批德國運來的軍犬,那品種是叫做杜賓的罷?德國人將此犬馴得極為冷酷凶殘,難以易主。”

    “當初,那批軍犬凶得要命,見人就咬,非但上不了戰場克敵,反而咬傷了許多戰友。上頭的人沒辦法,隻好將這些畜牲集中處理掉,誰知,你卻有法子。”

    “那幾條畜牲到了你的手裏,簡直被馴的乖順的不行。你說東,他們從狗不會往西,還學會了討你開心,可隻要見了外人,仍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營裏的人因著此事,從此,隻要見了你,便要侃上一侃。你名為蕭訓,他們便故意寫作蕭馴,笑罵你一句老狗。”

    梁顯世說罷,便從喉中擠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哼笑。

    “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是如何馴服那批軍犬的。”

    這話頭有些年歲了,蕭大帥聞言,亦是感慨萬分。

    “老梁,你忘了,我老爹從前就是馴狗的。那些馴狗的法子密不外傳,他還沒教會我,便死了,這法子就斷在我手裏,從此失傳了。”

    “大帥最愛唬人!說什麽失傳,隻怕是暗地裏偷偷的教過了孩子們吧?”

    梁顯世兀的打斷他道,“我看子窈就是!她學這馴狗的法子,學得最厲害!”

    話畢,竟是丟下那始終不曾打開的錦盒,一扭頭,拂袖而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