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沒過多久，婁主任許諾他的科室副主任聘用書下來了。
    婁主任並沒有人事任命權，但是有舉薦權和用人建議權。
    這也是一把手獨有的權力之一。
    科室的重要崗位任命，以及一把手退休後的接替人選，一把手都有很大的話語權。隻要不發生空降，一把手舉薦誰來接任，基本上十拿九穩。
    科室主任如此，院長也是如此。
    周燦上次被任命為手術室的副組長，爭議頗大，抗議者的呼聲很高。後來周燦任借過人的手腕以及強大的外科手術實力平息了爭議，得到的幾乎所有同事的認可。
    更是一舉成功進入了質控處，正式成為醫院的領導崗位。
    這次被醫院提拔為急診科的副主任，居然沒有任何人跳出來反對。
    著實讓周燦感到有些意外。
    不但如此，他在管理工作中，大家也是非常配合。
    給他的感覺就是獲得了所有人的擁戴。
    當然，他知道肯定不是想的這麽簡單。裏麵必定有著深層次的原因。
    這天下了手術，周燦留住馬曉蘭。
    “曉蘭，有時間聊兩句嗎？”
    “可以啊！”
    馬曉蘭結婚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她的肚子微微隆起，有時候上著班，突然跑去醫療垃圾處理間嘔吐。如果沒猜錯的話，她很可能已經有了身孕。
    杜冷在事業上敗給了周燦，在婚姻上卻是搶了先。
    不但搶先結了婚，而且很快就要當爸爸了。
    “我這次當選科室的副主任，怎麽一個反對的人都沒有呢？這太反常了。”
    周燦知道她的消息很靈通。
    這事找她打聽準沒錯。
    “嗨，原來您是為了問這事啊！大家都很敬佩你，所以支持你唄！”
    馬曉蘭笑著道。
    “我要聽的是實話，別拿這些糖衣炮彈來喂我！”
    周燦拿眼瞪著她。
    高處不勝寒，地位高了以後，大家都怕你，敬你，已經很難聽到反對聲。但是並不代表沒人反對，絕不是歌舞升平，而是那些反對者不敢明目張膽的反對。
    隻能把反對的呼聲埋藏在心底，或者搞些小動作，偷偷摸摸的反對。
    “嘻嘻，這還真不是糖衣炮彈，而是科室的同事們對您發自內心的敬佩，所以才願意這麽支持您的工作。不過您這次晉升科室副主任，沒有一人反對，大家都很支持，確實還有著其它原因。首先聲明哈，這個原因隻是我不負責任的猜想。”
    馬曉蘭的目光掃過四周，發現左右無人，這才壓低聲音繼續道。
    “科室內正在悄悄流傳著一大新聞，說是咱們急診科馬上就要實行新一輪的擴張，會對內外科進行細分，新建多個細分科室。這對急診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意味著急診科不但能夠進一步變大變強，而且會有多個新的亞科室主任、副主任名額產生。就連我們護士站對此事都是十分期待，一個亞科室最少會選出兩位護士長，姐妹們已經開始摩拳擦掌呢！”
    “更有傳言，說是急診科此次能否改製成功，全靠您出力。”
    馬曉蘭說到這裏的時候眨眨眼，沒有再說下去。
    她相信周燦是個聰明人，肯定知道大家為什麽不反對他晉升科室副主任了。
    試想，大家都有好處可拿的情況下，擁戴周燦還來不及，自然不會有人反對他。
    否則就是跟所有人為敵，也是跟自己的前途、利益過不去。
    “明白了。”
    周燦點點頭。
    利可共不可寡，他對這句話的意義多了幾分明悟。
    “工作忙完了就下班吧！你如果需要跟醫院請產假，
    記得提前一兩個月的樣子告訴我一聲，我好準備一位接替你工作的人。”
    聽到周燦提起這事，馬曉蘭頓時露出賣萌的討好表情看著周燦。
    “老大，能夠別把我踢出團隊嗎？我跟大家合作了這麽長時間，對整個團隊都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情。在您的英明領導下，我更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踏實，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在進步。我舍不得離開團隊，更舍不得離開您。”
    馬曉蘭擔心休完產假回來，位置直接被人頂替了。
    到時候再想找一個這麽好的工作崗位可就難了。
    跟著周燦混，前途一片光明。
    這也是很多職場女性不敢生孩子的原因之一。生完孩子，身材會開始走樣，職場競爭力迅速下降。
    在長達幾個月甚至半年的產假休息過程中，好不容易爬上去的重要崗位被人頂替，這絕對是一件讓人無比痛苦的事情。
    這也意味著職業生涯很可能會迅速衰退，甚至麵臨失業的風險。
    有不少公司的女高管，等到休完產假再回到公司，悲衰的發現原來的工作早已經被年輕女性代替。她們已經不可能再回歸原來的崗位。
    這時候隻能厚著臉皮去求熟悉的上司。
    看在她們勞苦功高的份上，會給她們安排一份新的工作。
    她們這時候因為年齡已經偏大了，很多都是三十歲以上，再想與年輕小姑娘競爭，體力與精力、顏值，都已經處於弱勢。
    這種情況下，危機感十足，能夠保住現有的工作崗位就不錯了。
    往上爬，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事實上，因為競爭力減弱，她們這類大齡女工很容易在一波又一波的裁員潮中被裁掉。
    雖說男女平等，但是在職場生存中，女性實際上占有很大的劣勢。
    馬曉蘭現在已經熟悉了巡回護士的工作，而且因為周燦的手術能力極為強大，她也跟著吃香喝辣，收入不低。所以她特別擔心失去這個崗位。
    見得周燦遲遲沒有答應，她再次哀求道“老大，別把我踢出團隊行嗎？我本來也不想這麽早生孩子，杜冷說是想要一個孩子，這才懷上了。”
    她嚐到了婚姻的甜蜜，卻也迎來了職場危機。
    “這事我會盡力想辦法的，不管怎麽樣，到時候你生完孩子回來，肯定會給你安排一個比較好的工作崗位。”
    周燦隻能這麽回答她。
    護士的崗位可替代性很強。
    特別是馬曉蘭這種沒啥特色的手術室護士，競爭力尤其弱。
    像蔣薇這種特殊人才，哪怕休一年的產假再回來，仍然能夠順利歸隊。
    “那好吧，謝謝您的照顧。”
    她沒能得到周燦的肯定答複，顯然有些失落。
    神情也變得黯然。
    就這樣過了兩天的樣子，馬曉蘭在工作中明顯受到影響，老是出錯。整個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工作狀態很差。
    下班的時候，馬曉蘭主動對周燦道“老大，我想請一個星期的假，可以嗎？”
    “怎麽突然要請這麽長時間的假呢？發生什麽事情了？而且我看你這兩天工作不在狀態，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
    周燦關心的問道。
    當上了科室副主任，又是手術室副組長，在管理方麵，他的經驗也是越來越豐富。
    “家裏沒什麽事，我想把這個孩子拿掉，到時候再遲一點要孩子可能會更合適。”
    她猶豫了兩三秒回答道。
    “啊！好不容易懷上了，怎麽想著把孩子拿掉呢？你也是醫務工作者，屬於專業人士，應該很清楚打胎對身體的傷害非常大。”
    周燦聽了後，顯得極為驚訝。
    女性第一次懷孕，最好別輕易流產，否則對女性的身體會造成極大傷害。今後再懷孕，很容易形成習慣性流產，甚至有可能再也懷不上孩子。
    “我這兩天想了很久，決定還是把孩子拿掉，先以事業為重。您給我批一個星期的假行嗎？”
    她上次找周燦談了休產假的事情後，沒能得到滿意答複，心裏麵肯定特別焦慮。
    難怪這兩天的工作狀態那麽差。
    怕是沒有少胡思亂想。
    甚至有可能因為過度焦慮而失眠，會導致焦慮加重。
    “曉蘭，如果你執意要拿掉孩子，我肯定會尊重你的意見。不過我還是建議你慎重考慮此事。魚翅和熊掌不可兼得，你現在還非常年輕，就算生完孩子，也完全有能力重新投入到工作中。而且年輕生孩子，身體也更容易恢複，孩子會更健康，更聰明。再說了，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孕早期的痛苦已經折磨了你那麽長時間，現在拿掉孩子，那些罪你不都白受了嗎？”
    周燦努力勸她不要拿掉孩子。
    一個團隊的管理並不容易，他隻能盡可能去善待每一位團隊成員。
    團隊目前有三個手術護士，馬曉蘭離開後，肯定需要再招一個。
    周燦其實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再招一位像蔣薇那麽厲害的護士。
    “我實在不想失去這份工作。我和杜冷貸款買了一套房子，他又買了一輛車，也是做的分期，家中現在開支很大。生孩子需要一大筆錢，到時候生完了孩子，不但需要專人照顧，還要買奶粉，莪又沒辦法工作，所有的重擔壓在老杜一個人身上，他的事業仍處於起步期。我不敢去想像那種境況下的生活會變成什麽樣子。”
    馬曉蘭並不是無腦的女人。
    她這幾天已經考慮得很清楚。
    跟著周燦的團隊做手術，她的收入非常可觀。每個月最少都能保持在月收入兩萬以上。
    杜冷現在的收入可能還不如她。
    醫院的本質上其實也是一個企業，它同樣需要生存，需要盈利。
    別看周燦一個月最少能拿好幾萬，那是因為周燦為醫院創造的效益遠超這個數。
    做一台大點的手術，光是手術費與器械費，最少能為醫院創收幾千元，費用高的手術，甚至達到數十萬之巨。如果再算上前期的檢查費用、後期的藥費、住院費等等，對醫院的貢獻實在太大了。
    他一個月拿七萬，至少為醫院創收百萬，甚至數百萬。
    杜冷的學曆確實很高，但是眼高手低，能力很低。現在搞了一個數字化手術室，概念很新穎，可惜前期不但沒辦法為醫院盈利，反倒還需要醫院投入大筆資金。
    所以他的工資肯定高不到哪去。
    “說到貸款買房這件事，我非常讚同。因為畢竟是剛需嘛。不過我必須說你家杜冷幾句，消費要理智，要量力而行。非得買兩百平米的大平層，而且選擇的地段又是最貴的。買車非要買八十多萬的寶馬豪車。要那麽好麵子幹嘛？”
    周燦對於馬曉蘭家裏的事情略微知道一點。
    她與杜冷的稅前收入加起來，一個月在三四萬左右，算是高收入了。
    可是杜冷這人特別好麵子。
    買的房子是有名的盛世豪庭，兩萬四一平米。
    盛世豪庭不但是江景房，而且主打大平層，最小的麵積都在一百八十平米以上。uu看書 說真的，普通家庭真沒這個必要買什麽大平層。
    一套兩百平的房子，四百八十多萬，都趕得上一套別墅的價格了。
    真不知道杜冷是怎麽想的？
    哪怕他們夫妻倆的工資不吃不喝，也得十年以上才能還清。
    實際上，首付兩成，貸款三百八十多萬，每個月的利息就是一筆很恐怖的費用了。別說是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能還清。
    買房子差不多就已經是夫妻倆人的經濟極限，杜冷看到周燦開豪車，受了刺激，他也買了一輛。
    而且還是八十多萬的寶馬車。
    隻能說，這人要了麵子就沒了裏子。
    杜冷這種瘋狂舉債購物的行為，與他的高智商實在有些不匹配。
    缺乏理性的消費，承擔的後果有可能是災難性的。
    “唉，老杜非要買，我也攔不住。買那套江景大平層，他是看到我喜歡，所以才咬牙買下來的。買寶馬車，是因為看到你每次都開著大奔載我們去吃飯吃宵夜，他覺得被你比下去了，心裏就想爭一口氣。再加上那次我陪他去參加同學聚會，他的一位同學喝醉了，問他開什麽車來的？老杜當時沒好意思說。”
    “被一位同學當眾曝了出來，說我們倆是騎著共享單車過去的。當時老杜羞愧得差點鑽地縫。他一個海外留學的博士生，居然混得還沒大學同學好。沒過多久，他就執意買了那輛寶馬車。這回開出去麵子是有了，經濟負擔卻是重得不行。”
    馬曉蘭說起這些事情，顯得十分無奈。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杜冷每一次不理智消費，都有著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