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降維打擊,骨折的女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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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主任打他主意,從戰略層次來講,可以防止急診科坐大。估計沒哪個專科科室真心願意看到急診科壯大。因為急診科是大部分病人的首選掛號科室。它要是強大了,很多病例直接就能消化掉,這等於變相的搶了專科科室的診療業務。把周燦挖到外科,既能防止急診科坐大,又能為外科引進一個超級天才。一舉兩得,好處多多。所以謝主任才會不惜放下身段,如此費力的挖他。“我暫時沒這方麵的考慮哦!”周燦委婉的拒絕了謝主任的邀請。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謝主任表露出來的種種品性,讓周燦極不信任。那就更加不可能把前途托付在這種人身上。“如果我告訴你,鑒於你的優秀表現,可以讓你進入神經外科、心胸外科這種前途大好的頂尖外科科室工作呢?”他的目光緊盯著周燦。自認為拋出的這個誘餌足以讓所有的規培生心動。這兩個科室的進入門檻極高。便是研究生博士學曆,都不一定能進。“謝謝您對我的提攜與厚愛,我還是更喜歡在急診科工作。”周燦這次算是較為明確的拒絕了。不然,謝主任再多開出幾個誘人的條件,仍然挖不動他,很可能會惱羞成怒。“確定不再考慮考慮?”謝主任的語氣微微轉冷。“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周燦再次堅定拒絕謝主任的招攬。“有才華,有天賦是好事。但是沒有一個好的培養環境,最終的成就肯定高不到哪去。你必須認清到自身的劣勢,學曆低,在內科領域幾乎不可能有大的發展。外科是你唯一的發展機會和路徑。如果你確定要留在急診科工作,那我就會交代外科所有科室,對你的規培按照急診方向培訓就行了。”謝主任眼見招攬不成,直接開始威脅。大家都是文明人,並不會明著威脅。而是陳述利害關係,逼著對方做出選擇。就像一些無恥的男教授,年紀一大把。看上了某個女學生的身子,他並不會使用暴力手段去獲得。而是故意讓對方的論文不過,又或者讓對方做一些毫無前途的課題研究。變相的逼著對方答應一些無理要求。周燦此刻也遇到了這種潛規則。不答應,就會讓他在接下來的整個外科規培中坐冷板凳。不用懷疑一位大主任的實力。謝主任隻要對下麵科室的主任們打聲招呼,周燦就會掉進冰窖。“將軍肚裏能撐船,我相信您能夠坐上大外科主任的位子,肯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來對付我一個小規培醫生。”周燦的臉色微變。掀桌子罵娘肯定行不通,那跟找死沒區別。除非他不想在圖雅混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希望謝主任自恃身份,不會對他這個小規培生降維打擊。“嗬嗬,給我戴高帽子這招可不管用。這事你便是鬧到院長那兒,我也是這麽個說法。”謝主任也知道周燦與祝院長有些緣份。不過他敢威脅周燦,就不怕周燦鬧。在這種小事上,大佬還真就可以這麽任性。別天真的想著找誰說理。把祝院長請過來,大概率隻會批評周燦的不對。這種現象不單純在醫院,其實在其它企業、單位上也是一樣的規則。領導就是領導,底層就是底層。底層挑戰領導是大忌。“您就不能高抬貴手放過我這個小規培生嗎?”周燦做著最後的努力。是因為上次在急診科把謝主任給懟了?然後謝主任記恨在心?現在借機打壓報複?這種可能較小。因為謝主任要真這麽記恨他,也不可能等到現在才發難。他入骨外科的第一天,就有可能受到謝主任的打壓了。“我給你舉個例子。如果一隻蚊子在你旁邊飛來飛去,你會不會伸手打它?”謝主任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舉例反問,讓周燦自己思考。這種情況,十個人有九個人會打死那隻蚊子。周燦暗自苦笑。這是被謝主任比喻成了蚊子啊,有那麽討厭嗎?他思考了兩秒,委婉答道“用手打蚊子不太好,容易感染它們身上的病毒、細菌。我一般揮手趕它們。”這個回答,算是夠巧妙了。瘋狂暗示謝主任,‘蚊子’有毒,你別打它。“你為什麽伸手趕它?”謝主任繼續問道。“害怕被它們咬。”周燦隻得硬著頭皮回答。“既然你是明白人,又何必再來問我呢?小夥子,職場深如海,有些道理,你早晚會懂。你去忙吧,外科的大門應該會一直為你敞開,想明白了,可以再來找我。”謝主任把話說到這兒,直接下了逐客令。不過還是給周燦留下了退路。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周燦的心情有些沉重。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因為太過優秀,遭此橫禍,著實有些鬱悶。謝主任打壓他,應該是擔心他在外科學到太多本事,將來成為急診科的一員大將。與私怨無關。就是科室間的大利益考量與競逐。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第二天,周燦像往常一樣到醫院骨外科上班。打開電腦準備查看本組的手術病例。“登陸失敗!”四個字的對話框跳了出來。他以為密碼與身份信息輸錯,再試,仍然如此。“謝主任下手好快!”周燦立刻明白怎麽回事了。查看不了本組病例了,他隻能拿起以前寫的手術記錄和病曆查看。這些都是自己的東西,隨時可以查看。無需權限。“周醫生來得挺早啊!”賀醫生昨天應該值夜班,頂著一頭亂發與黑眼圈。“早!”周燦強顏笑了笑。組內的其他醫生陸續到來,單醫生也來了。他們對周燦的態度還是與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說明他們級別低,還不知道發生的事情。在急診科經曆過同事間的炎涼後,周燦可不相信這些同事會堅定的站在他這一邊,跟上級對抗。到時候,都將躲瘟神一樣,躲著他。這就是現實。“哎,周醫生,今天怎麽不見你查看本組病例?”單醫生與他共事兩個多月,早已經對這個得力臂膀有了一定依賴。就拿昨天的那個小偷來說,也隻有周燦才能發現問題。“我……的登陸權限應該被收回去了。”周燦苦澀的說道。“收,收回去?應該不會呀,你的骨外科規培期還差十六天才到期,我幫你問問。”單醫生覺得不太可能。當場就準備打電話詢問信息部那邊。然後一看時間,還隻有7.35分,那邊肯定還沒上班。“別急,等會信息管理部上班了,我幫你問問。你先用我的電腦看一下今天即將手術的病例吧!有一例需要分離神經後再進行斷骨接合,到時候分離神經的任務就交給你來完成。”自從周燦那次分離血管露了一手之後。她在手術中,遇到難度高一點的組織分離、遊離工作,總是交給周燦來做。周燦也一直表現優秀,從沒有出過差錯。這讓單醫生對他更加器重和信任。接近八點的樣子,楊醫生走進了辦公室。“單醫生,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你手下的規培生周燦,可能需要調到門診那邊去鍛煉。”楊醫生很委婉的說道。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好在周燦在骨外科已經把該學的骨外科手術知識,病人整個圍術期的處理,都已經學得差不多了。精通還遠遠談不上,基礎卻是打牢了。“為什麽呀?”單醫生對這個結果感到極度意外。“這是科室做出的安排。周醫生將來要回到急診科工作,所以對他的規培方向,主要是為了適應急診科的工作做準備。”楊醫生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科室主任做出的安排,他們沒有置疑的權力,隻有遵從。“你等一下,我打電話跟我老師反應一下。”單主任顯然不願讓周燦被調走。到門診,規培生能學到什麽?周燦還沒有執業醫師證,在門診連陪診的資格都沒有。隻能當個導診員,或者是跑腿打雜。上麵這麽安排,明顯就是在針對周燦。單醫生首先想到的就是有人嫉妒周燦的能力,故意暗中搗鬼。她的老師也不是吃素的。即便是同科室的其他主任醫師,包括骨外科的科主任,都得給她老師幾分麵子。“單醫生,這事就算找申主任也沒用。你還是服從科室的安排吧。”楊醫生的目光閃了閃。“什麽意思?”單醫生並不單純,更不傻。對於醫院的各種內幕、潛規則,她都知道一些。“這事怕是就連咱們骨外科的尤主任都不一定能做主,你還是別給申主任惹麻煩了。”他用一種很篤定的語氣說道。在場的醫生們,這時候算是明白了幾分。聯想到周燦的登陸權限突然被停掉,現在上麵又要把周燦調到門診那邊工作。看來,周燦這是得罪了大人物。整個外科,地位比骨外科尤主任、申主任還高的人,屈指可數。周燦得罪的肯定是外科數得著的大佬。“單醫生,謝謝您這段日子對我的照顧與栽培,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還會有機會再見麵的。今天那台要分離神經的手術,莪不能再陪您一起戰鬥了,抱歉。”周燦昨天回去後,想了一夜。對於可能發生的各種結果,他都已經想過。目前的結果,還沒壞到極點。單醫生隻是個主治,他不想讓她因為這件事,而被謝主任打上不好的標簽。她的能力有限,也改變不了任何結果。“賀醫生,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幫助和指導。”周燦臨走前,有三個人是應該要謝的。住院部的賀章醫生,手術室的單醫生,申主任。“兄弟,一切難關都會過去的,挺住。”賀章醫生對他點點頭。他很同情周燦的遭遇,但是無能為力。也不會趟這渾水。“單醫生,請您代我向申主任說聲謝謝。衷心的感激他這些日子對我的指導和照顧。”說完,周燦的目光掃過其他人。他發現兩個規培生與何醫生的臉上,分明透出一絲竊喜。周燦在的時候,因為太過優秀,壓得這三人黯淡無光。現在被調走,三人有了出頭的機會,所以感到高興。“各位同事,再見!”周燦對於三人的幸災樂禍,並沒有太過氣憤。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能理解這些人的想法。不過打鐵還需自身硬。圖雅醫院招進來的人才,一代比一代強。他們若是不夠努力,不夠優秀,走了一個周燦,還會有無數個新的天才湧入。“楊醫生,不知道我到門診找誰報到?”周燦看向楊醫生。“我帶你過去!每天你隻需早上八點前趕到門診上班,晚上5.30下班即可。不需要向任何人再報到。”這個安排可真夠扯淡。意思就是連帶教的老師都沒了。讓周燦直接在骨外科門診四處打雜。差不多就是放任自流的意思。“那我在門診做什麽工作?”周燦跟著楊醫生一邊走,一邊問道。“看事做事。比如,病人不知道去化驗室的路怎麽走,你給人家指一下路。又或者病人候診過程中,不遵守秩序,你幫著維護一下……”這些工作,應該是導診護士與保安該幹的活。讓他一個醫生來做,這是大材小用。周燦心中十分憤怒。不過他並沒有對楊醫生發火,這事與楊醫生沒什麽關係。是謝主任做出的安排。很快,周燦被帶到了骨外科門診的走廊。楊醫生找負責的醫生與護士長打招呼,告訴他們,以後門診多了一個特殊的規培生。來了一個新人,而且是醫生,這事很快就在門診傳開。主要是護士們的碎嘴,實在太可怕了。特別是那些導診護士,有不少都是社招人員,算不上正規的護士。本身從事的工作也比較簡單,就是引導病人就診。這些人的素質,有高有低。嘴碎,是大多數女人的天性。她們交頭接耳,很快就把周燦被調到門診幹雜活的事情傳遍整個骨外科門診的醫護人員耳中。一些護士、醫生看周燦時,那眼神就像在打量著動物園的稀有品種。周燦剛開始還有些怯場。時間呆得久一點,他慢慢適應了。主要是穿著身白大褂,在門診走廊、大廳內像個傻子一樣,太讓人難受了。不但要被護士、醫生當稀有動物打量,那些求診的家屬、病人,甚至夾雜其間的黃牛們,也對他投來異樣的眼神。整整兩個小時過去,周燦一直處於閑逛狀態。沒人管他。非常自由。但是也沒有人給他安排活計。偶爾有病人向他問路,或者請教該到哪掛號,這個病掛什麽科,周燦都是一一耐心指點。骨外科,分為創傷科、關節科、顯微科等等。不同的骨病,需要掛號的科室也不一樣。掛錯號,其實影響還是挺大的。比如,明明是手臂骨折,掛的卻是關節科某位坐診醫生的號。這位醫生可能更擅長於關節方麵的骨傷診斷、治療。開出的治療方案,可能會有較大差異。本來應該先打牽引再手術,效果可能會更好。他因為沒那麽專業,直接開出手術治療方案。當然,做手術前,還會經過主刀醫生的二次把關。但是也有可能把關不到位,直接就給做了手術。術後出現一定程度的畸形愈合,或者手臂的功能恢複不及預期,這都有可能。很多特需專家號,為什麽那麽貴?那是因為這些坐診的專家,除了給你診斷,給出治療方案,還有可能親自為你手術。一些高難度的手術,別的醫生能做,但是做得沒那麽好,沒那麽徹底。專家給你做,完美解決。幾百塊,上千元的掛號費那就花得太值了。所以,不嚴重的小病,普通疾病,掛普通醫生的號就行了。因為不管你掛哪個醫生的號,治療方法都差不多。如果在好幾家醫院治療了,效果仍不理想的病,那就別再吝嗇那幾百塊的掛號費,直接搶一個擅長治療這種疾病的特需專家號。周燦本身是醫生,有他指導病人掛號,那是病人的幸運。“這邊有人暈倒啦……醫生,醫生……”周燦循聲望去,在門診大廳的候診休息區,一個穿得很寒磣的女子,暈倒在地。他趕緊跑過去檢查。發現女子的心跳、呼吸都還有。心頭稍微鬆了一口氣。這時候,才來得及打量這個女子。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骨架特別粗,不過看上去顯得特別瘦。麵色發黃,明顯有些營養不良。她的額頭冒出很多冷汗,嘴唇蒼白,還有些發幹。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特別便宜的地攤貨。很多地方洗得發白,甚至可能看到縫補的痕跡。她的手上、脖子上、耳朵,看不到一件首飾。圖雅醫院的病人很雜,因為名氣大,省內各地都有病人前來求診。甚至還有國內各省的病人,不遠千裏前來求診。這個女人應該來自農村。腳上穿的是鞋底快要磨破的運動鞋。真正讓周燦動容的,是她那扭曲的右手。憑借醫生的專業眼光,他一眼就能看出女子的右手嚴重骨折。至於是否還有其它傷,不好說。“家屬在嗎?”周燦檢查完,她沒有生命危險。這才站起身大聲詢問家屬在哪。以便進一步了解這名女子的病情。沒有看到任何人站出來。“這位女士的家屬在這兒嗎?”周燦提高了音量。不過門診大廳非常嘈雜,聲音傳不了太遠。“她好像是一個人來的。”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大媽說道。這位大媽的右腳裹著白色紗布,旁邊還放著拐杖。如果沒猜錯,腳上打了石膏,可能是骨折一類的治療。上麵的白色紗布已經有些地方發黑,發黃,說明時間比較久了。今天可能是過來做複查。大媽有兩個人陪護,應該一直坐在這裏等待。所以對這名突然昏迷的女子了解得多一點。“她的手臂好像骨頭都斷掉了啊,沒有家屬嗎?”周燦覺得,生病的時候,親人應該是最靠譜的。“我看到她進來買病曆本,填寫,掛號排隊,都是一個人。應該沒有家人陪同。”大媽有些同情的說道。周燦沒辦法了,隻能先救醒這個女的,問問情況。實在不行,可能需要把她送去急診科。那邊有專門的處理這種無家屬陪同,又急需搶救的相應機製。專科做手術,沒家屬簽字,一般都不會同意做。但是急診這邊,病人確需緊急手術搶救生命時,可以不需要家屬簽字,而是向醫務科匯報,由科室領導代簽,然後直接手術。如果是發生在非上班時間,可以直接向醫院管這一塊的副院長匯報,再由科室領導代簽手術同意書。“這個女子是怎麽啦?”一名護士走了過來。“她突然暈倒了。”周燦一邊回答,一邊開始掐女子的人中。病人隻是輕度昏迷,心跳、呼吸正常的情況下,這一招是比較有效的喚醒方式。片刻後,她緩緩睜開眼睛。“姑娘,你怎麽啦?”周燦關心的問道。“我,我頭暈,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她顯得有氣無力。長時間不吃東西,再加上受傷,容易出現低血糖一類的症狀。餓暈,絕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可以發生。周燦看向那個女護士“能幫我去食堂買盒飯過來嗎?不要辣椒,韭菜之類的辛辣刺激食物。她的右手應該發生了嚴重骨折。”周燦摸出一張百元大鈔。還好身上準備了現金。隨著移動支付越來越方便,他使用現金的機會也是越來越少。生活中,大多數時候都會選擇移動支付。那個護士有些意外的看了周燦一眼,接過錢,跑腿買飯去了。“姑娘,就你一個人來的醫院嗎?”周燦趕緊問重點。主要害怕她又暈過去。而且現在也不知道她的身上是否還有其它骨折,也不敢把她扶起來。隻能讓她在地上躺著。“嗯!”她輕嗯了一聲。也許看到周燦掏錢為她買飯,對周燦多了幾分感激與信任。沒讓周燦問,她自己接著說道“我在山上挖野菇與藥草,被一頭野豬突然襲擊,手臂斷了。肋骨好像也斷了一兩根。家裏就隻有一位年過八旬的奶奶。受傷後,我怕奶奶擔心,就瞞著她,隻說要出去幾天,然後跑到圖雅醫院來看病。”“聽說這裏醫術好,我的傷可以好得快一點。”她的遭遇讓人心疼。透出的孝心,更是讓周燦心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