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周燦與戴主任聊著的時候，又有幾位門診醫生趕過來上班了。

    除了白花蒼蒼的老醫生，也有三四十歲的年輕醫生。

    男女都有。

    “戴主任早啊！”

    “聽說你去馨香婦幼醫院坐診了一個星期，怎麽樣，還不錯吧？”

    “唐主任昨天還專門誇你呢！說是為咱們圖雅醫院的兒科爭了光。還真別說，我感覺這兩天門急診的病人好像更多了。唉，咱們這可是正宗的加量不加價啊！活幹得多了，收入未必增加。”

    這些兒科的醫生平時關係應該不錯。

    見了麵，聊天也是非常隨意。

    “這位想必就是周醫生吧？”

    終於有人的目光停留在了周燦身上。

    “我叫周燦，初來乍到，還請各位老師多多指教！”

    周燦把姿態放得非常低，微笑著跟幾位門診醫生打招呼。

    “嗬嗬，看著還挺謙和咧！兒科的門診可是很危險喲，你得注意看家屬的臉色，稍有不對，趕緊改口，以和為上！”

    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短發女醫生笑著提醒他。

    “烏琴醫生說的不是危言聳聽。周醫生坐診時，遇到不講理的家屬確實要小心點。我們兒科的醫生和護士最容易被家屬胖揍。至於挨罵，那是家常便飯，現在都已經習慣了。不要與家屬一般見識，免得氣出病來。”

    戴主任也是在旁邊附和。

    她主要擔心周燦剛到兒科坐診，不知深淺。

    兒科除了被稱為啞科，很難從患者口中問到需要的病史、病因、病症等信息，還因為挨打挨罵的機率高，被稱為最危險的科室。

    如果急診科的危險指數是四星，那麽兒科的危險指數絕對可以達到五星。

    很多醫生和護士因為忍受不了兒科的扯皮環境，紛紛設法逃離。

    能留下來的兒科醫生、護士，都是有耐心，有愛心，且情商很高。

    “你們說得好誇張啊！我都聽得有點發怵了。”

    周燦嘴上說著害怕，哪能真的怕呢。

    家屬真動手打人，他不介意當著對方孩子的麵上演正當防衛的戲碼。

    這年頭的社會風氣越來越邪乎。

    當老師的不敢批評學生，甚至反而被學生打罵。當醫生的看病時除了要思考患者的病怎麽診治，還得時刻提防家屬的老拳、四十三碼的大鞋子飛過來。

    “小夥子，醫生不應該怕家屬。你聽過邪不壓正吧？我們當醫生的，隻要一腔正氣，不管有多不講理的家屬，他都會怕了我們。再說了，真發生不愉快的事情，我教你幾個應付的辦法。先保護好自己，然後叫醫院的保安，最後報警。我行醫這麽多年，有家屬直接把水潑在我臉上，後來那個家屬拘留了三天，向我賠禮道歉。”

    年紀最大的醫生發話了。

    她的年齡看上去至少六十歲往上走。這麽大年齡還沒退休，而且其他醫生對她非常尊敬的樣子，想必這位老醫生的地位一定不低。

    “謝謝您的指點，我會把那些方法全都牢牢記在心裏。哪個家屬敢動手，一定叫他受到法律的製裁。”

    周燦也不知道這位老醫生怎麽稱呼。

    隻能這麽答話。

    “閻主任可是咱們兒科的瑰寶，她的經驗肯定管用。因為再蠻橫的家屬到了閻主任麵前都變得偃旗息鼓，沒了凶威。”

    戴主任隱晦的介紹了一下閻主任的身份。

    也就是周燦這人不怎麽喜歡鑽營，要是換成別的醫生，估計早就把兒科有哪些主任醫師全給摸清了。

    “閻主任？那位讓所有兒童都能自由呼吸的頂級專家原來就是您呀！失敬失敬。”

    周燦還真聽說過這位閻主任的名頭。

    別看她跟閻羅王一個姓，幹的事情卻與閻羅王截然相反。

    閻王專收人命，閻主任卻是專治兒童的各種呼吸疾病。包括先天的氣道狹窄、肺功能不全、無鼻，後天的支氣管感染，肺炎等等。

    隻要是呼吸科疾病，她都能治。

    幼兒的呼吸疾病是最難治的，而且死亡率非常高。

    她能在這個最難的領域深耕多年，並且成為最頂尖的專家，足可證明她的不凡。

    “都是一些虛名，當真你就輸嘍！時間也快到了，我們進門診室，準備接診吧！早點接診，說不定還能多看一兩個病人呢！”

    閻主任的身體還十分硬朗。

    行走時，腳步如風。

    眾人各自進了相應的門診室。有人帶著學生，有人就隻有自己一個人。

    包括戴主任這種主任醫師，也沒有配備助手。

    閻主任有著兩位助手，更可能是她的學生。

    一男一女，男的估計接近四十歲了，微胖，長相普通，不過看那位男醫生的手，憑感覺應該經常做手術。彈琴的人，碼農，比如程序員、信息錄入員，還有就是外科醫生，這些人的手要遠比普通人靈活。

    周燦本身就是一位非常高明的外科醫生，所以一眼就能辨別出同類。

    門診室外麵的過道上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那些導診員的桌子上已經堆著厚厚的病曆本。

    “大家都不要擠，可以先把病曆本的基本信息填寫好，然後交到我這裏來。沒拿號的先到拿號機上取號……”

    導診護士的工作任務就是維護好患者的求診秩序。

    避免發生打架鬥毆、意外事故。

    要充分保障弱勢群體的求診。比如殘疾人，身患重病的患者，這些都需要得到一定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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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幫他們在取號機上取號，填寫病曆本，發現有人需要搶救或者病情危重，及時通知門診醫生或者是急診科。

    還有就是患者不知道在哪裏做檢查，或者醫生寫的診斷信息看不明白，導診護士都有義務給患者解釋清楚。

    基本上所有的醫生開的藥方，寫的檢查申請項目等，都是龍飛鳳舞。

    普通人不一定能看得懂。

    周燦走向17號診室，導診護士不認識他，但是看到他推門進了17號診室，立刻知道他是誰了。這些護士的消息都是非常靈通的。

    哪個醫生家的狗子或寵物貓下崽了，她們都能打聽清楚。

    醫院裏的風吹草動更是逃不過她們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別看過道上那麽多的患者在排隊，但是周燦的診室開門後，冷冷清清。

    過了足有半個多小時，終於來了第一位患者。

    “周醫生，請問我女兒早上練舞時，右腳扭傷了能治嗎？”

    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媽媽帶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走了進來。小女孩穿著芭蕾舞的美體褲與裙子。

    走路完全需要她的媽媽扶著。

    “請坐！我先幫她檢查一下！”

    有一個正兒八經找他看病的患者上門，他很高興。

    盡管隻是一個右腳扭傷的患者。

    “是第一次扭傷嗎？”

    周燦開始問診。

    練舞的孩子特別容易發生拉傷、扭傷等情況，有的是陳舊傷複發。這種就比較難治一些。

    “是第二次了。上次扭傷的是左腳，我挺倒黴的。”小女孩的膽子很大，說話跟個小大人似的。

    “嗬嗬，通往成功的道路上肯定充滿荊棘與挑戰呀！正因為艱難，能闖過去的人才能比別人強，叔叔相信你的付出肯定會有回報。”

    周燦被這個孩子給逗樂了。

    “來，試著勾起你的腳尖！”

    “唔……痛，痛，我沒辦法勾起腳尖！”她嚐試後說道。

    周燦通過目診，判斷她的右腳踝應該已經發生了血腫。隻是穿著白色連體襪，沒辦法察看具體情況。

    “能讓孩子把襪子脫掉嗎？一會照x光片的時候，肯定也會要脫掉。”周燦看向孩子的媽媽。

    兒科那些前輩們的勸戒，他一直牢記著。

    為了避免醫患衝突，即便對方隻是一個小女孩，讓她脫個襪子仍然先征求孩子母親的意見。

    孩子的母親打人肯定不會，萬一投訴啥的也很麻煩。

    “好的！”

    孩子的媽媽非常配合，主動幫她把褲襪脫了。

    “我們也是看了電視新聞，知道您治療兒童的骨傷很高明，這才專門趕過來找您。先是趕到馨香婦幼醫院那邊找您，發現專家組已經走了，於是又跑到圖雅醫院來了。”

    聽了家屬的講述，周燦頗為感動。

    又是一個通過電視新聞收獲的粉絲。

    “你們這麽誠心支持我，信任我，那肯定要更加用心的給孩子看病才對得起這份信任。”周燦一邊回應，一邊觀察著小女孩的右足。“血腫不算特別嚴重，但是她連腳尖都沒辦法勾起來，就怕傷到了骨頭。先去拍個片子看一下。”

    他給患者開了檢查申請。

    家屬帶著孩子離開後，診室內又安靜了下來。家屬離開時，還貼心的給他帶上了門。

    冬冬冬！

    過了沒多久，敲門聲響起。

    “請進！”

    周燦暗自納悶，家屬這麽快就帶著孩子回來了？拍個x光片，哪怕運氣好不用排隊，一來一回，包括取片子，至少也得二十多分鍾吧。

    門推開後，進來的仍然是家屬帶小孩。

    這是一位穿著環衛工衣服的女子，估計得有五十多歲，雙手粗糙，腳上穿著又髒又舊的廉價運動鞋。帶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

    周燦有些拿捏不準，不知道這個女子是小男孩的媽媽還是奶奶？

    這年頭，高齡產子的婦女並不在少數。

    特別是一些失獨夫妻，二婚夫妻，年紀大了後，反而更渴望能有一個共同的孩子。

    “周醫生好！我是看了電視新聞後，特意帶著孫子來找您看病。”

    又是看了電視新聞過來的求診者，電視新聞的影響力太大了。

    周燦不由再一次深深的感激那位女記者暮螓。

    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貴人。

    暮螓就是周燦人生中的貴人。

    對他的事業幫助非常大。

    “請坐！他是什麽病？”周燦也沒看出孩子哪不對勁，隻是小男孩有些內向，低著頭不說話。把雙手插在褲兜裏。

    “樂樂，把手拿出來給周醫生看看！”

    孩子的奶奶對小男孩說道。

    他低著頭，不肯拿出來。

    原來是手有問題，瞧這情形，很可能是手部畸形。

    “小朋友乖！叔叔是醫生，專門幫你治病的，拿出來看看哦！”

    要他這樣哄小朋友，還真有點不習慣。

    不過沒辦法，當了醫生，吃的是這碗飯，不管適不適應都得把醫生當好。這也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

    孩子的奶奶連哄帶拉的，才把他的右手給拿了出來。

    三歲大的小孩子，自尊心已經很強了。

    當小男孩的右手拿出來後，周燦的眼神微縮。他還是第一次接診這種疾病。

    隻見小男孩的右手食指無比巨大，比普通手指至少粗三倍。旁邊的中指也明顯較粗，而且是向另一邊彎著的。

    他努力定了定神，這種疾病雖然第一次接診，但是他在書上看到過類似的病例。

    此病名為巨指症，如果不加以治療，可以像癌症、肝炎、腎病一樣，病情不斷發生進展，情況也會越來越糟糕。

    三歲以前做手術解決是唯一的治療方案。

    引起的原因有很多種。

    基本上都是生下來就出現手指異常，隨著孩子慢慢長大，巨指症將會越來越明顯。

    受累的手指將會變得越來越粗壯，而且長度也是遠超普通手指。

    通常，病變的手指無法屈曲，一直保持伸直的姿勢。

    旁邊受累的手指會跟著變粗變長，但是可以屈曲。

    “另一隻手正常吧？”

    周燦看過後，詢問家屬。

    “另一隻正常！這個病能治嗎？”

    “能治！通過手術可以達到比較滿意的治療效果。”

    “這到底是什麽原因引起的呢？孩子剛生下來時，右手的手食就有點粗，後來越長越粗。就連旁邊的中指也跟著發生了變化。現在孩子快滿三歲了，馬上要進幼兒園。他的爸爸兩年前不幸出了車禍，走了……”說到這兒，老人開始抹眼淚。

    厄運專找苦命人，麻繩專挑細處斷。

    命運有時候對一部分人，似乎特別不公平。

    不過越是貧困的家庭，因為思想觀念落後，文化水平低，再加上貧窮，他們許多做法本身就埋下了禍根。

    比如隔夜菜，發黴的大米舍不得扔，吃進去當時沒啥事。

    過段時間，腫瘤就長出來了。

    發黴的大米、玉米、花生內含有大量黃曲黴毒素，它的致癌性高得嚇人。什麽香煙、白酒，這樣的致癌物在它麵前連孫子都算不上。

    黃曲黴素有著免疫抑製性，以及致突變、致癌、致畸。

    它作為一種劇毒物質，致癌僅僅是其危害的冰山一角。

    短期大量攝入黃曲黴素可造成黃曲黴素的急性中毒，出現包括急性肝炎、肝組織出血性壞死等肝損傷。

    哪怕隻是少量的黃曲黴素，若是長期攝入也會出現肝纖維化、生長發育遲緩、不孕、胎兒畸形等慢性中毒症狀。

    所以，遇到發黴的大米、玉米，還有吃進嘴裏發苦的花生、瓜子，一定要及時吐出來。

    該扔的一定要扔掉。

    否則，付出的代價將會無比慘重。一袋大米也就一兩百元，扔了最多損失一兩百元。

    要是吃了後，哪怕沒有致癌，隻是急性肝炎，治療費用也是w起步。重症急性肝炎，最少需要四五萬的治療費。

    兩害相較取其輕。

    孰輕孰重，相信隻要是個正常人，都會選擇扔掉發黴的食物。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兒媳婦是一個特別孝順的女人。我兒子車禍去世後，她把孩子帶到一歲多的樣子，然後出去打工了。現在攢了一點錢，讓我帶著孫子來醫院看病。”

    老人提到兒媳婦的時候，眼中滿是幸福和感動。

    人心都是肉長的。

    婆婆與兒媳婦的關係最難相處。彼此仇視，關係緊張幾乎是普遍現象。但是像這種兒媳婦與婆婆關係好的家庭也有。

    隻是比較少。

    周燦心中感慨，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位患者背後都有心酸和幸福。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這樣，我先給您的孫子開幾項檢查，你查完以後拿著結果來找我。到時候我再根據情況製定相應的治療方案。像這種巨指症呀，分為很多類型，神經纖維瘤比較常見。越早手術治療，效果越好。這次幸虧您帶著孩子來醫院了，三歲以前是最佳治療時期。若是超過了三歲，就有可能對孩子的生長發育，心理等多方麵造成不良影響。”

    周燦有點擔心家屬不重視這個病，所以把此病的危害，還有最佳治療時間告知對方。

    有的家屬，就是掛個號，找醫生看看。

    然後等到醫生開了檢查項目後，家屬一看檢查項目很多，費用還不低，於是直接放棄檢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