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采訪結束後，順勢提出這麽一個‘小小要求’，料想周燦不會拒絕。

    這也正是她的聰明之處。

    沒有豐富的索要電話號碼經驗，肯定不能把這事幹得如此嫻熟。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暮記者有醫學上的事情，可以隨時打電話問我。如果沒接電話，那就說明我正在忙著搶救病人，事後會回撥給你。”

    周燦快速寫下電話號碼交給她。

    接受這次采訪，既宣傳了淋巴瘤與eb病毒感染的防治，又讓他賺取了豐厚的病理診斷獎勵，還獲得了一門特殊醫術。收獲之大，超乎想像。

    所以，周燦對這篇新聞稿的支持力度也是非常大。

    “好嘍，我走啦！再見！”

    她衝著周燦與史副主任揮揮手。

    史副主任全程坐在旁邊打醬油，幾乎沒他什麽事。

    待得女記者離開後，史副主任朝著周燦擠擠眉，壓低聲音道“周醫生的桃花運不錯嘛！這個女記者似乎對你有點意思。”

    說到男女之事，很少有幾個男人正經的。

    男人，隻有掛到牆上才會老實。

    史副主任與周燦的關係不錯，再加上周燦在消化內科的地位特殊，他平時與周燦也是平等對話。所以此刻才會跟周燦開玩笑。

    “別瞎說！人家隻是找我采訪而已！”

    周燦壓根就沒這種想法。

    他倒是從沒發現史副主任的另一麵。

    所以說，人與人之間想要有比較深的了解，需要呆在一起相處幾天。

    平時在圖雅醫院，他與史副主任除了正常的問好，就是談論工作。各種聊天都很正式。

    大家本身也非常忙。

    他還一直覺得史副主任是個正經人，誰知道是個老不正經。

    “你別不信，我也是年輕人過來的，對男女之事算是有那麽一點經驗。那個女記者看你的眼神充滿異樣，隱現秋波，絕不是看一個陌生人該有的眼神。”

    史副主任卻是一本正經的繼續他的觀點。

    “還真沒看出來喲，史主任原來不但懂得治病，對於男女戀愛也是研究頗深嘛！想必史主任年輕時談過的妹子不少吧？”

    周燦笑著轉移話題。

    他才不信那個女記者對他有意思呢！

    現在的年輕漂亮女孩，一個個精明似鬼。想要打動她們的芳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們選對象時挑剔得很。

    “嘿嘿，還真不瞞你，年輕時我的條件並不差，個子高，長得也還算帥氣，再加上考進了名校。從大一開始，我就開始談戀愛了。後來參加工作了，進了圖雅醫院當醫生，談過的女朋友超過這個數。”

    他伸出肥大的雙手。

    聽得周燦差點沒把眼珠子掉出來，史副主任年輕時談過的女朋友超過兩位數。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您牛！佩服！”

    周燦豎起大拇指。

    兩人正聊著，那個腹痛，長有包塊的女孩做完檢查回來了。

    這對小情侶年紀不大，顯得有些青澀。

    女孩的男友拿著檢查結果遞給史副主任。

    “醫生，我們做完檢查了，請您看看我女友得的是什麽病？”

    史副主任接過檢查看過後，不由皺著眉頭道“這肯定不是疝，有點像腫瘤。這個病應該請腸胃外科的醫生看看，肯定需要手術。”

    他似乎記起周燦在普外科工作過，而且表現還非常不錯。

    “周醫生，你看看這腫塊的性質！還有她的腹部片子也特別奇怪，看不到子宮的造影。”

    周燦看片子的本領算不上特別厲害。不過他的外科經驗豐富。看過片子後，也有點疑惑“這個部位長腫瘤，實屬罕見。而且腫物的大小也很奇怪。”

    如果是惡性腫瘤，血常規裏麵也許能發現異常。

    他把血常規也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特別是幾項關鍵數據。

    “這也不像是腫瘤啊！長瘤子一般長在子宮內，卵巢內比較多見。腸道腫瘤也有，不過肯定不會從大腿根的皮膚下鼓出來。”

    還有這個腫瘤的體積不算上，也不算大。

    處處透著詭異。

    周燦不由自主的盯著女子打量，眉清目秀，秀發半遮麵，因為持續疼痛而導致秀眉緊蹙。真是我見尤憐的小家碧玉。

    “你確定這個包塊是在一夜之間長出來的？”

    周燦用嚴肅的表情看著她。

    醫生最害怕患者不說實話，這很容易導致醫生誤診。

    “我確定。”她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回答道。

    看她的目光坦誠且幹淨，不像說謊的樣子。

    周燦猶豫了一下，接著問道“你們昨晚同房了對嗎？”

    “嗯！”

    女子羞紅了臉，低著頭輕嗯了一聲。

    “是第一次同房嗎？”

    “不是！我們處朋友已經有將近四年了！”

    男的看到女朋友羞於回答這些敏感的問題，直接代替她回答了。

    “楊嬋，你能幫忙看看這位患者照的腹部片子嗎？我看著好像沒有子宮，雙側卵巢性腺特征也不明顯。她的這個包塊性質也非常奇怪。”

    周燦決定請婦產科的醫生過來幫忙。

    張主任此刻正忙著，叫她的徒弟先看看再說。

    楊嬋快步走了過來。

    拿過片子一看，表情同樣變得古怪。

    “還真是沒有子宮耶！她的腹部片子感覺有一點點男性化，與普通的女人腹部影像有不小的區別。還有，連接這個包塊的竟然有一根管子，有點像是輸精管。”

    女患者一聽，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怎麽好好的就突然沒了子宮呢？

    “請問你來過例假嗎？”

    楊嬋詢問女子。

    “沒來過！”

    女子搖頭。

    “那就對了，你這個病很可能是雄激素不敏感綜合症。等我老師忙完，再請她看一下。”楊嬋到底是婦產科張主任的高徒，看過片子後，很快便把女子的疾病給診斷出來了。

    周燦一聽到雄激素不敏感綜合症，臉上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再看向這名女子時，眼神更多的是好奇，還有著同情。

    “醫生，請問雄激素不敏感綜合症到底是什麽病？這種專業醫學術語，我們也不懂。”

    女子的男友問道。

    “如果你的女友真的得了這種病，那你很可能與她不能做夫妻，隻能做兄弟。”史副主任答道。

    這種病非常罕見。

    發生的概率是幾萬分之一，主要原因是基因突變導致的。

    有的女人在懷孕期間吃這吃那，一點都不忌口。還有些愚昧的婆婆，在重男輕女的思想作祟下，弄一些所謂的包生男孩的土方子給懷孕的兒媳婦吃。

    都有可能導致生出的嬰兒發生這種病。

    而且有很多嬰兒小時候與常人沒太大區別，隨著年齡長大，第二性征開始發育，這時候患者就會明顯感受到與正常男性或女性不同的生理現象。

    比如這個女子，從來沒有來過例假。

    正常情況下，女孩子十三歲左右就會出現初潮。

    周燦再次拿起女子的影像檢查結果觀看，連接包塊的確實有一根不起眼的小管子。周燦循著這根上管子追蹤，表情變得更加古怪。

    他隱隱明白這個包塊是什麽了？

    如果沒猜錯，應該是一個萎縮的睾丸。

    她應該屬於臨床表現為核型為xy的個體發育成為貌似正常但無生育能力的女性，睾丸通常停留在腹腔內，無生精過程。

    這對小情侶已經交往四年，並且早就同居了，但是一直沒有發現異常。

    說明女子的其它生理構造與正常女性沒有太大區別。

    比如**發育，下體外形等。

    張主任這時已經診斷完了手中的那位患者，楊嬋趕緊拿著檢查結果給她看。

    “老師，您看這位患者的檢查結果，沒有子宮，很像是雄激素不敏感綜合征。”

    張主任認真看過後，又把女孩叫到後麵的一個小房間給她做體格檢查。

    楊嬋也陪著一起進去了。

    應該是檢查女子的生理構造，以及發育情況。

    沒多久，三人出來了。

    女子的男友趕緊上前扶住女友。但是能看到那女的似乎有點抗拒。

    “醫生，我女友的病到底是怎麽回事？”

    男友感受到女友的態度變化，心裏有些慌。

    盡管之前聽醫生們解釋了一些，他本人已經有了一點心理準備，但是真的確診後，所有的僥幸皆被擊碎。他將麵臨艱難的抉擇。

    女患者本人更需要克服巨大的心理、生理障礙，選擇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然後過上新的生活。

    “她這個病叫做完全型雄激素不敏感綜合征。一般發生這種疾病的患者，自幼均按女性生活，在嬰幼兒期個別患者可因***或腹股溝包塊而就診。有時在行疝修補術時，發現疝內容物為睾丸。她的那個包塊，很可能不是什麽腫物，而是萎縮的一個睾丸。”

    張主任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給一點時間讓這對小情侶消化。

    “剛才我為患者檢查了身體，有少數部位發育不那麽明顯，其它的均與女性無異。再加上她的睾丸已經萎縮，我建議通過手術，徹底變為一個女性。不過因為沒有子宮，終身沒有生育能力。”

    對於女人來說，生孩子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能力。

    無法生育，婚姻生活將麵臨很大的挑戰。

    “當然了，從本質上來說，你本來應該是一個男性。如果你想通過手術變為男性，也是可以的。做出決定可能有點艱難，你可以先住院思考一兩天，考慮清楚了再做出選擇。這麽大的事情，最好能夠與父母進行充分溝通，我相信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選擇，父母都會選擇理解你，支持你。”

    張碧華盡管沒有明說，但是基本等於在暗示女患者。

    發生這種事，別說是還沒有結婚。

    就算結婚了，男的也不一定靠得住。

    最靠譜的就是父母。

    無論孩子發生什麽事，變得怎麽樣，父母都是世界上最關心孩子的人。

    “小妍，不管怎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男友伸手扶住女患者的肩膀，可是她卻下意識的躲避。

    她得知自己其實是男兒身以後，心理上的打擊非常大。

    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

    “醫生，我這個做手術大概要多少錢？”女孩想的居然是手術費的事情。

    “不好說，一般應該在一萬元左右。如果隻是切除那個萎縮的睾丸，幾千元就夠了。如果需要恢複男兒身，手術比較複雜，費用可能會更高一些。而且同樣不會有生育能力。”

    張主任給她估算了一下治療費用。

    雄激素不敏感綜合征，有些人的社會性別是男性，可以通過修補手術，修補尿道下裂，重建男性尿道。

    但是不會有生育能力。

    而且那方麵的功能也不會正常。

    醫學上，一般建議手術後直接成為女性，除了不能生育，其它方麵都與女性極為相近。對患者今後的生活最為有利。

    “我現在的錢不夠，我先打電話給我媽媽，湊夠了錢再住院治療可以嗎？”

    “當然可以。這個決定關係著你的後半生，可以不要急著做決定，自己多想一想，然後與父母多溝通，確定好了再做手術。”

    張主任溫和的對她說道。

    “小妍，手術需要多少錢，我來出。”男友在旁邊說道。

    “我需要冷靜一下，請你暫時不要再打擾我，行嗎？”女患者對男友的態度很冷漠。

    周燦在心中暗道，難道這位患者想要通過手術恢複男兒身嗎？

    這是患者自己的選擇，任何人無權幹涉。

    他今天居然接診到這樣一位患者，也算是長見識了。

    送走了這位‘女’患者，周燦又變成了無所事事的悠閑狀態。沒辦法，開展這種專家坐診，史副主任的名氣不顯，水平也沒強到能夠大殺四方，驚豔患者和家屬的程度，坐冷板凳實屬正常。

    對麵十多米開外的牆根處，女記者暮螓成功挖到了一條不錯的新聞，心情很不錯。

    這次上頭派她過來做一個專題報道，她懂，主要是幫助馨香婦幼醫院宣傳宣傳。

    那個淋巴瘤患者的病例，就是一個不錯的宣傳點。

    她覺得很有警示意義。

    “老秦，我讓你打聽那位周醫生的底細，打聽到了嗎？”暮螓詢問攝影師。

    “你交代我辦的事，什麽時候打過折扣？喏，已經全部查到了。我直接發你手機上，自己慢慢看吧！”老秦一邊操作著手機，一邊補充道。“暮螓，還真是佩服你的眼力，實在太毒辣了。我順帶著把那位杜博士的資料也查了查，你猜怎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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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賣關子，快點說！”

    暮螓不客氣的催促道。

    “本來還想著再訛你一頓夜宵的，算了算了，咱倆也是老搭檔了，我的消息就買一送一好了。我為什麽說佩服你的眼力毒辣呢？因為那個海歸博士虛有其表，聽說在圖雅醫院的表現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好。也就是仗著海外名校博士的名頭，比普通的年輕醫生更受醫院重視而已。不過他也並非一無是處，寫醫學論文很厲害。進圖雅醫院工作不到兩年，已經發表了多篇sci醫學論文，其中有一篇關於數字手術醫療的論述，影響力還不低呢。”

    老秦一股腦的把打聽到的關於杜冷的消息全部道出。

    “也就是說，這人才華還不錯，隻是偏向於學術型，對吧！”

    暮螓聽後概括道。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我還聽說，他昨天在這裏坐診，與家屬吵起來了。連著診斷好幾位患者都沒診出病因，老是讓患者做各種檢查。家屬最後不幹了，罵他是個假博士，買的證。”

    老秦壓低聲音說道。

    “還有這回事啊！怪不得之前我想采訪一下杜博士，結果被馨香婦幼醫院的湯科長急忙擋住了。”暮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再看向杜冷時，她的臉上已經沒了之前的那種崇拜。

    人都是這樣，非常容易受到他人的言語影響，對另一人的印象做出改變。

    要不然怎麽說流言可畏呢！

    古人說，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因為得罪了小人，他四處說你壞話，會讓你的社交受到嚴重影響。

    特別是在單位上或者某個行業內，本身圈子就小。被對方潑了一身的汙水，後果可想而知。

    沒有一點大智慧和手段，還真不是那些小人的對手。

    而且小人暗箭傷人的本事一流，讓人防不勝防。

    “還有更勁爆的消息呢！你看上的這位周燦醫生真是太牛了。杜冷昨天沒能診斷出來的疑難病例，有兩例都是周醫生診斷出來的。還有昨天馨香婦幼醫院發我們的那個支氣管炎病童被搶救成功的病例，據小道消息，也是周燦醫生在關鍵時刻夾出氣管中的痂塊，才讓病童獲救。”

    老秦打聽消息的本事真是牛b。

    在極短的時間內，居然打聽到了這麽多的內幕消息。

    “原來如此，我就說一個小小的規培生，怎麽在宣傳資料中能夠與兩位主任醫師並列？當時我還以為這家夥是個官二代，或者院長的兒子之類。現在看來，是一個有著真本事的年輕醫生。”

    暮螓對周燦不由更加感興趣了幾分。

    “嘿嘿，你以為他就這麽點成就嗎？還遠不止呢！”

    老秦得意的笑道。

    “快說快說，老賣關子，小心我賴皮不請你吃大餐。”她再次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