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藩王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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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師之中,十幾名宦官帶著聖旨,分批次離開,向著大明各地出發。
    這些聖旨非常特殊,全都是發給全國各地的藩王。
    大明自開國以來,朱家子孫分封各地,洪武朝封二十五王,建文朝封三王,永樂朝封二王,洪熙朝封八王。
    至正統十六年,除去獲罪的,無嗣的,當皇帝的,還有二十一王。
    郕王朱祁玉的聖旨最早出發,朱祁鎮考慮到海外領土的特殊性,決定讓小老弟暫時駐守呂宋都司,全權負責這裏的民政軍事務。
    至於其他藩王,所有的聖旨都一模一樣,進京!
    …………
    襄陽,襄王府。
    朱瞻墡拿著聖旨,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世子朱祁鏞匆匆而入,問道“父王,發生了什麽事?”
    朱瞻墡瞪了他一眼,怒道“我還要問你呢,說說吧,近日又做了什麽好事,竟然傳到了當今聖上的耳朵裏?”
    他就這一個寶貝兒子,從小嬌生慣養,如今正是到處惹是生非的年紀。
    雖然平時也會管教一二,可是,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
    “啊?”
    朱祁鏞聞言,頓時大驚失色,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皇上……怎會知道?”
    “你……”
    朱瞻墡氣地直哆嗦,站起身來,找了個棍子,問道“說,究竟做了什麽?”
    到了此時,朱祁鏞不敢再隱瞞,便將自己去妓院喝花酒,和別人爭風吃醋,然後將人腿打斷的事講了出來。
    朱瞻墡這個氣啊,用棍子敲著桌子,說道“這麽大的事,為何不跟我說?”
    “兒子……不敢啊……”
    朱祁鏞低著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朱瞻墡又問道“對方沒報官嗎?”
    “父王您說笑了,長沙府哪裏敢管王府……的事……”
    朱祁鏞說出這句話,頓時反應過來,趕忙又低下頭。
    “逆子!”
    朱瞻墡氣得渾身發抖,卻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聞訊趕來,問道“王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朱瞻墡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說道“皇上突然下旨,要求我即可入京,估計就是你這寶貝兒子闖的禍,人家告到京師去了!”
    王妃疑惑道“聽聞皇上近年來南征北戰,怎麽還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朱瞻墡搖了搖頭,說道“當今皇上愛民如子,王府欺負百姓,皇上知道了,肯定不會輕饒!”
    朱祁鏞歪著頭,喃喃道“我都賠了銀子,怎的還沒完沒了,再說了,多大點事啊,至於到皇上麵前告狀嗎?”
    “住口!”
    朱瞻墡瞪著他,說道“什麽都別說了,你現在去收拾一下,隨我一同入京,親自向皇上請罪!”
    王妃勸道“王爺,您先別急,還是搞清楚狀況再說。”
    “哼!”
    朱瞻墡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說道“你啊你,就護著他吧,如今釀成大禍,廢了世子之位都算輕的,弄不好,本王這個爵位都要被廢除!”
    王妃嚇得臉色煞白,弱弱道“不至於吧……”
    “要不怎麽說,你們婦道人家,什麽都不懂呢!”
    朱瞻墡搖了搖頭,說道“江南走私桉,牽扯出多少人,你知道嗎?半個江南的官場都沒了!安南國困擾大明多年,連宣宗皇帝都無可奈何,在皇上手裏,不到半年時間就解決了!如今的皇上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小孩子了,雷霆手段,堪比太宗太祖!”
    王妃小心翼翼地看向寶貝兒子,柔聲道“祁鏞,你見了皇上,要主動承認錯誤,畢竟是同室血脈,皇上肯定給你留著情麵的。”
    朱祁鏞被嚇到了,隻得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第二日,襄王朱瞻墡帶著兒子和護衛,踏上了進京之路。
    襄陽府到京師足足兩千多裏路,走了一個月才到。
    在這一路上,朱瞻墡驚奇地發現,變化似乎大了許多。
    特別是過了保定府,變化更加明顯。
    他是宣德四年離開京師,自此便沒有再來過。
    僅僅過了二十年,這裏的繁華程度遠超從前。
    路是碎石鋪的,非常寬敞,兩邊可以看到各種作坊林立,到處都是人。
    聽聞皇上廢除了戶籍製,現如今看到百姓們都來做工,還有人種地嗎?
    可是,田地裏依然鬱鬱蔥蔥,麥田、稻田連成片,看得出來,土地並沒有荒廢,莊稼的長勢也非常喜人。
    關於朝廷頒發的新政,他倒是有所耳聞,卻不知究竟為何物。
    今日一見,百姓安居樂業,心中反倒多了幾分欣喜。
    可是,一想到自己是來進京請罪的,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
    終於到了京師,朱瞻墡不敢停留,直接來到皇宮。
    誰知,迎麵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二哥?”
    朱瞻墡愣了許久,還是喊了出來。
    “老五?”
    對麵這人,身穿蟒袍,正是鄭王朱瞻埈。
    兩人自從就藩之後,已經二十年沒見過麵,今日一見,頓時激動不已。
    朱瞻墡趕忙問道“二哥,你怎麽也……”
    猛地,他意識到一件事。
    聖旨上隻是說讓自己進京,並未說明是什麽事。
    他本能地以為,是自己的兒子惹是生非,被哪位愛管閑事的禦史給彈劾了。
    可是,看到鄭王的一刹那,他才意識到,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朱瞻埈卻說道“皇上召見,怎能不來?”
    “皇上也召見你了?”
    “當然,老五,你快去吧,皇上還等著呢!等皇上問完了話,咱哥倆再好好敘敘舊!”
    兩人雖然不是同母生,自幼關係卻很好,久別重逢,自然是要找個時間好好敘一敘舊事。
    朱瞻墡又問道“二哥,皇上召見了多少藩王?”
    “據說,全都召見,現在剛來了一半,還有一半在路上。”
    “那……究竟何事啊?”
    “這個……”
    朱瞻埈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其實吧,是好事,就看你怎麽決定了。”
    “二哥,你就別賣關子了,究竟什麽事?”
    “我也說不清楚,你快去吧,總之,是好事!”
    說完之後,朱瞻埈飽含深意地笑了笑,匆匆離去。
    朱瞻墡卻一臉不解,什麽好事啊,還遮遮掩掩的……
    帶著滿腹的疑問,來到禦書房。
    在路上,他還在問引路的小宦官,為何在禦書房召見,而不是奉天殿。
    小宦官回話,皇上平日裏不喜歡在奉天殿,除非群臣議事,否則的話,都是在禦書房。
    朱瞻墡這才放下心來,然後給身後的朱祁鏞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計劃有變,見機行事。
    到了禦書房,朱祁鎮聽到通報,親自迎了出來。
    “皇叔一路辛苦!”
    朱瞻墡趕忙叩拜行禮“臣朱瞻墡問聖躬安!”
    “皇叔請起,來,請坐!”
    朱祁鎮將人扶起,拉著坐在椅子上。
    朱瞻墡受寵若驚,趕忙擺手道“皇上別客氣,臣……不敢當!”
    朱祁鎮看著襄王父子,直接開門見山。
    “朕發了二十一道聖旨,送去各地藩王,是有事和大家商量。”
    朱瞻墡趕忙問道“皇上有什麽事?”
    朱祁鎮拿出準備好的輿圖,展開來。
    “皇叔且看,這是最新的大明版圖。”
    朱瞻墡站起身,細細看了一遍,北至斡難河,西到哈密,南麵的安南、占城、呂宋、蘇祿等地,已經全部成為大明領土,短短數年,疆域擴大了將近一倍!
    “皇上開疆拓土,功在千秋,臣佩服至極!”
    他是真的肅然起敬,這個擴張速度,太快了!
    太宗皇帝究其一生,征漠北,征安南,疆域也沒這麽大。
    更何況,到了宣宗時期,又縮水了……
    朱祁鎮澹澹一笑,說道“稱讚的話,皇叔就不必說了,朕召諸位藩王前來,是和大家商議一件事。在此之前,朕需要請教皇叔一個問題,我大明的分封製,是否脫離了最開始的初衷?”
    朱瞻墡突然沉默,這個話……沒法接!
    若是說初衷,太祖皇帝分封子孫,是為了鎮邊,至於後來的藩王為何變成了養豬模式,這個問題……你不是應該去問問太宗皇帝嗎?
    朱祁鎮見狀,便繼續說道“此次征安南,便是郕王領軍,現如今郕王就鎮守在呂宋,皇叔以為如何?”
    朱瞻墡依然不說話,臉色有些古怪。
    藩王不領兵,這是祖製。
    至於為何會有這條祖製,你還是得去問問太宗皇帝。
    你現在把郕王派出去,會是什麽樣的後果,你考慮清楚了嗎?
    “皇叔不必如此拘謹,這裏沒有外人,還請暢所欲言,有什麽問題,盡管提出來。”
    朱瞻墡抬起頭,緩緩道“皇上的安排,自然有皇上的道理,臣沒有問題。”
    開玩笑,打起來也是你們兄弟二人的事,跟我有啥關係?
    朱祁鎮再次笑笑,然後指著輿圖說道“皇叔且看,在我大明疆域之外,還有朝鮮、倭國、琉球、烏斯藏、奧斯曼……等等,數不清的土地,如果皇叔有興趣效彷郕王,鎮守一方,朕願意出兵出糧,全力支持!”
    朱瞻墡突然明白了,為何剛剛遇到鄭王的時候,對方隻說是好事,卻不說是什麽事,還說看自己如何決定。
    原來,皇上是準備把大家召集起來,是打算繼續開疆拓土。
    這樣的事,對於有野心之人,自然是好事。
    若是沒有野心,就願意偏安一隅,那就沒什麽影響了。
    “皇上的意思臣明白了,不過,茲事體大,能否容臣考慮些時日?”
    他現在還無法作出決定,至少要和其他的藩王通個氣,看看別人都是怎麽想的。
    朱祁鎮也沒有強迫他當場表態,隻是說道“皇叔要盡早考慮,海外之地,也分個遠近,貧富,朕的宗旨是先到先得,誰先劃定了地盤,就算是誰的,別人不許搶!”
    朱瞻墡微微蹙眉,然後說道“臣盡快給皇上答複!”
    說完之後,行禮告退。
    父子二人出了皇宮,朱祁鏞問道“皇上出兵出糧,這是好事啊,父王為何不當場應下來?”
    朱瞻墡斜了他一眼,說道“藩王不掌兵,這是祖訓,你怎知皇上不是在試探我們?”
    “可是……郕王不是帶兵了嗎?現在還鎮守呂宋,為何我等不行?”
    “你呀!”
    朱瞻墡搖了搖頭,說道“你怎麽保證,皇上對郕王沒有疑心?換言之,你怎麽知道,郕王有沒有二心?如果郕王那邊出了問題,皇上起了疑心,那為父這些人不是跟著倒黴?”
    “哦!”
    朱祁鏞點了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就是年輕氣盛,容易衝動,聽為父一句勸,做人一定不能做出頭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為父這一生,隻求平平安安。”
    “可是,父王……”
    朱祁鏞先是看了看左右,並沒有人注意自己,這才小聲問道“您就真的不想帶兵嗎?”
    “行了,別廢話了,晚上跟著為父,先去見一見鄭王,此人心眼多,到時候你多聽少說,跟人家多學著點!”
    “是!”
    兩人來到鴻臚寺,卻發現,除了鄭王之外,還有幾位王爺。
    數了數,算上自己,竟然有十人之多。
    在大明朝,藩王無詔不得入京,這麽多王爺聚在一起,除了洪武年間的分封大典,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當晚,鴻臚寺熱鬧非凡,諸位王爺推杯換盞,敘舊家常,聊的不亦樂乎。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終於,有人說起了皇上召見之事。
    其實,大家心中都等著呢,就是沒人願意帶頭。
    所有人眼光刷刷刷看去,說話之人,正是寧王朱奠培。
    寧王一脈,在大明朝的地位非同一般。
    大明第一代寧王朱權,在靖難時期,鎮守大寧,是藩王之中戰鬥力最強的那位。
    當初,朱棣起兵靖難,眼看打不過了,就跑到大寧去借兵,朱權不借,朱棣就把人綁了,然後強行借走朵顏三衛,還留下一句話,如果這場仗打贏了,咱哥倆分天下而治!
    不過,燕王許下的承諾,關我永樂皇帝什麽事?
    朱棣登基之後,說過的話就不認了,而且還奪了朱權的兵權。
    從此以後,朱權對權勢之爭徹底失去興趣,整日耽樂清虛,悉心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