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襄陽之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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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襄陽府,呂府。
書房。
一名有著將軍肚,留下寸長濃須的中年男人仔細看著手中文書,粗眉緊皺,表情嚴肅,眉宇間隱隱有著煩躁之意。
周圍的幾名幕僚瞧見雖有心詢問,可呂文德遲遲不言,亦是不敢妄自詢問。
冬、冬、冬……
“老爺,郭大俠、郭夫人到了。”
門外傳來下人的聲音。
呂文德情緒緩緩收斂,沉聲道:“請他們來見我吧。”
少頃。
“郭大俠、郭夫人,老爺在裏麵等你。”
吱——呀——
書房門被打開。
一名看起來三十些許,小腹挺起的美婦人在另一名表情嚴肅,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虛扶下,走進房間。
瞧見黃容挺起的大肚子,呂文德微微愣住。
“郭大俠、黃幫主來啦,快請坐,請坐。”
旁邊有名幕僚立刻搬來椅子。
郭、黃二人道了聲謝,施施然坐下。
呂文德站起身,帶著歉意說道:
“倒是呂某湖塗,不知黃幫主竟有身孕,可如今蒙元大軍壓境,本將心急如焚、寢食難安,一時失慮,未得深思,還請見諒。”
瞧見麵帶歉意,滿臉憂愁的呂文德,黃蓉微微一驚。
‘此人不過一貪財好色的庸碌之輩,怎的如今做出一副憂國憂民的肅然模樣?到底有何企圖?’
腦海中思緒不斷,黃蓉微微拉住郭靖手掌後,直言問道:
“不知者不怪,呂大人不必自責,隻是不知呂大人深夜請我二人來此,所謂何事?”
呂文德緩緩坐,大眼轉動,緩緩道:
“這襄陽城多虧郭大俠、黃幫主率領一眾江湖豪傑守靖,若非有難事,本將也不欲打擾二位休息,可如蒙元大軍壓境,本將還是厚著麵皮請二位前來商議此事。”
“呂大人不必如此,為了大宋百姓郭某定會死守襄陽。”
黃蓉俏麗的臉上微不可查閃過一絲疲憊與無奈,拱手道:
“呂大人有事不妨直說,為了大宋百姓,小女子定會不遺餘力。”
呂文德麵露紅光,眸間精光一閃而過,大笑道:
“好!好!
好!
!郭大俠、黃幫主不愧為當世大俠,果然仁義無雙,那本將也就不多廢話了。
此次蒙元三十萬兵卒,正從洛陽來拔前來。
且本將收到密報,這蒙元在漢江上遊還有有十萬水師虎視眈眈,可謂來勢洶洶,本將府內幾位師爺計窮,不知可有良策,解救襄陽之危?”
聞言,黃蓉心中又是一驚,她可沒從丐幫收到蒙元有水師一說,雖有些懷疑這消息是真是假,可還是陷入沉思。
如今。
南宋一方。
襄陽城的守軍隻有一萬有餘,駐紮在漢江下遊,負責支援的的水師有十七八萬。
而蒙元一方。
蒙元出兵三十餘萬,又在漢江上遊有十萬水師虎視眈眈。
總共兵力四十餘萬。
宋、蒙的兵力對比看似隻是二比一罷了,襄陽城應不會有什麽問題。
畢竟自古以來守城一方都是占據優勢的。
可若是蒙元的十萬水師將南宋水師堵住。
之後的三十餘萬蒙兵,再將臨水而建的襄陽城圍困住了呢?
畢竟順流而下,總比逆流而上要快的。
到那時。
就是三十萬對一萬,三十倍的差距。
這樣,襄陽城還能守住嗎?
“呼~”呼出一口長氣,黃蓉眼波流轉,夾雜著思緒,抓緊郭靖手掌,帶著試探之意,緩緩問道:“呂大人比前不是從不過問襄陽城防之事?
怎的如今卻心血來潮了?”
呂文德嘴角微微抽動,眸間閃過一絲不愉,心中泛起思緒。
‘這些個不知進退的江湖人,還真是給了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
若非念及你們夫妻二人在江湖上有些名頭,可號召那些江湖人前來守城,減輕兵力不足之難。
否則,依著本將戎馬半生的本事,還輪的到你個女流之輩在此質疑?’
壓下怒意,呂文德皮笑肉不笑。
“嗬嗬……黃幫主哪裏話,本將身負皇恩,乃是襄陽守將,守衛襄陽,也是本將職責所在,怎能說是心血來潮呢?
對了,不知黃幫主想出計策沒有?不妨說出來聽聽如何?”
似乎是看出呂文德眼眸裏的不善,黃坡握緊郭靖寬厚的手掌,彷佛這樣才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感。
黃蓉俏目思緒一定。
“呂大人,不知我大宋水師何時能到,而那蒙元水師何時會來。”
聽著黃蓉這一針見血的問話,呂文德並不驚訝,他雖不喜黃蓉對自己鄙夷的態度,可也知麵前這女子智計。
“黃幫主所憂,亦是本將所憂。
在知曉蒙元有十萬水師後,本將便已讓駐紮在漢江下遊的水師盡數前來支援。
可惜路途遙遠不說,還是逆流而上,且沿途不時會受到蒙兵騷擾,
怕是要月餘的時間才能全到,到那時……怕是一切都遲了……”
聞言,郭靖憂愁不已,可他向來腦子不靈光,隻得將目光投向身旁的妻子,希冀於她想出個辦法來。
黃蓉瞥了眼滿臉求助之意的呂文德,心中總感覺他在打什麽壞主意。
良久。
夜風漫漫,細小的蟲鳴拂耳,黃蓉緩緩抬起頭,猶豫許久後,瞧見身旁焦急等待的郭靖,心頭歎息不已,檀口輕啟。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是我們可以找到蒙兵糧倉,一把火燒了,減緩蒙兵行軍速度。
待拖到我大宋水師前來,此次襄陽之危,定然可緩解,得出生機。”
郭靖喜笑顏開,“容兒這個辦法好啊!這個辦法好啊!”
呂文德亦是開懷大笑,隻是叫黃蓉看著,心頭愈發憂慮。
“黃幫主果然聰慧過人,智計無雙。
剛巧本將前些時日得知蒙元為此戰,除了洛陽的主糧倉外的三處藏糧之處,且有一處正是為了補充蒙元水師之需。”
黃蓉深深的看了眼呂文德,實在不知他是如何得知蒙元軍秘。
郭靖滿臉興奮,“太好了,這樣一來,襄陽之危定然可解,定然可解啊!”
看著郭靖這般模樣,黃蓉頓時想到呂文德打的什麽主意了,心慌不已,思緒翻湧。
《高天之上》
“夜深了,呂大人,我們夫妻二人,便先行告辭。”站起身子,朝著呂文德拱了拱手,黃蓉扯了扯郭靖衣袖,捂著肚子,眉宇帶起三分痛苦之色。
“靖哥哥,我肚子有些難受,你快帶我回府找我爹來瞧瞧。”
郭靖霎時間慌了神,心跳的嗓子眼了。
他以為黃蓉臨盆在即,顧不得朝著呂文德告辭,滿臉驚慌的抱起黃蓉,朝著郭府飛奔而去。
二人一走,書房陷入沉寂。
須臾。
呂文德讓一眾幕僚退下後,並未離開書房,而是靜靜在坐在書桌後。
呼——
一陣冷風拂來,吹的燭火閃爍。
書房內突兀出現一名長眉灰白的老者。
此人身材幹瘦,麵容蒼老、陰冷,眼神寒冷如刀,讓人看的不舒服。
呂文德倒是澹定,眉眼帶笑,從書桌下抽了一疊銀票。
“公公放心,那位郭靖定然會帶人前去焚糧,對了,賈大人可還有什麽其他吩咐?”
老太監沒說話,而是突然朝著呂文德探出一雙幹瘦好似雞爪般的五指,隱隱傳出鬼嚎之聲。
呂文德心頭一驚,雖然不解為何賈似道的人為何要朝他出手,可並不耽誤他反擊和要喊叫。
隻見呂文德嘴巴剛張開,浩大的拳頭將出未出,便感覺喉嚨一涼,身子亦是動彈不得。
想他呂文德也是征戰沙場多年的大將。
一身軍中武藝也達到江湖上一流高手的水準,卻無半點還手之力。
呂文德滿身冷汗,心髒狂跳,不知道麵前的老太監意欲何為。
老太監不管不顧,捏開呂文德嘴巴喂進一枚丹藥。
呂文德頓感覺眼皮沉重不已,昏昏欲睡,心中卻是一陣狂怒與害怕。
‘這老閹人想要做什麽,難道是有什麽奇怪的嗜好不成……’
未等呂文德思緒落下,便與老太監渾濁但是卻泛著精光的眼眸對上,口中傳出蒼老的聲音。
“襄陽城守將呂文德,襄陽城在,你即在,襄陽城亡,你亦亡……”
待到呂文德徹底暈睡過去。看太監這才停下,宛如一縷幽魂般消失在黑暗裏。
……
數月前。
臨安府。
皇宮。
穿著澹黃內衫,神態平靜的趙炎曲拳為枕,闔著眼眸,似在沉思,其身前跪著一名著紅袍的中年人。
“賈丞相,聽趙昀說,他之前很是器重你對吧。”
聽著當今聖上直呼太上皇名諱,眼神空洞的賈似道卻並無任何反應,隻是恭敬的應了聲“是”。
“嗯……你告訴我,這襄陽守不守的住。”
“回稟官家,老臣不知。”
趙炎皺起羽眉,卻很快又舒展。
靜——
寂靜——
趙炎眼眸緩緩睜開,露出微紅的童孔裏似乎有著無奈之色,喃喃自語道:
“有段時間沒修煉,倒是控製不住情緒了……”
一聲感歎後,趙炎輕輕揮手,麵無表情的賈似道緩緩退下。
赤裸著白皙異常的雙腳,趙炎不徐不疾的走到窗杦前,仰望夜空繁星明月。
“洲鼎到底藏在哪裏,也不知她們是如何尋到的,真是苦惱啊……”
良久。
收回思緒,趙炎薄唇微微張闔,似在說著什麽。
“奴婢拜見官家。”
一道陰柔蒼老的聲音從趙炎背後傳來。
趙炎並未回頭,仍舊看著夜空,平澹道:“葵花,襄陽城我現在還不想丟。”
“奴婢這就去襄陽。”
“你去就沒人陪著我說話了,讓皇城司的人去處理就行,若是不行,就讓白蓮教的人鬧一陣,正好他們不是想驅散黑暗嗎?
另外……我感覺有些無聊了。”
“那……奴婢陪著官家過兩招?”葵花老祖試探著問道。
趙炎搖搖頭,繼續仰望萬裏星空,眼眸倒映著的那輪清月。
見狀,葵花老祖不再詢問。
彷佛是發現了什麽,趙炎唇角微揚,轉身笑道:
“葵花,那個修煉‘葵花寶典’的東方不敗好像要對武當派出手了,你說她會不會滅掉武當。”
“奴婢不知。”
“我問你答。”
葵花微微一頓,老眸微闔,喉嚨滾動,“依著奴婢看來,她不會滅掉武當。”
“哦,為何?”
“她的‘葵花寶典’不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應是想借著張真人的親筆寫下的‘太極拳經’,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是啊,一個天賦很好的人,就差那麽一步。”
“與官家不可同日而語。”
“嗬嗬~我與她不同。”
“她自然不能與官家相提並論。”
“是,也不是。”
…
…
襄陽。
客棧內。
“唉唉唉,你們看郭府外的那個人是不是慕容公子?”
“北喬峰,南慕容,今日南慕容到了,也不知北喬峰來沒來。”
“什麽北喬峰,人家認祖歸宗,叫蕭峰了。”
“你們知不知道,北丐幫的洛陽總舵被滅了!”一名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少年說道。
“什麽人滅的!”
突的一聲暴喝響起。
一名滿是絡腮胡子的大漢一把抓起那少年厲聲質問。
“是……是……蒙兵,他們說路過,順手就滅了,江湖月報上寫的,你……你不信你去買一份就好……”
啪——
一聲巨響,八仙桌轟然崩塌。
那少年臉被嚇的煞白,結結巴巴說道:
“大哥…大哥別殺我,我……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下有三歲孩子要養呢,我不能死啊!”
“蕭大哥,你的手流血了。”
溫柔的少女聲音響起,蕭峰這才回過神來,瞧見自己提起的少年,眉宇流露出歉意,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膀:
“對不住的小兄弟。”
那少年哪裏敢接話,蕭峰剛一撒手,便朝著外麵跑去,生怕被一掌拍死。
蕭峰一陣苦笑,垂下手看著自己的雙掌。
一旁的阿朱取出手絹,仔細的係在他流血的手掌。
蕭峰心頭一暖,倏地想起什麽,笑道:“阿朱,方才我看到了慕容公子,我們這就去找他。”
阿朱動作一頓,一時間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
“怎麽了?”蕭峰疑惑問道。
阿朱低下頭不說話,眸間隱隱有淚光劃過,壓下鼻尖的酸楚後,剛一抬頭便愣住。
“楊大哥,龍姐姐他們也來襄陽了嗎?”
瞧見眼眶微紅的阿朱,楊過嘴角上揚,調侃道:“阿朱你這麽大人了,還哭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