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不可能當著患者的麵承諾給其主刀。
    有些事可以做，但是不能說，這便是成年人的遊戲規則。
    公司的很多人都知道老板把新來的女秘書給睡了，但是絕對沒哪個傻蛋敢當麵捅破這事。
    “周醫生，雖然你很年輕，但是我這人隻相信自己的直覺。與你接觸過兩次後，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我哪怕知道了你提出的全新手術方案，仍然執意要留在圖雅做這個手術，也是因為相信你。”
    陳鍾誌說這些話時，語氣坦誠，眼神真摯，與周燦對視著。
    他也說不上來，打第一眼看到周燦，就覺得這個年輕人與眾不同。
    越是成功人士越固執。
    富二代，官二代更是個個自負無比。
    他們因為生下來就含著金鑰匙，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奔跑，年紀輕輕就有了遠超同齡人的見識與認知。再加上能調用的資源確實可觀，自然而然就容易自負。
    “陳先生，非常感謝您的信任。我能保證的就是參與您的手術，與所有醫護人員一起竭盡全力給你做手術。”
    周燦看著對方的眼睛回答道。
    他相信隻要這人不是成心來找事的，基本上就能夠同意了。
    “謝謝！那我可就把生命托付給你們了！”
    陳鍾誌站起身，主動與周燦握手。
    然後與步主任握手。
    術前談話，基本上告一段落。
    手術方案已經給患者聊過，不必再多說。
    接下來就該是安排住院，做術前各項檢查，沒問題後再安排手術。
    “不知道您的家屬什麽時候能到？手術前必須由家屬簽字，術後需要有專人陪護。”
    “一定需要家屬嗎？我自己簽字行不行？”
    “按照我們醫院的規定，做這種大手術除了需要患者本人簽字，還需要親屬簽字確認才行。”
    步主任搶著回答道。
    他的臨床經驗比周燦豐富很多。
    並不會因為患者的一句“我相信你們”就放鬆警惕。特別是這種身份尊貴的患者，更需要格外小心謹慎。萬一在手術中出了問題，或者術後意外死亡，殘疾，到時候打起官司來就麻煩了。
    “那行吧，我現在處於單身狀態，與前妻離婚快三年了。也就隻有我的父親或者母親能替我做主。我到時候打電話叫他們中的一人過來。”
    患者這是第二次透露自身婚姻狀況。
    說這些話時很自然。
    離婚的中年男人其實挺可憐。
    一般來說，到了四十多歲，有些結婚早的，孩子都已經成年了。
    到了這個年齡，有什麽事情，都是夫妻倆人商量著來。
    有什麽事情，輕易不會告訴父母。
    而且父母也已經老去，基本上已經進入需要兒女來撫養的年齡了。
    與患者商量好了後，接下來就是安排患者做入院前的檢查。現在已經是晚上，床位早就滿了。
    不過這個病人的情況非常危險，讓他住賓館，萬一發生夾層破裂，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在醫院住著，醫護人員會實時給他監護血壓，控製患者做一些劇烈活動，或者危險的事情。這樣，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主動脈意外破裂。
    ……
    晚上，周燦在家裏睡得迷迷湖湖，電話響個不停。
    蘇淺淺像是小鳥依人一樣偎在他的懷裏。
    他輕輕將手掙脫出來，拿著手機到房間外麵接聽。
    “周醫生，快來醫院，那個陳鍾誌的主動脈夾層可能破了。現在血壓非常低，臉色蒼白，這邊正準備緊急安排搶救。”
    “啊……怎麽會這樣啊！行，我馬上趕到醫院！”
    周燦趕緊穿好衣服，直接跑向醫院。
    等他趕到時，值班的主任醫師已經組織醫護對患者實施了搶救。
    靜脈使用止血藥，降壓藥，鎮靜藥，輸血抗休克。
    “夾層怎麽突然就破裂了呢？”
    “患者打電話給家屬，商量手術簽字的事情，不知道說了什麽，患者把手機摔了。然後就發生了心絞痛，臉色蒼白等症狀。”
    護士偷偷的告訴周燦相關情況。
    “這都是什麽家屬啊，一點責任心都沒有。兒子都已經病成這樣了，還要刺激他。”
    周燦對患者的家屬真是無語了。
    經常會遇到這樣的家屬，兒女或者親人都已經病倒了，還在那裏不停的責罵，數落。
    “做血管造影了嗎？”
    “苗主任已經聯係了介入室，正準備給患者做主動脈造影。”
    “我來操作吧！我的速度比較快一點。”
    周燦對苗主任說道。
    “行！”
    苗主任知道周燦的本事，欣然同意。
    患者被緊急送進介入室，經過一係列的介入操作後，注入造影劑。
    “還好，破裂情況不是很嚴重。患者的血壓突然降低，也有可能是心髒失常造成的。受了強烈刺激，再加上夾層破裂的疼痛、出血等因素引起。不能再讓患者與家屬溝通了，我們醫院直接打電話與家屬溝通吧。然後患者得盡快安排手術，現在估計需要絕對靜臥。”
    周燦的職級雖然不高，但是在這種搶救生命的關鍵時刻，就連苗副主任都要聽他的。
    別說苗主任這種新評上副高職稱不久的副主任醫師，便是雪燕主任，樂主任在場，多半也是以周燦的意見為主。
    實力永遠是決定地位的最強王牌。
    絕對靜臥，一般用來處理下肢深靜脈血栓多一點。
    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防止血栓遊離，跑到其它地方，對患者的生命將會構成嚴重威脅。
    此刻，卻是為了盡最大可能讓患者的出血不擴大。
    這時候，雪燕主任得了消息，也趕了過來。
    “患者的情況怎麽樣了？”
    她緊張的問道。
    越是高光時刻，她的神經就越是緊繃。
    打江山難，守江山更難。
    雪燕主任可是栽過大跟頭，飽受過多次毒打，遭遇過多次重大挫折後，她有了遠超四十多歲年齡的沉穩。
    這也是一位科室主任該有的心境修為。
    “出血暫時不算嚴重，自動止血的可能比較小。我最怕的就是出血擴大，到時候我們將會極為被動，患者的生命也會在很短的時間內逝去。”
    周燦憂心忡忡道。
    搶救過多例主動脈夾層患者，周燦深知此病是多麽凶險。
    更何況，這位患者的主動脈夾層帶長得嚇人。
    要是全部破裂，估計最多二三十秒就能放幹體內所有的血液。
    人隻要短時間失血超過800到1000ml就會出現休克等症狀。二三十秒可以把體內的所有血液流幹，這是什麽概念？
    任何搶救都將無效。
    別說周燦現在的止血術隻是六級，就算升到七級，也隻能望而悲歎。
    “昨晚已經與患者談好了，患者也同意手術，隻要家屬簽字，可以馬上安排。”
    雪燕主任說道。
    “支架和血管都比較特殊，需要定製嗎？”
    周燦倒是不擔心手術的技術有什麽問題。
    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材料缺乏。
    血管支架將會非常長，然後人造血管也有特殊要求。
    這兩樣材料如果要找廠家臨時定製，天知道要多久才能拿到貨。
    “血管支架咱們醫院就有現成的，人造血管已經找貨了。要得急的話，應該可以在下午一點前送到。”
    “太好了！隻要有材料，咱們就有了一搏之力。現在要做的事情有幾件，第一，讓患者盡可能的絕對靜臥，控製血壓，持續止血。第二，催人造血管盡快送過來。第三，咱們醫護人員直接與家屬聯係，讓家屬過來簽字。千萬別再讓患者與家屬有接觸，萬一引起情緒激動，必死。第四，給患者完善必要的檢查，安排手術。”
    周燦冷靜的做著患者的術前規劃。
    這台手術的創新方案是由他設計出來的，到時候主刀多半也是他。
    心胸外科室對這台手術極為重視，隻要成功，對於心胸外科室來說，將會再次創造更大的輝煌。
    更能穩定前天那場直播帶來的利好與榮光。；
    還有一個巨大的好處，因為屬於創新手術，也就是說，獨一無二。
    用市場角度來說，這基本相當於技術壟斷。
    隻要能把手術做成功，那意義太重大了。
    以後很長時間，圖雅醫院都會是這種手術的原創者與主導者。
    別的醫院可能派專家過來取經學習，但是徒弟終究是徒弟。無論在聲望，還是技術成熟度方麵，都與周燦有差距。
    “這些事情都由我來安排。如果患者的情況穩定了，你可以去值班室好好休息，或者回你的住所也行。”
    雪燕主任已經知道周燦的住所離醫院很近。
    但是並不知道周燦買了別墅。
    畢竟這屬於個人的私生活，她與周燦相當於姐弟關係，有些事情卻從不會亂打聽。
    可能也與兩人都是大忙人有關。
    平時除了工作接觸，也就隻有吃宵夜或者手術途中一起吃飯，才有機會閑聊幾句。
    一般也是聊工作。
    至於私下交流，更多的是談科室的發展與規劃。
    周燦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淩晨兩點的樣子，還是回家再睡一覺吧。摟著蘇淺淺睡覺，比睡在值班室舒服多了。
    反正他的住所離這兒也不遠。
    ……
    早上七點半的樣子，周燦準時到達醫院急診科。
    心胸外科那邊沒有打電話給他，風平浪靜，那個主動脈夾層患者的情況應該還算穩定。
    周燦也就放心的在急診查房，然後該幹嘛幹嘛。
    不過他與許醫生打好了招呼，等會心胸外科那邊隻要準備好了，他隨時過去主刀給患者做手術。
    急診手術室內，喬雨等人聽說周燦等會要去心胸外科做一台創新型的大手術，她們表現出極高的熱情。
    幾人滴滴咕咕，悄聲議論著。
    都很想跟著周燦一起去見識見識，不過他們對周燦多少有點畏懼，沒人敢開這個口。
    手術團隊中，也就隻有喬雨不怕周燦。
    暗中商議一番後，他們似乎達成了共識。
    “周醫生，等會你一走，我們這邊反正也是半停工狀態，帶我們一起去見識一下唄！”
    喬雨替大家發出了請求。
    她自己同樣很想去見識一下這台手術。
    周燦的目光盯著喬雨看了兩秒後，掃過其他人。
    “一個個滴滴摸摸的，還以為在商量啥事呢！不就是想跟著去參觀一下大手術嗎？這事你們找許醫生打報告呀!“
    周燦看似在罵他們，卻也透出對手下醫護們的寵溺。
    大家一起共事久了，彼此都建立了一定的感情基礎。
    楊治與蒲定東兩人的資曆別看比周燦老，兩人卻是周燦的徒弟。盡管周燦嘴上從沒有承認過，但是在工作中對他們細心的指導，盡可能給他們創造手術機會，都足以讓他們感受到核心弟子才有的待遇。
    這也是兩人畏懼周燦的原因。
    畏懼其實也意味著敬重。
    馬曉蘭是靠著葉婷婷這條線，與周燦攀上關係的。
    她雖然有時候愛錢、自私，潑辣，但是對周燦卻是一直尊敬。如今更是發自內心的充滿感激。
    這也體現在她的具體行為上。
    經過她的不斷努力和付出，漸漸取得了周燦的認可。
    至於喬雨，那就不必說了。
    如果周燦沒有與蘇淺淺談戀愛，說定不兩人早就走在一起了。
    現在，兩人既是知己，也是戰友。
    在周燦的堅持下，始終保持著友誼的純潔。
    “我們有點怕許醫生，要不你幫我們打聲招呼唄！”
    喬雨說道。
    “行！”
    周燦沒有拒絕，對於喬雨的要求，他一般都不會拒絕。
    “耶！謝謝周醫生！”
    五人同時發出高興的歡呼聲。
    “這裏是手術室，想挨罵啊？”
    周燦趕緊把他們的高興情緒鎮壓下去。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周燦找機會跟許醫生提這事。
    結果，剛開口，許醫生就冷著臉道“我有那麽可怕嗎？他們自己不來說，還要讓你來說這事。他們想跟著去漲漲見識，就讓他們去吧！”
    “謝謝老師！”
    周燦露出笑容。
    許醫生為人其實挺不錯的。至於平時很嚴肅，這個沒辦法，有特殊原因。
    下午接近兩點的樣子，雪燕主任打電話過來了。
    “周燦，這邊已經準備妥當，隻等著你了。”
    “行，我馬上到！”
    周燦早就做好了準備，迅速把手中的患者處理完畢，然後帶著一眾手下醫護趕往心胸外科。
    “你這是？”
    雪燕主任看到他帶著手下的醫護一起過來了，還以為他想用自己的人。
    畢竟是一台難度極高，風險很大的四級手術，用急診科的醫助與手術護士，她自然是不肯冒這個風險的。
    “他們想跟過來漲漲見識，我走了後，他們也沒辦法做什麽手術，就想著帶他們過來看看也好。”
    周燦笑著回答道。
    蒲定東在心胸外科工作過，看到雪燕主任時，還是挺尷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