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 海空智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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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穹高空,四麵一片沉寂。
    賀平極目眺望,隻見那門戶巨大,卻不在地上,而是懸在空中。乍一瞧,幾乎將其當成是一座浮空巨島,可是再仔細再看,浮空島上佇立著數根巨大的柱子,柱子的直徑超乎常理,仿佛是用了神話傳說之中支撐天地的太陰古樹所製成。
    柱子上是赤紅色的,遠方也豎立著同樣的巨柱,數根柱子抵天而立,上方和兩根水平的柱子垂直相交,最終,交叉的柱子圍成巨大的方形,形成了三座門戶。
    這三座門戶懸在空中,散發出一種磅礴無邊的氣息。由於太過於巨大,就算是隔極遠也能夠感受到巨大質量釋放出來的壓力,這是個巨大的會讓人喪失距離的巨物奇觀。
    “這就是封界之門?!”
    船首的甲板上,見到這一幕的賀平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感受到了震驚,不得不說,這三座巨大的門戶撲麵壓來,那樣子像是宇宙初開之際,從虛空中生出的三座巨門。
    他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眉頭也蹙了起來。
    這三座讓人產生詭異距離感的巨大門扉,其後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間,好像天地未開,清濁不分時的場景,給人一種那片虛空永不開化的感覺。
    “這封界之門,封鎖住了屍骨道的空間裂隙,想來,那後麵就能夠通往屍骨道……”
    他低聲自語。
    同一時間,火雷金翅戰船的船首又拉近了些許,他能夠看得更清晰一些,這三座巨大的門戶的下方,分明佇立在個蒼蒼黃黃的蜂巢之上,那應當是一座平台,又像一座城,渾身布滿了細小的孔竅,運使眼力看過去,這些小孔其實都是門和窗。
    遠遠望去,平台上也有城池,其道路細微,形如阡陌。城中的建築也千奇百怪,有浮屠高塔,還有佛寺宮殿。
    這個巨大平台支撐住三座門戶,再向下是一團巨大的雲海,這雲海宛如一個大池子,四麵八方都是白茫茫一片,仿佛綿延無窮。
    這平台與門戶都借助雲海,足以避開凡人的目光。就算有海商駕著巨舟大船在海上行駛,抬起頭來,也不會察覺到封界之門的存在。
    當然,神風國與大幽不同,對境內的修士沒有太大的限製,這個國家也不封鎖修行法門,在這個國度裏,修士也沒有避人耳目的必要,也用不擔心過於招搖引來凡人的注意。
    這雲海之中還藏有玄機,其中還有布置,隱約能夠看到粗大如千年古木的柱子,形成的門戶,成百上千的分布在雲海之中,好像是一座陣法。
    有三艘火雷金翅戰船就懸停在雲海之中,不過這次的朝廷行動,一共派出了六艘戰船,現在來到神風國的也是其中的四艘火雷金翅戰船,還有兩艘戰船不知去向。
    “難不成另外兩艘火雷金翅戰船,被安排了其他的任務,並不與我們同行。”
    賀平沉默了起來,似乎在思考些什麽。
    神風國的情報來之前時,他就打探了不少,神風國是海外最強大的一股勢力,尊星教也是神風國的國教,另外,這個國度等級森嚴,這個國度中等級、階層劃分的主要依據,便是法力修為。
    凡人都是底層的奴隸,一輩子就是最低層的仆役;
    低層之中若是有修行資質,就能夠加入尊星教的僧院,成為僧院雜役,或是進入神風國的王公貴族家中為奴;
    進入僧院後,一開始也隻是當個小沙彌,負責管理雜役弟子,有一定的權勢地位。
    沙彌之上還有比丘、阿闍梨上師等階層,經曆一係統修法儀規傳授,再往上就是尊星教最高層八葉層的八大僧王,八位首座。
    在眾多首座之上,就是神風國主,曆代的神風國主,在尊星教派中又被稱之為“三寶龍荒大明神”,是守護佛寶、法寶、僧寶的佛子化身。
    神風國的民眾曆代都以漁業為生,長年奔波於海上,本來就信仰海中龍神,神風國主也被稱為海龍的化身。
    與此同時,尊星教又是佛門中的大乘中的善權教派,這一支流落到海外後,似乎是為了方便傳法,就與神風國當地流傳的本地宗教相融合,最後形成了一係列古怪的教派體係,區別於大幽境內的佛門。
    神風國主這一族顯赫血脈,都被尊星教所接納,謂之“神佛習合”,國主一脈的血統也被神化佛化,成為了淩駕八大僧王之上的第一人。
    “那尊星教也是運道極好,這‘封界之門’來曆神秘,本來屬於古紀時代就誕生的神秘門派,那個門派是盤踞於海外的修行聖地,隻是後來遭遇了災劫,也徹底覆滅,這‘封界之門’也從空中墜落到深海之中……”
    快意侯身形一晃,就來到了甲板上。
    “好在尊星教有一位的顯神高手,封界之門,就是這位顯神從深海中海溝之中打撈出來的!”
    “海外三大顯神之一,尊星教這一派能夠雄霸海外的定海神針,號稱‘聖菩薩’的海空智藏大師。”
    賀平淡淡地道出了這個名號。
    海外有三大顯神高手,其一是七大遺族之一蘇陀羅人的顯神高手,也是震旦商會能夠橫行諸海的最大底氣;
    另一位是大獻朝的末代太子,澹台一族最後的榮光,澹台太子師從太乙道府,又以澹台家的《萬祖山》成道,他家學本來就淵緣,又接受了太乙一脈的教導,其成就自然非凡。
    他是當代最年輕的幾個顯神高手,歲數不超過五百歲,正值春秋鼎盛之時,在海外三大顯神之中反而不容小覷;
    至於最後一位,是三大顯神中資格最老的一位,也就是號為“其身如海,其心若空,理包物外,是為智藏”的海空智藏大師。
    聖菩薩的修為自不用說,三大顯神之中這位高僧除了資格最老外,其手段、能耐、底牌絕對也是隱藏最深的一位。
    “說起來,這封界之門應當也是鎮教至寶,朝廷要是真的想要弄到一件鎮教法器,又何必舍近求遠,專門跑到屍骨道去找什麽白骨神舟?”
    他也不說話,隻是傳遞了一道神念與快意侯交流。
    “這倒沒什麽好奇怪!”
    快意侯解釋道:“封界之門過去確實是鎮教至寶,可惜曆經的時光太過久遠,靈性全失不說,還受到了其他的重創。
    封界之門的器靈被人抹消了,胎器也破裂,根本沒法恢複,這件至寶現在能夠維持住鎮壓屍骨道縫隙的作用,完全是那位海空智藏大師以自身的法力長時間維持住,說它是鎮教至寶,那多半是抬舉,這東西價值遠不及白骨神舟那麽大!”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賀平突然想到,恐怕,所謂的鎮教至寶最核心之處,就是其中誕生的器靈。
    自己一度親眼目睹了天遁殺劍偷襲仙傀門的《無形秘藏》那件事。
    天遁殺劍應當想要斬殺的是《無形秘藏》這件鎮教至寶的器靈。
    他也不知道太乙道府的天遁殺劍這麽做的用意,可是,這件事也透露出了鎮教法器的器靈這種存在,也藏著某種秘密。
    唰唰!
    突然,虛空一顫,便有兩道人影飄落在甲板上,其中一道人影穿著血色晶體般的鎧甲,看上去像是軍中的武士;另一個人影是個披著烏金色袈裟的俊美僧人。
    “你是血律司的人?”
    快意侯眉頭皺了皺。
    他注意到那個穿著血紅鎧甲的人,應當是個血禁衛。
    斬邪司在朝廷裏名聲不算太好,在修行界中更是被稱為“鬼蝠”,時常被譏諷為大幽朝廷的鷹犬,幽氏一族的走狗。
    可是斬邪司名聲再怎麽爛,也比不上血律司,因為血律司行事監察皇子皇孫,並且能夠在經過皇帝授權後,對包含親王郡王文武百官的各級官進行逮捕、審訊或是暗殺的權力。
    斬邪司辦到多多少少還要明著來,血律司卻沒有這一層顧慮,他們辦事無需透明化,一切都可以便宜行事。
    除外還有一點,是大幽朝廷中忌諱血律司的主要原因,血律司在大幽朝曆史上,也做過影響幹涉立嗣之事的舉動,參與過廢立太子的案子。
    據說幽氏對於皇子皇孫,都有一套特別的管理辦法,凡是成年後無法凝聚神魂,具備入道資格的幽氏子弟,無一例外,都會受到圈禁。
    這種圈禁是終生製的,幽氏沒有修道資格的皇子皇孫,一輩子都會被軟禁起來,當成是米蟲來養。
    會這麽做的其中一個原因,據說是因為幽氏一脈的皇子皇孫的“血”是特別的。
    朝廷之中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很少,而清楚這一點的那些人,都知道血律司的存在,就是基於這個因素。
    至於血禁衛的存在,也是比較特別的,幽氏一脈隻要修煉《玄形法》,都可以透過賜予自身的血液,煉製血嬰,隻要將血嬰注入修士或是普通人體內,就能夠以血嬰之力控製住這人。
    這種秘法,又名道兵法。本來源自三元魔宮一脈,過去的魔宮,就運用這種秘法,大批量的製造門下道兵。
    種入血嬰後,修士的實力會大幅度提升,假如這人是外道修士,還能夠解除外道修行時走火入魔的弊端;
    就算受到道染扭曲,或者是受了重傷,血嬰也能慢慢滋養其身,救回性命。
    當然,這種秘法也有一個先天極限,那就是自身境界永無再進一步的可能性。
    但是,種入血嬰劫還有一個極大的優勢,那就是幽氏出身的修士,如果能夠以《玄形法》入道,那麽他的入道壽元增長這一點,也會體現在這些種入血嬰的道兵身上。
    曆如初代幽帝,他當年征戰四方時,為了獲得軍力上的優勢,就以血嬰法製作了不少道兵,而在他詐死之後,這些種入其血嬰的眾多道兵也從此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初代幽帝可沒有駕崩,可他當初組建的道兵軍團卻無聲無息的失去蹤跡,這也是大幽王朝隱藏的一張王牌,天下間知道這秘密的人,無不對此深深的感到忌憚。
    “見過快意侯,還有盛長使。”
    這位血禁衛身子前傾,屈膝半跪行了一禮,就起身道:“小人隸屬於血律司暗梟營,奉司主之命,邀請兩位前去一敘。”
    “貧僧是雷音院首座圓台羯磨的弟子,法號無音,見過侯爺和盛玉州盛大人。”
    另一邊的僧人微微一笑,他披著一件紫衣袈裟,衣帶飄搖間,予人一種珠輝玉潤,俊逸瀟灑的氛圍。
    “國主迦蘭大人,還有八葉院幾位僧王也在恭候兩位大駕。”
    賀平聞言有些疑惑,不過他也不開口說話,隻是將目光移向了快意侯。
    畢竟,這次的任務,他隻是擔任個副手,真拿什麽主意,還是要算到快意侯身上。
    “聽你們的意思,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原因吧?”
    快意侯沉聲問了一句。
    “那麽,太子那邊也派人過去了吧……”
    “這個自然,還請兩位大人去一趟就清楚了。”
    那僧人無音也壓低聲音。
    “明白了。”
    快意侯點了點頭,對賀平說。
    “盛長使,那就勞煩你跑一趟了,我這邊要負責看守那件東西,實在是脫不了身,碰到太子、四皇子、神風國主,就麻煩你幫我說一聲。”
    這家夥,看來是不打算離開那個棺材啦!
    賀平聽他這麽說,也隻能在心底搖了搖頭。
    “我明白了,侯爺,那我就先去一趟好了。”
    他也不浪費時間,抱拳一揖,就轉身向著另外兩人道:“兩位也聽到了,侯爺身負重責,也不方便,就由本官與兩位走一趟吧……”
    ……
    另一艘火雷金翅戰船,太子幽堯離坐在椅子前,他看完手中的信,兩雙大手輕輕一搓,這封信瞬間化成飛灰。
    “孔雀兒,我懶得去跟老四、老十四那些人廢話什麽,這次就由你去一趟吧……”
    “是。”
    站在椅子後麵的是個身材纖瘦窈窕的女子,她微微一笑,道:“還有,我要恭喜皇兄,皇兄終於借助《陰螭化血篇》,成功以《玄形法》入道,又凝練六龍馭日真氣,距離聖胎大成,也隻差一步,未來登上皇位,也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還不夠。”
    太子搖了搖頭。
    “父皇讓老四掌握血律司,又向老十四放了兵權,恐怕他老人家心裏還有其他想法,我們也不能因此大意,屍骨道之行,對我也是個好機會,最好是能夠借這個機會,除掉這兩個禍根。”
    他半眯著眼,瞳孔如同龍眼,透著淡淡的金紋。
    “皇兄,你有什麽主意嗎?”
    金曜孔雀小聲地問了一句。
    “去,找那個盛玉州談一談,要是他聰明一點,這件事就由他來辦好了。”
    太子冷冷一笑,凶狠的在心裏算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