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貪戀全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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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子窈,你讓我成全你和別的男人拜堂成親?”

    卻見沈要喉間微動,更冷冷的睨著眼,甫一開口,語聲也深沉喑啞。

    蕭子窈惴惴的,心下微緊,很有些誠惶誠恐。

    她於是埋下頭去,指尖根本顫得厲害,隻怔怔的盯著裙邊那一片靡靡的水漬怵著。

    “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讓梁耀碰我。如果你想要了,我都可以的……隻不過,時機上可能、可能要謹慎一些……我不想被浸豬籠,我不能死。”

    說罷,她便默默的啞下去了。

    她之於他,什麽都會,什麽都可以,卻又什麽都不是。

    無望做他的妻子,又不曾與他真正的媾和過,便不算得情婦。

    卑賤、更屈辱,毫無退路。

    反正,很肮髒。

    可是肮髒也有肮髒的快樂,索性自暴自棄、苟且偷生。

    人生如衣裙,如此脆弱,容易被撕裂,也容易被剝奪。

    死寂沉沉。

    許久許久,直到她終於熬幹了滿眼的熱淚,便聽得沈要輕輕的嗤笑了一聲。

    “原來,過去了這麽久,在你的心裏,我根本什麽也不是。”

    “不是的……”

    沈要簡直不願——不敢再聽,便一下子扳過了她的臉來。

    隻一瞬,卻見蕭子窈的麵色慘白如紙,眼下縱橫的淚痕隻如蛛絲似的糾纏不清,很有些觸目。

    她果然哭了……

    隻不過,這一回,她到底是為著誰落淚的?

    沈要直覺很難分明。

    “子窈,別再哭了。哭多了,眼睛會疼的。嗯?”

    他珍重的捧著她的臉,言語之間極盡輕柔,“我是不會放手的。”

    “沈要,隻有這一件事,你千萬要答應我……”

    “不行。”

    他微微一頓,目色愈發的陰冷起來,又輕笑,嘴角像是被匕首割裂了一般,深刻的扭曲著。

    “我想要的東西可太多了,你已經沒辦法隨隨便便的哄住我了。”

    “我要‘蕭子窈丈夫’的頭銜,要你時時刻刻喚我一句‘夫君’,要以後你我的孩子先學會說‘爹爹’。”

    “我要每天早上都替你簪花,要每年冬天你都給我包餃子吃。”

    那一雙死水般寂靜的黑色瞳子兀的顫了一下,一心的妄想如石子般跌落進去,激起萬千漣漪。

    “蕭子窈,我知道我貪心,可我就是想要全部的你。”

    沈要癡癡的一笑,如夢囈,“我也想被愛、被成全。”

    她淒迷的聽罷了,便切切的希望可以不再愛他了。

    如此,便可以裝聾作啞、便可以無動於衷了。

    蕭子窈終於失聲痛哭起來。

    一旦哭得久了,她便覺得累了。

    車子在靡靡的天色之下打道回府,景物如走馬燈,人物你追我趕,她卻無心再看。

    又近了帥府,眼見得門楣改名換姓,來往諸君不斷、依然行禮,像一記當頭棒喝,重重的打下來:“沈軍長!”

    蕭子窈不由得側目過去。

    卻見沈要漠漠的默默著,不應更不睬。

    他隻管小心翼翼的抱她下車。

    蕭子窈一見四下耳目眾多,便推推阻阻的說道:“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走的。”

    話畢,更抵手在他的胸口,怯不敢多言。

    沈要凝眉:“他們不敢說閑話的。”

    他很是決然的說道。

    誰知,話音剛落,一道突如其來的怒叱卻兀的插了進來。

    “——他們當然不敢了!”

    隻一回首,卻見梁顯世麵色鐵青的負手上前來,又見滿目的橫光,顯然怒極。

    “好你個沈要!我讓你好好的與蘇小姐約會,結果被你約到蕭子窈的頭上來!”

    沈要聞言,非但麵不改色,反倒不卑不亢的嗯了一聲。

    梁顯世暴怒一瞬,卻又不得在此發作、免得家醜外揚,於是隻好反口道:“你跟我去書房裏細說!”

    複又十分痛恨的睇了蕭子窈一眼,目冷聲寒,“子窈,既然快要嫁給阿耀了,還且望你收斂一下心性、知一知禮數!女子要學三從四德,你就好自為之罷!”

    說罷,一轉身便離去了。

    蕭子窈於是諱莫如深的望著他遠走。

    沈要忽道:“子窈,你先回去,我忙完便去找你。”

    一時之間,蕭子窈竟覺有些恍然。

    她半醉著,算微醺,聽話便也聽得曖昧不清。

    仿佛霧裏看花,卻不知是她的執念,還是他的癡心了。

    沈要隻麵無表情的跟在梁顯世的身後。

    十數——或廿數年前,他便是跟著這一道人影,終於混得一口活命的飯吃。

    許是他盯得太久了,梁顯世直覺芒刺在背,便兀的回身怒罵。

    “當初若不是我撿你回去,你以為自己能活得下來?別以為如今立了功,你就當真是沈軍長了、更要和我對著幹了!”

    沈要緊閉著嘴,更偏著頭臉看他。

    他簡直是一條拴不住的惡犬,偏又梁顯世馴狗無方,隻好周旋。

    “沈要,我也算是你的再生父母!那一撥孤兒裏麵我最看好你、認定你是能成事的,所以才扶你去蕭家做探子,又扶你做軍長。”

    “你小時候隻養在‘犬園’裏學本事,長大了又賴在軍營裏打拚,自然沒見過什麽女色。世上貌美如花的女人千千萬,蕭子窈算不得什麽的。”

    沈要冷眼不語。

    真可笑。

    美色皮囊而已,他又不隻愛她的臉。

    所謂犬園,便是梁顯世四處撿拾孤兒、再馴服為犬的所在。

    彼時,犬園落在郊野,上下孤兒廿數口,夜無衣被,落地睡枯草,又日單一餐,飯裏夾沙,無油鹽葷腥。

    人間至苦,一眾孤兒接連凍死、餓死,更重傷不治而死,在外做人死,在園裏做狗死。

    人如狗、又不如狗。

    他便如一條狗似的愛上了蕭子窈。

    他脫衣讓給她取暖,她便氣急敗壞的罵他呆子。

    他掛了皮肉傷,她便拐彎抹角的送金創藥來醫治。

    他命賤,不曾吃過小蜜橘,她便剝好了橘子肉喂進他的嘴裏。

    他遭人白眼謾罵,她便怒不可遏的大發雷霆。

    他向往萬家的煙火,她便推一碗熱騰騰的餃子到他的眼前。

    起初,他之所求,不過是一日三餐、一宿冷榻罷了。

    可是,一旦有過了,便不知足了,隻想要得更多。

    越貪心,就越痛苦。

    隻不過,愛是貪不來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