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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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要凍僵了身子,腿腳邁不開,鵲兒便信手扶了他一下。

    誰知,好不容易挪進了房裏,隻一打眼,便瞧見蕭子窈正冷冷的睇過了眼來。

    他於是巴巴的喚道:“六小姐。”

    蕭子窈慢條斯理的呷了一口熱茶,道:“你倒是矜貴,走路還得有人扶著才是。我看以後鵲兒也不用再來伺候我了,專門去伺候你算了。”

    “……六小姐說笑了。”

    “我哪裏像是在說笑?”

    蕭子窈一麵說著,一麵輕飄飄的掀了掀眼簾,左右沒有幾分好臉色。

    “我這兒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你若一個不小心凍死在我的門口,我反倒覺得晦氣!”

    沈要緊咬著牙關,直覺如鯁在喉,一呼一吸也吃痛。

    於是眸光一暗,隻沉聲應道:“我不會死的。”

    蕭子窈倏爾嗤笑道:“生死大事最說不得。你瞧我的哥哥姐姐們,他們都死了。人算不如天算,信誓旦旦的承諾又有何用?”

    真奇怪,她分明是好端端的坐著的,似玉葉婷婷,一折就斷,奈何他卻根本不敢造次。

    他便是那卑躬屈膝的惡犬,為了她,哪怕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隻盼她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卻萬萬棄他不得。

    沈要一心一意的奢望著。

    “六小姐,我不會死的,除非您不要我了。”

    他切切的如是說道。

    蕭子窈高高在上的睇了他一眼。

    “沈要,你好像一條賴皮狗。”

    “我隻賴著六小姐。”

    蕭子窈複又恨恨的剜了他一眼。

    “沈要,你當自己是一條狗,那就別想著再睡進廂房裏去,狗睡的是狗窩!你若肯,我就把你當成一條狗留下來養著;你若不肯,那就立刻收拾鋪蓋另尋高就去吧!”

    她冷冷的、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竟是非要將他丟掉不可了。

    沈要沉著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深望著她。

    她隻想就此棄了他去,可一旦瞥見那一雙棄犬似的黑眸,隻一瞬,她便就知曉了。

    也許,這一輩子,她大約都棄他不下了。

    果然,沈要應道:“隻要六小姐肯留下我,無論怎麽樣都行。”

    話畢,便自顧自的退出了門去。

    蕭子窈一瞬擲碎了茶盞。

    “難道是我故意要苛待他的?分明是他冥頑不靈、非要氣我!”

    她霍然站了起來,咬牙切齒不夠,又道,“鵲兒,你給我看緊些,連柴房也不準他去睡,就讓他好生尋個狗窩睡去!”

    鵲兒怯怯的說道:“小姐,要不還是算了吧,這樣實在很傷人的……”

    “他傷我的也不少!”

    蕭子窈簡直惱羞成怒。

    他傷她的種種,根本是難以啟齒的“私事”了。

    如此,鵲兒便不得而知,隻好領命下去了。

    滿室清淨,心也寂寥,可蕭子窈仍不得空閑。

    蕭子任死得不明不白,一切無有定數,好像四麵楚歌,她必要殫精竭慮的提心吊膽著。

    不刻,她昨日請來的軍醫遽然來報。

    “六小姐,有消息了!”

    那軍醫赫赫的衝進了門來,更有些麵露懼色,“六小姐,五少爺果然是遭人陷害了!”

    “難道是下毒!?”

    那軍醫四下張望了一番,隻疑心隔牆有耳,於是落語極低極低。

    “不是下毒,卻比下毒還要歹毒!”

    蕭子窈聽罷,於是眉心一緊,心下恨意更濃。

    那軍醫道:“我切開了五少爺的腸胃,卻見那腸胃的肉膜有些糜爛,但又很新鮮,不是病理所致。又見他牙齦鮮紅、舌苔白厚,這是多食了消炎陣痛藥與維生素的緣故。再一問衛兵,更知五少爺先前似乎是受了風寒,便要了許多阿司匹林來吃。如此一來,一切便說得通了!”

    “請您說得仔細些!子窈愚鈍,實在聽不出其中的莫測!”

    那軍醫瞪大了眼睛。

    “是藥三分毒!消炎陣痛藥中含有鎮定劑的成分,佐以維生素更能加大功效,如此搭配著吃下,人便會感到乏力暈眩,自然像是受了風寒。若此時誤以為是寒症,再佐阿司匹林吃下,便會要了人命!”

    “消炎陣痛藥佐以阿司匹林,極易導致腸胃出血。維生素佐以阿司匹林,又會加重藥物對腸胃肉膜的刺激。我又聽說這幾日五少爺總吃湯圓,這糯食本就不容易消化,一來二去,腸胃自然承受不住了。”

    “隻不過,五少爺一開始應當隻是些微的出血,仍是有一線生機的。但他忍著不說,等到出血愈嚴重、更止不住了,他適才開口求救,卻也太晚太晚了……”

    蕭子窈直覺不寒而栗。

    她顫著嗓子,又問道:“那消炎陣痛藥與維生素又會是從何而來?”

    那軍醫有些遲疑。

    “時間上很不好說,也許五少爺已服藥短則七日,長則廿日。至於服食的辦法就更不設限了,直接吞服與混入飲食之中並無二致。”

    說罷,更躬身拱手,“……六小姐,屍也驗過了,還是早些將五少爺入土為安罷。”

    蕭子窈怔忪的點一點頭,再一拂袖,便將人遣走了。

    隻因著實在無心再做他想,她便不曾喚來鵲兒送客。

    蕭子窈徹徹底底的癱倒在了座中。

    倘若依著蕭子任的死因看來,也許無人不是凶手了。

    蕭子任先前是跟著梁延飲食的,更出入梁府,如此,梁家便洗不清幹係了。

    然,近些時日,蕭子任卻是押解在帥府裏度日的,如此,又豈不是燈下黑了?

    機關算盡,算不盡。

    舉頭三尺的絕非什麽神明,卻是鋪天蓋地的天羅與地網。

    蕭從月死在這羅網之下,蕭子山、蕭子任也不例外。

    至於她蕭子窈,更無法逃脫。

    天色兀的暗了下去。

    山雨欲來,風也滿樓。

    這一遭倒春寒來得煞氣十足,白雪飛倦了,竟要砸些冰雹下來。

    蕭子窈隻聽著那子彈似的炸響,起先時候還以為是暴雨,誰知,打眼一看,立刻大驚。

    卻見那銅錢大小的冰彈落落的從天而降,仿佛撒豆,更像是槍林彈雨。

    蕭子窈不假思索的衝出了屋子。

    她看著那狼藉一片的園子,隻失措的大叫了起來。

    “沈要,你在哪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