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們，這個娃娃的先天心髒病肯定需要做手術，而且他的手術非常複雜，風險也是極高。你們要是願意的話，這邊先想辦法給孩子辦理入院，具體的手術方案，肯定需要經過多方的風險評估和討論才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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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主任看過片子後，肯定也明白這例先心病手術不好治。

    他提到了需要經過多方評估和討論，如果沒猜錯的話，很可能需要請心胸外科的醫生過來共同會診。

    “願意，我們願意！”

    家屬擔心孩子出事，再也不敢與醫生對著幹。

    就連孩子的母親也老實了。

    “周醫生，這個患兒是你接診的，恐怕還得請你一站到底，繼續跟進才行。手術方案的製定，各科室的聯動，會診，都需要你來負責。”

    莊主任與家屬談妥後，一句話把周燦給聽傻了。

    “這，這不太合適吧！我才規培而已，這麽大的手術必須由您這位主任醫師才行啊！”周燦要不是懾於對方的身份，都要罵人了。

    消化內科的尚主任就已經夠剝削人了。

    各種事情直接往他身上壓。

    現在這位莊主任一上來，直接把個先心病的患兒壓給他。這可是四級大手術呢，太嚇人了。

    盡管周燦的內心有著一頭猛虎在竄動，他覺得如果能把心胸外科的胡侃主任請過來，在後麵指導他，也許挑戰一下這台手術也不是沒可能。

    “我全力輔助！你們年輕人衝勁足，正是該闖該拚的年紀，這事就這麽定了。”

    莊主任當著患者家屬的麵，很不要臉的把任務直接壓給了周燦。

    官大一級壓死人。

    他可是主任醫師，而且還得了兒科主任唐菲的授權，周燦真是欲哭無淚。

    這時候，周燦隻能求助的看向家屬。

    衝著孩子的父母，還有爺爺奶奶使眼色。

    希望這幾位家屬出麵幫著說句話。

    總算有人領會了周燦的意思。

    孩子的奶奶尖著嗓門道“莊主任，我老婆子嘴巴多，您可千萬別見怪哈！”

    “大姐有什麽話，盡管說！”莊主任的年紀比孩子的奶奶小十歲左右，叫聲大姐完全沒問題。

    “您看周醫生雖然十分優秀，但是畢竟太年輕了一些，經驗方麵多少有些不足。我的孫子這個先天心髒病相當嚴重，省兒童醫院的專家都說做手術九死一生。為了增加手術的成功率，您親自主持肯定更穩妥。”

    老人說話不像年輕人那麽衝。

    相當委婉。

    莊主任聽了後，卻是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我沒說不管這事兒呀，隻是由周醫生牽頭而已。這種做法也符合我們醫院的首診製度。再說了，周醫生看著年輕，他的手術經驗可不一定比我少。有句話怎麽說的，老人，不是年齡，而是心境。年齡代表不了一切。特別是我們醫生這個行業，技術日新月異，優秀的年輕醫生在很多方麵比我們這些年紀大的醫生更具優勢。”

    “不說別的，一台手術需要的體能就超乎你們的想像。我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做這種大型手術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而是由一整支手術團隊，所以你們不必有任何擔憂。”

    在莊主任的一番解釋下，家屬再無異議。

    周燦這回沒辦法再向別人求助了。

    這個患兒將由他負責到底。

    首先要想辦法給患兒協調一張床位。把患兒轉到心胸外科治療，兒科這邊肯定不會答應。

    一台先心病手術帶來的收益相當可觀。

    即便隻是最簡單的先心病治療費用，基本上也在一萬元以上。像這個患兒的病情如此嚴重，手術極為複雜，手術費用與治療費用很可能超過十二萬以上。

    具體費用暫時還沒辦法估算，需要等到手術方案出來以後，才能得出一個較為準確的費用結果。

    盡管手術費用高昂，但是對於一個家庭來說，隻要能救活這個孩子，估計賣車賣樓都會治療。

    “莊主任，我看直接把這個患兒安排到您那邊的新生兒科怎麽樣？讓他住進別的科室，人家也不會答應啊！”

    周燦這麽安排，自有深意。

    莊主任不是叫他來主持這個患兒的治療嗎？沒問題。但是把人安排住進莊主任所在的新生兒科病房，莊主任也就沒辦法當甩手掌櫃。

    “可以！”

    莊主任與周燦對視一眼，爽快答應。

    “查房的事情你至少保證每天一次！”

    他又補充了一個條件。

    “沒問題！”

    周燦同樣爽快答應。

    兩人都是聰明人，輕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商量結束，給患者開住院，沒有床位的事情自然有莊主任去協調。周燦把患兒安排住進新生兒科，可不是白給的。

    而且每天的查床，莊主任同樣得盯著。

    ……

    回到消化內科，已經隻差兩分鍾就是中午十二點了。

    尚主任還交代周燦要多幫著消化內科幹活，結果跑到兒科呆了一個多小時。一會尚主任知道了，怕是少不了念叨。

    周燦索性到食堂吃過午餐，然後回到消化內科工作。

    下午不到一點的樣子，尚主任來了。

    看到周燦正在處理組內的病人，他很高興。

    “小周，不錯嘛！一會忙完這個病例，趕緊到門診與我一起坐診。時間馬上到一點了，我先帶著他們去門診。”

    周燦心中暗樂，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不過那個先天心髒病的患兒，還得想辦法把手術方案製定出來。

    他打定主意，下了班，去心胸外科找胡侃主任幫忙。

    ……

    一下午的坐診很快就過去了，跟著尚主任一起坐診，能夠學到許多有用的知識。

    尚主任對待手下的醫生雖然嚴厲，但是教授他們時也非常有耐心。本身水平也很高，深入淺出，各種寶貴的診療經驗分享給他們，都讓周燦受益匪淺。

    下了班，周燦直奔心胸外科。

    同樣的大樓，同樣的忙碌景像，但是他卻明顯感受到了一些變化。

    說不上來，感覺這個科室的氛圍似乎不再是以前熟悉的氛圍。

    畢竟離開心胸外科也有一年多了。

    “周醫生來啦！好久不見喲！”

    一名經過的醫生熱情的笑著跟他打招呼。

    “嗬嗬，是有些日子沒來了。也是沒辦法，每天都忙得要命。胡侃主任下班了嗎？我過來向他請教醫學上的問題。”

    周燦詢問道。

    “胡主任最近身體大不如前，已經很少親自手術了。不過隻要身體允許，他每天都還會來科室上班。要麽在門診坐診，要麽在手術室指導其他醫生做手術。你是不知道，做手術時我們沒做好，隻要一挨罵，胡主任便會提起你的名字。”

    聽到胡侃主任的身體狀況不好，周燦不禁感到擔憂。

    胡侃主任的年紀其實並不大，至少在這個人均壽命78歲的好時代，60歲左右還真稱不算老。許多保養不錯的男人，60歲的身體還棒得跟小夥子似的。

    醫生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得養生的人，卻又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養生的一群人。

    特別是外科醫生，經常做手術一做就是七八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等到忙活完，早就過了吃飯時間。

    還有就是喝水問題，在手術室再口渴也沒辦法喝水。

    然後休息同樣不規律，半夜三點，哪怕睡得再香，一聽到手機鈴聲響起，立刻就會神經緊繃。就怕科室內的病人有什麽事情。

    半夜跑回醫院搶救病人的事情，更是屢見不鮮。

    有人做過統計，醫生的平均壽命居然隻有54歲。這是一個非常嚇人的統計結果。

    要是公布出來，估計很多青少年都會放棄學醫的想法。

    “提我幹什麽啊？”

    周燦不明白其他醫生抬罵與自己有什麽關係。

    “誇你的手術天賦高，學習進步快唄！胡主任還說，帶你這樣的徒弟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哦，對了，你今天運氣不錯，胡主任還在辦公室，不過聽完醫生們的總結，估計也快下班了。你趕緊過去吧！”

    “好的，謝謝你！再見！”

    周燦快步走向醫生辦公室。

    門是虛掩著的，裏麵傳出醫生們討論病例的交談聲。

    很多務實的科室，做總結時從來不是那種流於形式的報告與演講，而是這種最樸實的病例討論。

    甚至有時候爭個麵紅耳赤，就跟吵架似的。

    冬冬冬！

    周燦禮貌的敲門。

    盡管他與心胸外科的很多醫生都熟，但是該有的禮貌必須有。

    “請進！”

    傳來略顯蒼老，卻很沉穩的聲音。

    正是胡侃主任的聲音。

    推門走進辦公室，頓時看到雪燕主任等人露出驚喜表情。

    “哇，周醫生來啦！”

    “胡主任好！雪主任、樂主任……”

    周燦一一笑著跟這些老熟人打招呼。

    在私下場合，他稱呼雪燕主任為燕姐。兩人的關係十分親密。周燦現在每天學習的基礎醫學知識，就是雪燕主任為他親自製定的。

    遇到疑難問題，他也會經常向雪燕主任請教。

    “可有些日子沒看到小周這孩子了。我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過來找我們幫忙來了。”胡侃主任看上去氣色很差，不過精神狀態還算不錯。

    特別是周燦的到來，增添了喜氣，讓他感到十分高興。

    “嘿嘿，胡主任還是那麽料事如神，啥事都瞞不過您。我昨天在兒科試著正式坐診了一天，接診了一個先心病的男童，不到四歲。這個孩子的病情十分嚴重，現在全身的皮膚重度紺紫，甚至發生過缺氧昏迷。家屬已經同意住院手術，我這心裏是一點底都沒有，兒科那邊則是趕鴨子上架，逼著讓我來主持。我沒辦法了，隻能上這兒找各位老師取經。”

    周燦能夠感受到，許多心胸外科的老熟人待他依然如故。

    看他的眼神也是極為友好。

    這種情誼常在的感覺真的特別棒。

    “你小子得了便宜還在這賣乖呢！什麽趕鴨子上架？在坐的年輕醫生，個個都巴不得有你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機會。嘖嘖，兒科的唐菲主任還真是舍得把鍛煉機會給到你，哪怕隻是最簡單的先天心髒病手術，也是大手術。其中的風險巨大，真要出了問題，根本輪不到你一個規培生扛責。知足吧，小子。”

    胡侃主任聽了後不禁笑著罵他。

    “我肯定知足啊！隻是也相當惶恐，要是真被我搞砸了，得讓唐菲主任等人多傷心呐！幸好我的身後還有著心胸外科的諸位老師幫忙，我心裏才能沒那麽慌。”

    周燦笑著回道。

    他又怎會真個不知好歹呢？

    別看莊主任想當甩手掌櫃，似乎是在偷懶，而且還有點不負責。實際上，正如胡侃主任說的那樣，周燦就隻是一個規培生，真出了事，肯定是高個兒頂著。

    莊主任、唐菲主任，大這台手術上都是主要責任人。

    他們的壓力，估計比周燦還要大得多。

    “資料帶來了麽？正好借著大夥都在場，一起討論討論！”胡侃主任的目光看向周燦手裏拿著的袋子。

    “帶了帶了！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我還是等你們把工作討論完畢，再請你們幫我解決問題。”

    周燦可不敢喧賓奪主。

    “我們剛才已經討論完了。周醫生把資料拿出來吧！”樂主任幫他說話。

    “磨嘰啥呀，趕緊的！”

    胡主任已經開始催促了。

    “那我就不客氣嘍！”

    周燦把患者的資料取出，先是交給胡侃主任查看。

    然後流傳到幾位主任醫師手上。

    至於其他主治、住院級別的醫師，都很識趣的圍在他們的上級醫師身後跟著一起看。

    肯定需要最大程度的節約時間。

    學習更是要積極主動。

    “檢查報告大家基本都看完了，大家先別發表意見，讓我看看小周有長進沒有！”

    胡侃主任的目光鎖定周燦。

    “先說說你的手術思路與方案。”

    周燦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出自己的手術方案。

    “我準備先給患者建立體外循環，然後再做全腔靜脈-肺動脈之間連接術……完成第一階段手術後，過上大約二十四小時左右，再次手術，拆除心房內隧道障板，保留上腔靜脈-右肺動脈吻合，封閉右心房頂……”

    聽完周燦的手術方案後，整個辦公室竟然靜得落針可聞。

    樂主任用一種極度誇張的崇拜表情看著他。

    雪燕主任則是露出會心的笑容。周燦今天給出的手術方案如此高明，其中涉及許多基礎醫學知識，說明平時並沒有偷懶。她幫周燦製定的學習方案，他肯定一直在務實的學習。

    兩位水平很高的主治醫師，經過消化和深度思考後，再看向周燦時，露出震驚的誇張表情。

    “這小子好厲害。這個手術方案雖然算不上完美，但是考驗方方麵麵的外科醫術、基礎醫學知識，甚至包括一些高深的醫學知識。更可怕的是，光懂這些知識和技能還不行，還得綜合運用於實踐才行。”

    太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