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在哪個部門當什麽官，大伯一家對此並沒有詳細說明過。

    聽著伯母這口氣不小，堂哥周海應該混得很不錯，至少也是個科級幹部。

    別看科級幹部隻是底層幹部，但是一座縣城總共也就幾百個科級幹部。放到省城或許不算什麽，在這座不大縣城內，卻是實打實的boss。

    基本上各行各業的重要權力與資源都掌控在這群人手裏。

    “媽，人家周燦是在省城的圖雅醫院工作，我的手臂伸不了那麽長啊！如果是在縣城內，我倒是能夠說得上話。”

    周海可不敢亂吹牛。

    省城的圖雅醫院，別說是他，就算他的上司去了也不算啥。

    這種公立的省級三甲醫院，院長的級別一般都不低。

    私人診所、私立的小醫院，最怕的就是三天一小檢，五天一大檢。消防、安監、藥品監督、防疫……幾乎隻要是個部門，就可以派兩個人過去溜達溜達。

    這個不合格，那個要整改，保證讓私立醫院的老板天天哭。

    但是大醫院從來沒這些事。

    周燦在圖雅醫院上班快三年了，無論是實習階段，還是規培階段，一直都是風平浪靜。

    原因隻有一個，大醫院除了本身比較規範，不存在那些違法違規的問題外，大醫院的院級領導們，都是有行政級別的。

    而且級別還不低。

    周海現在也就三十六歲，年紀很輕，官位再高也有限。讓他跑圖雅醫院幫周燦打招呼，別人大概率會把他當成精神病人對待。

    “海哥、伯母，謝謝你們的好意，我在圖雅挺好的，暫時也沒有需要走後門的事情。以後如果我有需要的地方，一定請海哥幫忙。”

    周燦這已經是非常謙虛了。

    他在圖雅混得風升水起，壓根不需要走任何後門。

    “那行，以後有需要幫忙的時候，你盡管跟你海哥吱聲！他今年剛升的副科級，在縣裏也算是號人物了。那些個送禮的人喲，差點沒把我家的門鈴給摁壞了，煩都煩死了。”

    伯母繼續炫耀兒子升官後的變化。

    副科級，那也是相當牛了。

    當官的手裏握著權力，托關係，走後門的人自然少不了。

    “收禮的事情您可不能幹呀，不然就是害了海哥。”周燦出於好意，這才勸了伯母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這事我能犯湖塗嗎？阿海也對我們早有交代，不讓收任何人的禮。一般的人，我連門都不讓他們進。但是你不同，你與阿海是兄弟，他在能力範圍內幫幫你，這不是應該的麽！你大伯經常念叨，兩家都隻有一個兒子，你們兄弟倆理應相互幫助，相互扶持。”

    伯母的覺悟還算不錯。

    人最怕的就是貪婪。

    看著那些送禮的人，手裏拿著票子，或者好酒好煙登門拜訪，想要拒絕這種送上門的好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阿燦，你大伯這話說得非常有道理，你和阿海雖是堂兄弟，卻如親兄弟一樣親。今後一定要相互幫助。現在你剛走入社會不久，地位低，有需要幫助的事情，不要扭捏，可以找阿海問問。將來你有出息了，能夠幫到阿海的，你同樣要仗義。也隻有這樣，兩家才能一家親。你看咱們家這次遭了大難，別人都是躲著咱們家，隻有你大伯一家伸出了援手。”

    周廠長也是適時的教育著孩子。

    現在早就過了單打獨鬥的年代，家族的兄弟姐妹之間唯有團結，把資源整合在一起，才能變得越來越強大。

    “大伯一家對我們的好，我記在心上的。”

    周燦這人從不喜歡把感謝的話掛在嘴巴上。

    對於恩人，他都是暗自記在心裏，有機會的時候再報答。

    恰在這時，外麵響起鳴喇叭的聲音。

    周廠長與妻子的臉色微變，不過很快又恢複正常。這陣子被各種催債的人上門討債，都已經讓他們形成條件反射，風聲鶴唳。

    “我去看看！”

    周燦現在要人脈有人脈，要錢有錢，還真不怕什麽事。

    關鍵他還特別能打，遇到什麽樣的人都能應付。

    父母的表情變化，盡他的眼底。他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快步走出大門，摁下遙控，打開了家門。

    一輛相當拉風的凱迪拉克停在門外。

    車內坐著的赫然是姑父與三姑。

    不過這輛車看上去明顯有些老舊，頗有年代感。他記得三姑家以前開的是一輛白色別克，三年不見，換了一輛凱迪拉克。

    按道理來說，這車如果買新車肯定不便宜，三姑一家也會特別愛惜。

    三年時間，肯定不能舊成這樣。

    那就隻有一種解釋，買的二手車，而且還是那種有點年頭的二手車。

    畢竟這車新車可不便宜。

    即便是二手車，如果使用年限短，價格同樣不會便宜。

    周燦揮揮手，讓到一邊，示意他們的車子開進來。

    姑父駕駛著汽車進入前院後，停穩，熄火，四人從上麵走了下來。

    三姑家算是開枝散葉不錯的，一兒一女，正好湊成了一個好字。

    “姑姑、姑父、表弟、表妹！”

    周燦分別與四人打招呼。

    不管怎麽說，有著血緣關係，人家又是主動上門來走訪，理應給予長輩必要的尊重。

    至少讓周燦做到像姑父那麽勢利和忘恩負義，他是絕對做不到。

    姑父一家四人，個個都是穿得光鮮亮麗，貴氣逼人。

    “小燦，都險些認不出你了。”

    姑姑打量著他。

    “我……這是長胖了嗎？”周燦笑著問道。

    “長帥啦！氣質就像電視劇裏的男主角一樣，特別棒！”姑姑由衷的讚道。

    周燦可能因為實力強大的緣故，那種自然而然發自內心的自信與從容，確實能讓他變是與眾不凡。

    “嗬嗬，姑姑把我誇得腳下都輕了二兩哩！大伯一家也來了，請裏麵坐！”周燦就算對姑父再怎麽不滿，麵上的功夫還得做。

    表弟比他小月份，微微揚著頭，臉上帶著驕傲的笑容。表妹的眼神更有趣，仿佛是公主殿下從皇宮出來，進了鄉下的地主家，眼神中滿是挑剔與鄙視。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其女。

    這兩人別的本事沒學會，倒是先把他們父親的那一套給學全了。

    周燦現在還記得，姑父當年第一次到他們家時，還沒買這套別墅。而是住在縣城的一套老房子裏。姑父當時正是這種高高在上的眼神。

    十幾年過去，周燦家的企業越做越大，房子也是越住越大。

    這幢別墅即便在縣城，價格也是不便宜。

    三姑家的那套普通大平層，還真沒這套別墅值錢。

    沒辦法，有的人天生就是這樣子。自認為含著金鑰匙出生，拿著三千的工資，愣是瞧不起月收入過萬的。住著省城老舊的房子，他就是瞧不起縣城的別墅。

    就好比魔都人，瞧哪個地方的人都覺得是鄉下人。

    這不是什麽素質低，而是刻在骨子裏的驕傲與自大。

    “周燦，聽說你在圖雅醫院工作啊？”

    姑父也是沒話找話。

    “嗯，在圖雅當規培醫生，相當於實習吧！”周燦點點頭。

    “進哪個單位都差不多，都是從實習生幹起。你表弟和表妹兩人與你也是同行哩，你知道嗎？”

    姑父說到兒女時，臉上滿是驕傲。

    “他們讀的是醫學與護理專業，我倒是知道。工作以後的事情，還真不知道。”

    周燦與表弟同年，表妹比他小一歲。

    女人一般都是早早就嫁了，所以生孩子時往往特別年輕。

    姑姑比周廠長小兩歲，可是生孩子卻在同一年。

    “我現在正在省兒童醫院規培，過了年，應該就能轉正。”表弟對自己的工作顯得挺自信，倒是主動介紹起來了。

    “那挺不錯的嘛！省兒童醫院的排名十分靠前，又是省級三甲特色專科醫院，前途無量呀！”

    周燦笑著誇讚對方。

    其實論醫院影響力排名與綜合實力排名，如今的省兒童醫院直接被如日中天的圖雅醫院吊打。

    “還行吧！不過現在競爭特別激烈，我的研碩學曆在醫院隻能算是中等條件。那些研究生博士，進醫院隻需規培一年就能自動升主治醫師，與他們比起來，差距還是挺大的。”

    表弟是研究生學曆，這事周燦知道一點。

    即便都是研究生，也有高下之分。除了要看畢業的院校、專業以外，還要看看是研究生碩士，還是博士。

    目前各大醫院的總體趨勢都是瘋狂追求更高學曆的人才。

    博士生比碩士生更吃香，這是不爭的事實。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這一現象會更加嚴重。

    “哎，我記得你是本科畢業吧？圖雅的競爭應該更激烈才對，你轉正有把握嗎？我可是聽說圖雅的規培生至少超過四成都要淘汰掉。”

    表弟本應是關心的兩句詢問，用一種輕佻的語氣說出來，讓周燦有些不舒服。

    “沒把握，大概率會在那四成的淘汰者之列！”

    周燦索性順著對方的話說。

    “萬一淘汰了也沒關係，圖雅那樣的頭部大醫院混不了，還可以來我們第三醫院哦！”表妹讀的是護理專業，現在應該是一名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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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到時候我如果有需要，就去你們第三醫院試試看。”

    周燦點頭答應。

    當然，這都是場麵上的客套話。

    “可以把我的電話記一下，我明年應該能升主管護師。目前在醫院還算有些地位，畢竟研碩級別的護理專業也還算吃香。”

    她的語氣比她哥哥還要更自信。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兄妹倆人都是一個德行。

    “嗬嗬，那敢情好！你電話號碼是多少，我存一下。”

    周燦好歹是個富二代，從不當麵揭人短，更不會在別人麵前瞎炫耀。看破不說破，這是他的基本為人處事原則。

    表妹把號碼報給他，周燦還真就認真保存好。

    姑姑家的兩個孩子都是研究生畢業，這一點必須佩服他們。在教育上舍得花錢，然後兄妹倆的悟性都很好，會讀書。

    否則也不可能考上研究生。

    隻是兄妹倆人都選擇醫療行業，也不知道是這個行業太吃香，還是兄妹倆人喜歡這個行業。

    “走吧，都進去坐！到裏麵喝茶！”

    存完表妹的號碼，周燦再次招呼兩位同齡人進屋內坐。

    眾人見麵，自是少不了一番問候。

    “二哥，現在欠的債都還清了嗎？”姑姑關心的問道。

    “嗯，基本都清了吧！”

    周廠長的回答相當有水平。

    用了基本兩個字，讓人一聽就會下意識的認為他們家勉強把債務還清，手裏沒有餘錢。

    這也堵死了姑父一家開口借錢的想法。

    “還清了就好。上次我答應借三十萬給你，最後沒能兌現，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當時我家的錢入了股，想要退股，合夥人不同意。”

    姑姑這個解釋的理由其實挺牽強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答應借三十萬給周廠長，說明手裏頭肯定有這筆錢。後來不借了，無非就是擔心周燦家徹底垮掉，以後還不起這筆錢。

    當然，這裏麵肯定是姑父在主導。

    “都是自家兄妹，怎會往心裏去呢！你們今天能來，我特別高興。正好也快到飯點了，咱們一起去飯店吃頓飯。阿燦帶著女朋友回家，家裏的債務危機也順利解決了，我特別高興。”

    人逢喜事精神爽。

    周廠長與前幾天的蒼老、憔悴相比，現在容光煥發，精神百倍。

    成功企業家的風采又回來了。

    而且比之以前，顯得更加沉穩內斂，也更強大。

    人就是這樣子，經過重大挫折後，隻要能夠重新站起來，必定比以前更加強大。

    “我已經訂好了桌子，反正人也不多，就在一張大桌上吃飯，也顯得更熱鬧。”周燦的母親說道。

    “還是嫂子想得周到！小燦找了一位這麽漂亮的女朋友，就跟個大明星似的，嫂子這心裏怕是就跟吃了蜜一樣吧！”

    姑姑也在盡力修複著姑嫂關係。

    誇讚無疑是一種很好的方式。

    “何止是吃了蜜呀，我這心裏麵就跟灌滿了蜜似的。看到阿燦這孩子成家有望，我這個當媽的也就落下了心頭的一塊石頭。”

    周燦的母親看向兒子與未來兒媳時，臉上滿是開心的笑容。

    “淺淺，初次見麵，我也沒準備什麽。這個小紅包意思一下，你別嫌少！”

    姑姑來之前，肯定做了準備。

    從手提包裏麵取出一個大紅包，看著還有點厚度。

    一兩千元肯定有。

    “姑姑，您太客氣了！您的心意我領了，紅包就免了吧！應該是我們晚輩孝敬您才對。”

    蘇淺淺趕緊推拒。

    “哎喲，瞧瞧多好的一個姑娘呀！淺淺姑娘，要是不嫌少，你就收下。這是姑姑對你的一點小心意，也是對你的關愛。”

    姑姑把錢包往她手裏塞。

    周燦老家就有這個風俗。帶女孩回家見家長，父母的直係兄弟姐妹，還有男方這頭的直係長輩，都會給個紅包當做見麵禮。

    “淺淺，你就拿著吧！”

    周燦在旁邊說話了。

    “謝謝姑姑！”

    蘇淺淺也就順勢收下了紅包。

    “我這個當大伯的不會說話，就是打心眼裏替你們兩個小輩高興，真心祝福你們。小小紅包，就是喜慶，意思意思。”

    大伯也拿著一個紅包走過來塞到蘇淺淺手中。

    看厚度，同樣是一兩千塊錢。

    親事還沒談成之前，基本都是給這個數。萬一吹了，損失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