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燦隱隱察覺到，女友肯定有事瞞著自己。

    現在仔細回憶，他覺得自己太大意了。大約一年多以前，蘇淺淺就以工作忙為借口，不再到圖雅醫院拿藥治療。

    而是選擇距離金娛互動公司附近的省人民醫院按時體檢與治療。

    也許，從那時候開始，她就已經知道病情惡化了。

    但願一切隻是胡亂猜想。

    強自按捺住內心的焦急，下了班以後，他破天荒的沒有去心胸外科找胡侃主任學習外科醫術。打電話給胡侃主任說明了情況，匆匆趕往蘇淺淺的住處。

    不去公司直接找她，自有周燦的道理。

    他有房子的鑰匙，直接打開門，走進屋內。這套房子裏已經烙下了蘇淺淺的點點滴滴，牆上的油畫，客廳靠窗的角落擺放著的綠蘿，茶幾上的零食……

    此刻，蘇淺淺還沒回家。

    自從周燦把胡海鯤送進監獄後，金娛互動公司的業務變得更好了。

    蘇淺淺是金娛互動最火的一位藝人，廣告、影視、專訪、演唱會、錄製歌單、直播……她要多忙有多忙。如果換成別的明星，可能還有各種飯局需要參加。

    在這一點上，周燦早就跟黎烙打過招呼，充分尊重蘇淺淺的意見，她不願意參加，絕不能強迫。

    於是，蘇淺淺幾乎從不參加飯局。

    剛開始的時候，很多娛樂圈的同事都認為她這麽‘耍大牌’，事業肯定會越做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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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很神奇，她的事業似乎並未受到太大影響，反而越來越火了。

    就好比出去談業務，很多人都認為不抽煙，不喝酒，那肯定談不好業務。最終因為身體出了問題，不得不戒煙戒酒。

    本以為戒了煙酒後，拿業務肯定會差很多。

    經過一段時間的嚐試後，沒想到業務並未受什麽影響。

    事實證明，隻要利益到位，就算少了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該怎麽合作還是怎麽合作。

    周燦打開燈，目光在客廳掃了一圈，沒發現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下意識的走向蘇淺淺的臥室。

    兩人雖然談了兩年多的戀愛，但是周燦進她臥室的次數屈指可數。

    打開門，走進臥室內，澹澹的女子幽香襲入鼻端。是她身上的香味。

    開燈後，周燦一眼就看到了床頭櫃上放著的藥物與水杯。

    慢性腎衰竭患者需要長期服藥。

    周燦拿起這些藥物查看，尼福達與卡維地洛，這兩種是控製血壓的藥物。慢性腎衰竭患者，往往容易血壓過高，不好控製。通常情況下需要服用兩種或兩種以上的降壓藥物聯合降壓。

    腎衰寧片。

    看到這盒藥物時，周燦的童孔猛地縮小。

    “這是降肌酐的藥物，她的病情果然惡化了。”

    在周燦的印象中，她在兩年多以前的檢查結果，腎功肌酐值、尿素氮都還算正常。

    他沒有再翻蘇淺淺的東西，而是走出房間，關上房門。

    不過他並沒有走，而是坐在沙發上，閉目沉思。

    以他現在的經濟實力，給她換腎的錢完全不成問題。腎源如果合法渠道弄不到，非法渠道隻要錢到位，完全沒問題。

    醫院每天都有各種病人去世，特別是車禍傷者，高墜傷者，他們的器官大部分都是好的。年紀也很輕，器官的活力足。

    但是國人們都是抱著死者為大，逝者安息的思想，主動捐器官的人非常少。

    這也就造成了器官移植極度稀缺。

    如果大多數國人能夠主動捐獻器官，醫院建立一套合理的補償機製，完全可以解決器官移植的供體稀缺的問題。

    周燦現在手裏麵掌握著大量資金，如果在法律層麵能得到支持，他非常願意做這件事情。

    法律明文規定，禁止以任何形式買賣人體細胞、人體組織、人體器官、遺體。若是有人違反，那就是違法了，會被判刑。

    在這種嚴打與高壓之下，市場形成兩極分化。

    正當合法渠道，等著移植器官的患者排長隊。黑市則是有錢人的天下，所有的器官均能買到，明碼標價。不過它的價格基本上都是天價，足以讓普通人望而卻步。

    而且它有著法律風險，敢違反的人終究還是少數。

    ……

    接近晚上十點半的時候，外麵傳來開門的聲音。

    “門鎖被人動過！”

    衛芳壓低聲音提醒蘇淺淺。

    送她去參加特訓，錢總算沒有白花。

    能夠第一時間發現門鎖被人動過，足以說明她的本事。

    門被打開後，衛芳的手裏握著電棍，向裏麵摸了進來。

    結果看到客廳的燈是開著的，她的目光掃過整個客廳，立刻發現了坐在沙發上的周燦。

    “老板！”

    她收起警棍，恭敬的跟周燦打招呼。

    “原來是周燦呀，嚇死我了。”蘇淺淺跟著走了進來。她的手裏拿著防狼噴霧，另一隻手則握住手機，隨時準備報警呼救。

    “親愛的，你來了怎麽也不打聲招呼啊！吃飯了嗎？”

    蘇淺淺似乎也發現了周燦的情緒不對。

    她關上門，連外套都沒脫，直接走到周燦旁邊坐下。

    “你的腎衰竭惡化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周燦盯著她時，臉色很嚇人。

    很生氣，很不高興的那種。

    “我不是挺好的嘛！再說了，我這個病除了換腎，再沒有第二種辦法。告訴你，隻會讓你跟著擔心。”蘇淺淺拉著他的手，小心的解釋道。

    “如果真把我當成你的男人，就不應該瞞我。”

    周燦的聲音中透著憤怒。

    衛芳很識趣的縮進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老板與老板娘的私事，她從不摻合。

    “人家也是怕你擔心嘛！別生氣啦，好不好？”

    蘇淺淺輕輕搖著周燦的手臂。

    “我是氣你不懂得愛惜身體，病情都已經加重了，工作起來還那麽拚命。更可氣的是，一直瞞著我。”

    周燦更多的是心疼，是對她的憐惜。

    兩人雖然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夫妻之實，但是在感情層麵，卻已經情比金堅，與真正的夫妻無異。

    甚至比很多真正的夫妻感情還要更深。

    “我知道錯啦！別生氣了好不好！”她輕撫著周燦的胸膛，幫他順氣。

    “你這丫頭，讓我說你什麽好呢？如果我今天不是意外發現問題，你是不是準備一直瞞著我？你知道腎衰竭的可怕後果嗎？”

    周燦看著她，心中不忍責備，更多的是心疼。

    她的妝都還沒有卸，臉上滿是疲憊，想必工作累了一天，她的身體已經極度疲乏。本身有腎衰竭的患者就容易乏力。

    無沒辦法與正常人相比。

    可即便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她還是陪著笑臉，柔聲勸說著周燦。

    “後果我當然知道啊！隻是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我能做的就是盡量讓活著的每一天更精彩。要是哪天我真的走了，你就把我忘了吧！”

    她應該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蘇淺淺，你的命是我的，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你再說出放棄生命的話語。我便是傾盡一切，也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病。”

    周燦還真就是這麽想的。

    耗盡家財，丟掉工作，甚至蹲監獄，他也在所不惜。

    他要的，就是讓她活著。健康的活著。

    “燦，我也想陪著你過完一生，可是如果命運不允許，我們必須學會接受。以你的家世，以你的才華與相貌，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比我優秀百倍，千倍的女孩。”

    她這麽說，意味著她的病情比想像的要更糟。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的認知有問題，病情進展後，嚇得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蘇淺淺，你就是你，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女孩，在我心目中，誰都代替不了你。如果你總想著輕易放棄生命，這是對我們愛情的不負責，也是對我的不負責。”

    周燦繼承著周家男兒的癡情種，不會輕易愛上一個人，一旦愛了，那就是深愛。

    以他的條件，確實可以每天換一個女朋友，他不缺女人。

    但是，蘇淺淺早就融入了他的生活，乃至融入了他的生命。

    失去她，這是周燦不敢想像的。

    “我沒有輕易放棄生命，隻是說，萬一我離開了這個世界，希望你不要太過悲傷，把我忘了，然後找一個愛你的女人，快樂的過一生。”

    她認真的看著周燦，眼中泛動著淚光。

    如果可以，誰又願意把心愛的男人讓給別的女人？

    麵對可怕的疾病，她終究隻是一個凡人。

    “隻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你死去！腎衰竭不是絕症，不是！”周燦認為現在連腎髒移植這一步都還沒到，遠談不上有生命危險。

    就是腎衰竭終末期，仍然可以依靠透析存活較長時間。

    “把你的檢查結果拿給我看一下！”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

    蘇淺淺猶豫片刻，最終順從了他的意思，從包裏麵翻出一疊腎功能檢查報告。

    上麵的日期跨度較大，慢性腎衰竭基本上都是一個月檢查一次。

    主要檢查的項目有腎功能，電解質，血常規，甲狀旁腺激素等等。

    其中有一個關鍵指標，觀察肌酐值是否升高。

    國外以腎小球濾過率為主要指標。

    周燦直接從兩年前的第一份檢查看起，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病情在一點點進展，惡化。特別是一年多以前，直接從代償期進展到了失代償期。

    現在，病情仍在無情的進展著，直奔著第三階段的腎功能衰竭期而去。

    “是我這個男友不稱職，兩年多以來，居然從沒問過你的檢查情況，讓你獨自一人承受著所有的壓力。淺淺，對不起！”

    周燦把她緊緊摟在懷裏，突然感覺她的身體好瘦。

    她平時與周燦約會，除了在生活中對周燦無微不致的關心外，每次都把快樂和笑容展露給他。可以想像，她在拿到這些檢查報告時，承受的心理壓力必定極大。

    “別這麽說！更不要自責，我希望我深愛的男人每天都活得快快樂樂。”她把臉緊緊貼著周燦的胸膛。

    兩人擁抱良久，周燦輕語道“淺淺，要不把工作辭了吧！你的病情進展這麽快，肯定與工作特別辛苦有一定關係。”

    “這份工作是我喜歡的，在工作中我可以收獲成就感和快樂，還能幫你賺錢，幫我自己賺錢。如果我現在辭去工作，你和黎總恐怕光是違約金就要賠到傾家蕩產了。”

    她仰起臉，看著周燦認真的說道。

    “錢沒了可以再賺，但是你沒了，我的世界將會變得黑暗，我的人生將會變得迷茫，我的生活將會變得毫無色彩，如行屍走肉般活著。”

    周燦把錢看得極輕，把感情看得比什麽都重。

    在他的心目中，親情、愛情、友情，都是最重要的東西。

    也正是他的重情義，那麽多主任醫師們都搶著找他當傳人，樂於把畢生所學傳授給他。朋友們在他遇到困難時，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

    比如幾個月前，父母的工廠差點破產，崔先生夫婦傾力相助，這些都是因為周燦的人品好，有著極高的人格魅力。

    周燦與黎烙合夥開的金娛互動公司，能夠快速發展壯大，蘇淺淺的功勞非常大。

    即便到了現在，公司已經有了很多的簽約藝人，她仍然對公司收入貢獻高達50%以上。

    可以說，沒有她的付出，就沒有公司的今天。

    這也是胡海鯤想要搶金娛互動公司時，重點挖她的原因。

    “我答應你，等忙過這陣子，我就慢慢的減少接單，好嗎？”

    她用懇求的語氣跟周燦商量著。

    見得周燦沉默著沒有答應，她又說道“我希望我的男人是個有錢人，而不是一個窮光蛋。放心吧，我的身體抗得住，現在還挺好的。再說了，金娛互動這麽大的一家公司，總要有點契約精神吧？我算了一下，再有四個多月，我與公司的合同期就滿了。到時候，我會與公司談新的合作，工作量也會降下來。”

    麵對她那哀求的眼神，周燦心有不忍。

    從認識她的第一天開始，她就是一個獨立自主，自立自強的女孩。

    周燦非常清楚，她決定的事情，很難勸得動。

    “我明天拿著這些檢查報告找腎內科的兩位專家看看，你最好明天再到圖雅做一次檢查。因為我看到你上一次做的檢查已經快一個月了。”

    他這麽說，基本上也就等於默許了蘇淺淺的工作要求。

    “行！我都聽你的，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她見得周燦同意她繼續工作幾個月，總算鬆了一口氣。

    她非常有主見不假，但是周燦在她心中的份量太重了，他的意見她不得不聽。

    “我比你的父母還要更重要嗎？”周燦問她。

    蘇淺淺的臉色變得暗然。

    “我很小就沒了父母，是我的叔叔與嬸嬸給我飯吃，是國家讓我免費讀書，這才讓我一步步追求著夢想，沒有淪為一名普通的打工妹。”

    她的身世竟然如此可憐，怪不得那麽自立自強，都是從小鍛煉出來的啊！

    從小沒有爹娘的孩子最可憐，很多事情都需要靠自己。

    小小年紀，就失去了家的溫暖，沒了遮風擋雨的人。

    “問到了你的傷心往事，對不起！以後，我就是你的親人。”周燦更加疼惜這個可憐又美麗的女孩。

    她不僅僅隻是容貌美麗，身上還有著許多閃光點。

    “哼，大木頭，人家早就把你當成親人啦！今晚別走了，留下來陪我，好嗎？”她有些羞赧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