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哈啊……真沒意思。”坐在靠椅上的李竹賢右側著身子，右手杵在扶手上托著臉，一動不動望著大屏幕中的電影，隻有偶爾會打個哈切，揉揉眼眶。
    興致缺缺。
    這部陽光姐妹淘從拍攝到今天上映，李竹賢不知花了多少個晝夜去剪輯，對裏麵的內容了如指掌，甚至每個演員的台詞是什麽他都記得一清二楚，自然是對裏麵的情節一點也不感冒。
    更何況他還是編劇。
    “嗚呼…哈啊～～～”
    再次打了個哈切後，李竹賢揉了揉鼻子，擦了擦嘴角，強忍著困倦繼續欣賞著電影。
    不過相較於李竹賢，其餘的人們則是看的津津有味，特別是來的那些女主演們。裴珠泫、林允兒等人美眸閃爍著亮光，不由得為裏麵的情節而高興、沮喪、悵然。
    「這…這真的是我嗎？」
    望向影片中邁入中年的自己，裴珠泫不由得輕咬紅唇，為裏麵的“自己”感同身受。
    此情此景，電影中播放的是中年裴珠泫在觀看錄像帶——
    高中時期，和六個姐妹們一起拍攝的錄像帶。
    “你好啊，未來的珠泫啊～”
    錄像帶中的裴珠泫微微縮著脖子，兩隻無處安放的小手緊緊搓在一起，黃色毛衣搭配背帶褲，兩隻清澈透亮的眸子緊張的如同小老鼠一樣四處觀望，一頭柔順靚麗的沙宣透露出那個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陳舊感。
    此時此刻，影片中的“裴珠泫”正在為數十年後的自己錄製影像信息。
    代入感極強。
    “我是…高中時期的珠泫呐～”
    影像中的裴珠泫因過度緊張而口幹舌燥，說話一頓一頓的，不受控製的幹咽空氣。
    “很高興見到你，你以後…會成為畫家的，等你到大學的話…”一提及未來，影像中的“裴珠泫”瞬間又變的精神煥發，嘴角不自覺上揚，剛剛的拘謹不自在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數不完的嘮叨話。
    “到了大學的話，會試著做一個音樂茶座的dj吧！”回想起曾經與李竹賢的偶遇，記憶起那個dj，裴珠泫不由得滿懷期待訴說著。
    “啊啊啊！對了！做那個也很不錯的！那個…沒錯！是漫畫店的老板，如果孩子們還書還的晚了，也不會多收費用！”
    “噢噢！還有…我真的…你真的長的很像蘇菲瑪索！”
    “你會一路飆升，也拍個電影，成為有名的演藝人！”
    “啊！你也可以做一個勁歌歌手……”
    “呀！裴珠泫！你話太多了！”
    “是啊！快一點！馬上就到大合影時間了！”
    最終在一眾姐妹嬉鬧聲中，整片錄像帶進入了尾聲，電影中坐在沙發上，守在電視前觀看年輕自己的中年“裴珠泫”不由得眼含熱淚，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坐在影廳裏的裴珠泫本人也是一樣，捂住小嘴，流著眼淚，卻是一聲不發。
    因為即便她身為陽光姐妹淘的大女主，李竹賢也沒有給她最為完整的劇本，隻給了裴珠泫隻屬於她那部分戲碼的劇本，至於長大邁入中年的“裴珠泫”有什麽故事，李竹賢並沒有告訴她。
    不僅僅是裴珠泫，其餘的女主角也是一樣，哪怕是林允兒也不例外。
    李竹賢之所以這麽做，保密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則是不想把過於深沉的內容透露給這群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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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李竹賢需要的，就是這群小姑娘的清純青澀感，若是把沉重的內容一並通知了她們，李竹賢但心她們會在拍攝的時候放不開。
    畢竟七女子本來就是一群青春洋溢的活潑少女，第一次拍戲演技又差，李竹賢隻得出此下策，讓七女主以最純真，最活潑的麵貌展現給大家。
    裴珠泫、林允兒等七個女主甚至一度以為，這隻是一部歌頌青春的勵誌片！
    拍攝的時候可用力了！簡直是將自己的鑽石笑容奉獻了出來！
    可是套路說的好啊……
    前期糖發的有多甜，後期刀子插的就有多痛！
    如此悵然的情節搭配著憂傷的小提琴曲，影廳中瞬間陷入了一片沉寂，像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林允兒擦擦眼角也就算了，可柳智敏和金旼炡兩個忙內簡直要哭成了淚人，但即便如此她們也捂著小嘴一聲不吭，任憑大把大把的淚滴砸在大腿上，此刻大家能聽到的隻有……
    李竹賢的呼嚕聲。
    “哈呼……哈呼……哈呼……”
    沒錯，在這電影高潮階段，李竹賢這導演居然睡著了！
    這也太煞風景了吧！
    “喂！忙內啊！”意識到李竹賢丟了大臉，二哥趕忙抬起手肘拱了拱他，輕聲囑咐道：
    “快起來！”
    “哈啊～嗯？”清醒過來的李竹賢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揉了揉眼眶追問道：
    “電影結束了嗎？二哥。”
    “噓…”聽到李竹賢這一嗓門，二哥趕忙摁住了他叮囑道：
    “我的個小祖宗啊，你可小點聲吧！”意識到李竹賢還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麽情況，二哥趕忙捂住他的嘴補充道：
    “噓……安安靜靜看完電影好嘛？”
    “內…”意識到氣氛不對，李竹賢也隻得嗚咽著聲音點頭應下來。
    很快，電影接近尾聲，最後的高潮便是林允兒被曾經自己踹在腳下的女混混劃花了臉，緊接著五個中年婦女守在其中一名成員的遺照前，遵照她的遺囑，而後便一起跳了年輕時最喜歡的迪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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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部1976年，源自於德國的迪斯科舞曲。這也是為什麽，整部電影叫做陽光姐妹淘的原因。
    最終，當麵無疤痕，成熟自信的中年林允兒再次風姿綽約的出現在五女麵前莞爾一笑時……
    電影落下了帷幕。
    可即便電影結束，眾人依然意猶未盡。
    現場中，七名中年婦女的飾演者們就正坐在第四排，從頭到腳，完完整整觀看完整部電影，被震撼的說不出話。
    因為她們和七名少女一樣，同樣是拿到的一半劇本，並不知曉年輕自己是什麽樣的角色，而且在拍攝期間，李竹賢還特意強調她們要表現的悲傷一些，無奈一些，委屈一些……
    這樣的效果才更好。
    豆蔻少女對中年大媽，青春洋溢對年華易逝，從年輕時的無法無天到被生活磨去了棱角，變的卑躬屈膝，委曲求全……
    這種強烈的反差感，才是李竹賢真正想要的內核！
    當然了，藏在紅豆糯米糍裏的刀片才是最傷人的。
    眾人看完電影後，很長時間都回不過神來。但不得不承認……
    這是一部近乎無可挑剔的好電影。
    卡察！
    就在眾人想入非非之時，昏暗無比的影廳突然亮起大燈，在強烈的燈光照耀下，此時的人們才猛然回想起電影早已結束，現在熒幕中播放的是主演名單以及劇組人員名單。
    由於李竹賢實在沒名氣，電影裏甚至連個讚助商都沒！
    “咳！咳咳咳！”
    而就在眾人觀看電影花絮的時候，李竹賢便再次撿起話筒，站在眾人麵前試著麥克風音質。
    就像運動會結束時校長會在叨咕上幾句一樣，李竹賢身為導演兼編劇，自然是也要發表下感慨的。
    “首先…是感謝大家的到來！”
    意識到話筒聲音沒問題後，李竹賢先是畢恭畢敬鞠了一躬，而後繼續道：“同時也感謝大家捧場，剛剛我得知了消息…在整部電影兩個小時期間，現場沒有一個人去了廁所，真的很感謝大家的支持！”
    話音剛落，李竹賢又彎腰鞠了一躬。
    一部電影的好壞，從播放期間有多少觀眾去了廁所這項數據中便能得到最直觀的體現。
    若真是精彩絕倫的好電影，哪有觀眾舍得上廁所呢？
    “陽光姐妹淘這部電影的情感構思呢，其實是來自於我的母親……”
    緊接著便是老一套客氣話，比如靈感來源啊，拍攝時的想法呀之類的。
    總而言之，沒什麽營養。
    “那個…我想問一下！”就在李竹賢侃侃而談的時候，下麵又有一道不和諧聲音傳來，再次打斷了李竹賢，這可讓他十分不爽。
    校長發言被打斷了，哪個校長會開心？
    不過那人是個生麵孔，李竹賢不認識他也不好得罪，隻得無奈回應道：
    “這位先生，請問您是有什麽問題嗎？”
    察覺到李竹賢言語中蘊含的一絲怒意，來人也知曉自己的行為非常不禮貌，趕忙擺擺手解釋道：“非常不好意思，李竹賢xi，其實我隻是想問一下…導演，您對這部電影的票房預期是多少呢？”
    “票房預期嗎？”聽到這個問題，李竹賢不禁雙手環胸細細思考了一下，思索如何回答這問題，不過就在他手足無措之時，眼睛不經意的一掃，瞥到了喜滋滋看熱鬧的林允兒，瞬間有了答桉。
    “我的目標是…五百萬。”緊接著李竹賢便亢強有力回應道。
    南韓電影的五百萬，當然不是指韓幣，而是指觀影人數。
    “哇噢！”
    “真的嗎？”
    “李導這麽自信的呀？”
    下麵自然是傳來一陣陣感歎驚奇的議論聲。
    畢竟就憑這草台班子的小成本電影，五百萬可是一個可望不可及的目標。
    “李導就這麽自信嗎？”那人挑起眉梢，繼續追問著。
    “沒辦法，和人打賭了。”李竹賢微微一笑，而後拜了拜手無奈回應道：“當時賭的就是五百萬，我實在不想輸給她呢。”
    “噢？我能了解一下…李導和對方對賭開除的條件嗎？”
    “我和她賭的是…彼此要無條件答應對方一件事。”對於那個條件，李竹賢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那你想要她做什麽？”
    “學小狗叫挺可愛的不是嗎？我想讓她給我做一天小狗，我要她幹什麽就幹什麽的那種。”
    李竹賢紳士的一笑，隨意開了個玩笑後便對那人搖搖手，並不想再多談論這個問題。
    可台下的林允兒聽到李竹賢這般要求，不知是想起什麽，微咬下唇，臉蛋瞬間紅的和水蜜桃一樣。
    「這人真變態…」
    提問的那人倒也識趣，見李竹賢下了逐客令，他便乖乖坐下去。
    最終在李竹賢寒暄幾句後，這場寒酸的首映禮宣布結束。
    “嘿！忙內！你這導演技術越來越熟練了啊！”一出影廳，二哥便和李竹賢勾肩搭背起來，臭屁道：
    “果然…我有一雙慧眼呢，要不是我拉你加入這團隊，忙內你哪有今天？”
    “你這二哥…”見二哥居然在這厚著臉皮邀功，李竹賢尷尬一笑，不知該怎麽說他好。
    二哥確實把這隊伍白送給他沒錯，可李竹賢剛入職就被委派為三級片導演，這不也是拜他所賜？
    “行啦行啦！老二，你又整什麽幺蛾子？”恰好在此時，帶頭大哥走了出來，像提起小雞仔一樣將二哥拉到一邊去，不耐煩道：
    “這是忙內的電影，你腆著個臉湊什麽熱鬧。”
    “大哥，放了他吧。”見大哥又在欺負二哥，李竹賢也不由得幫二哥開脫。
    畢竟二哥的厚臉皮，李竹賢早已見怪不怪了。
    “是啊，放了二哥吧，咱哥幾個喝酒去？”老三大步出來，同樣當著和事老。
    “嘁…好吧。”
    啪！
    大哥手掌一平攤，二哥便應聲掉了下來。緊接著拍拍手詢問道：
    “現在就去喝酒嗎？”
    “不！再等一會兒。”李竹賢不好意思搖搖頭回應道：
    “等我把客人們都送走。”
    “那倒也是。”老三聳聳肩，對此也頗為無奈。
    因為今天李竹賢是主人，他做東，客人還沒散他就跑算什麽事？
    “不好意思啊，哥哥們。”隨即李竹賢晃了晃手，而後便走到影廳前，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客人。
    金智秀和金智妮有管家接，柳智敏和金旼炡還是小小練習生，無奈隻得自費打車回去，緊接著出來的是紅貝貝，李竹賢向每個人都問了好，當麵對裴珠泫時，李竹賢發現她很想說些什麽，但可能是礙於隊友全在，所以猶猶豫豫沒開口。
    反倒是林允兒出來的時候一臉戲謔，眼看李竹賢在門外，她立刻小跑上前拽住李竹賢的領子，在他耳邊輕聲道：
    “聽說…你想讓我當你的小狗是嗎？”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