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盞燈飛走六盞，還有一盞現場表演了個空中自燃。
    第二次試驗結束，按計劃進入目標區的隻有三盞。
    在這三盞燈下麵綁著的磚頭，隻有一塊落在了靶區。
    這一次的實驗並不是以載人為目的，而是投彈。
    想要把炸彈投到目標位置，不但需要精準的測算，讓孔明燈飛到目標上空，還需要有一套控製引線的裝置。
    通過計算，得出孔明燈飛行的時間，抵達目標上空的時候，引線點燃，炸彈脫落。
    整個過程需控製的極為嚴密，任何一處環節出現紕漏，都無法實現精準投彈。
    方才進入目標區域的三盞燈，隻有一盞燈下拴著的磚頭準確降落到靶區，另外兩塊磚頭，第一塊掉的早了，第三塊卻是晚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十盞燈隻成功了一盞。
    不過，就這僅有的一盞，已經給了大家足夠的信心。
    接下來就是查找問題，分析總結，對方案進行調整。
    關於氣流的測定，引線的長度，機扣裝置的靈敏度……
    所有的細節都需要不斷調整，不斷實驗，積累數據，再次調整，再次實驗……
    這個過程極為繁瑣，好在科學院並不缺人，也不缺錢，孔明燈的製作工藝也不難，隻是每天的實驗至少需要數百盞燈，對於材料的消耗太大。
    貝琳和梅純曾試過用紙，但是紙湖的燈太輕，稍微有些氣流就飄走了，方位完全無法控製，而且很容易自燃，最後隻得放棄。
    到了後來，市麵上別說牛羊皮，連狗皮都沒有了！
    一盞巨大的孔明燈升起，這盞燈與當初梅純製作的那一盞大小相彷，裏麵是可以坐人的。
    在燈罩的外麵還寫著觀察一號幾個大字，表麵這盞燈的用途。
    而且，底部的藤框係著一根繩子，就像是放風箏一樣，牢牢拴在地麵上。
    大約過了兩刻鍾，觀察一號緩緩降落。
    “風力五到六級，風向東南，風速九到十二！”
    得到數據之後，各小組立刻拿出紙筆計算，然後得出數據。
    “各小組注意，第十七次實驗，暨第一次實彈演習，共三十盞，現在放飛！”
    “一號放飛完畢！”
    “二號放飛完畢！”
    “三號放飛……”
    天近傍晚，太陽正在緩緩落山，夜幕漸漸籠罩在天空。
    演習區域早已被封鎖起來，任何人不得靠近，在一個方圓百步的範圍內，擺放著大量的稻草人，還有一些臨時搭建的房屋。
    一盞盞孔明燈升起，緩緩飄蕩過去。
    經過半個月的努力，現在對於空中氣流的測算技術已經日益成熟，此次放飛的三十盞燈，大部分都按照既定路線航行，掉隊的隻有寥寥數盞。
    “一號抵達目標區域！”
    “二號抵達目標區域！”
    “三號偏離！”
    三十盞燈，六十名記錄員，每兩人一組，其中一人用望遠鏡盯著自己的燈，另一人負責記錄。
    “四號抵達目標區域！”
    “五號偏離……”
    “六號……不好，六號攜帶的炸彈提前脫落！”
    轟！
    六號燈攜帶的炸彈掉落下來，在落地的刹那發生爆炸。
    梅純嚇了一跳，趕忙問道：“快去看看，有沒有傷到人！”
    “不必驚慌！”
    貝琳按住他的肩膀，說道：“周圍數十裏的百姓早已疏散，六組做好記錄，回去查找問題，實驗繼續！”
    “七號抵達目標區域！”
    “八號異常，已經超過預定高度，開始失控……”
    轟隆！
    轟隆！
    夜幕下，山坳中火光衝天，發生一連串的爆炸聲。
    三十盞燈攜帶的炸彈，有二十盞準確落在靶區，命中率高達六成。
    翌日一早，朱祁鎮看到這份數據，頓時喜出望外。
    “小小的孔明燈，可敵十萬兵馬！”
    貝琳說道：“隻是現在對上空氣流的控製還不夠，受天氣影響很大，臣以為暫時還無法投入實戰，需要加大實驗力度，進一步提升投彈的命中率。”
    “已經夠了！”
    朱祁鎮將實驗數據放在一旁，正色道：“打仗拚的是什麽？”
    貝琳一愣，說道：“是武器裝備？”
    朱祁鎮又看向梅純，問道：“你來說！”
    梅純苦苦思索半晌，然後說道：“是戰術技法？”
    “你們二人所言，對，又不對！”
    朱祁鎮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依朕來看，打的是錢糧！”
    貝琳和梅純對視一眼，似乎有些不解。
    朱祁鎮繼續說道：“武器裝備固然重要，戰術技法也很重要，但是，這些都是建立在錢糧的基礎上，試問，如果沒有錢糧，哪來的武器裝備？如果對方兵強馬壯，耗也耗死你了，哪裏來的什麽戰術技法？”
    “寧王在前線攻打烏斯藏，之所以屢屢受挫，並非我軍裝備不行，也不是技戰術的問題，而是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你們可以算一筆賬，我軍的配置是什麽樣的，一杆步槍多少銀子，一發子彈多少銀子？火炮，炮彈，各種軍需……這些都是銀子，烏斯藏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拚著傷亡攻下來，又能如何？”
    “一件事是否有利，不能單純看結果，如果你用弓箭射殺一隻兔子，肯定是賺了，可是，如果用步槍射殺一隻兔子，浪費的子彈換成銀子，都夠買兩隻兔子了，你還覺得賺嗎？”
    貝琳恍然大悟，點頭道：“臣明白了，隻要能攻下烏斯藏，就算現在孔明燈投彈的命中率還差些，但是，隻要數量夠多，這套戰術依然是有效的！”
    “正是如此！”
    朱祁鎮笑笑，道：“比起火槍火炮，孔明燈的造價實在是太低廉了，就算命中率低了些，多造些就是了，這點銀子跟前線的消耗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
    貝琳行禮道：“方才是微臣太過書生氣了，在技術上吹毛求疵，皇上一席話如醍醐灌頂，令微臣茅塞頓開！”
    “事不宜遲，你回去清點人手，明日便出發！”
    “是！”
    朱祁鎮又看向梅純，問道：“卿家的傷勢……”
    “回皇上，臣已經好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哪有那麽快？”
    “臣隻是胳膊傷了，腿腳還好著，不影響的。”
    看著梅純一臉渴望的樣子，朱祁鎮心裏清楚，孔明燈是他親自研究出來的成果，當然不願意錯過第一次實戰。
    “那好吧，你一同前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