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約定

    “小楓，別...別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聽我的，趕緊離開。”父親嘶啞著嗓子喊道

    見我似乎鐵了心不走，父親不知哪來的力量將我一把推開，“記住我們的約定，保護好你的母親和妹妹。”言罷，父親用大拇指猛地一點自己的胸口，然後將長槍扔向空中，這看似簡單的拇指一點，竟將父親的身軀緩緩變成冰塊，而長槍則在重力的作用下，槍頭緩緩朝下，由上至下精準的貫穿了冰塊

    “老爸！”我的嗓子也漸漸失去了聲音，眼神開始渙散起來

    “叮，偵測到宿主心情低落，即將影響身體機能，係統建議並報告：宿主東部區域也爆發過大能量反應的源石技藝使用痕跡，還請宿主前往查看。”

    “東部區域，kao，東部區域不是我們家嗎？你為什麽現在才說？！”

    “回答：源石技藝能量反應發生於宿主昏迷階段，宿主蘇醒時，能量反應已經結束。”

    “算了，算了......”我拖著身體緩緩往家的方向走去，心中依舊低沉無比

    不知道是怎麽回到了家中，但眼前的景象卻令我的心髒狠狠地揪了一下：房子變成了廢墟，地麵上殘存著大片大片焦黑的法術轟擊痕跡，四散的家具碎片與破木條似乎在講述著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曠世大戰

    仔細觀察地麵，竟有許多恐魚碎塊，難道，恐魚發現並襲擊了這裏？！這樣的話，母親怎麽樣了？

    我宛如發了瘋般地朝著灰燼中心跑去，用手不住地挖掘著如小土丘高的建築殘骸，手掌不知被什麽尖銳的物體劃開了，鮮血開始不斷地往下滴落，我卻什麽都感覺不到，隻顧著往下挖掘，突然，手指不知道第幾次往下刺探時傳來一陣奇妙的觸感

    將周圍的建築碎物搬去後，一個淡淡的能量護罩呈現在我的麵前，我的心中緩緩燃起一團名曰希望的火苗，隨即急忙拍打著護罩大聲喊道：“老媽，你在裏麵嗎？你兒子小楓回來了，你們還好嗎？”

    說來也怪，當手指上滲出的一滴鮮血接觸護罩時，護罩竟緩緩散開

    隻是，裏麵的人不是我的母親，而是先去向我和父親求助的那名老者

    “孩子，你終於回來了......咳咳，你抓著我的衣領是什麽意思？放開我！”

    “我隻問你一遍，我的母親去哪了？！”我滿眼通紅，宛如一個吃人的野獸

    “咳咳，有話好說，你先把我放下來！”老者的臉漲得通紅，雙腳已然被動的離開了地麵

    “說不說？！”我將腰間的長劍拔出抵到他的胸口

    “別，在那，在那裏，蕭女士放了個護罩叮囑我不要出來就走了，其他的我什麽也不知道，隻知道她好像往那個地方去了。”

    “撲通”老者被狠狠地摔落在地，我急忙向老者所指的方向跑去，隨著距離的縮短，地麵上恐魚的殘骸越來越多，地麵上甚至仍有零星幾團火焰在燃燒，這讓我不禁想起了母親的特征

    九條尾巴的沃爾珀，那不就是鈴蘭她們那一族嗎？我記得九條尾巴的沃爾珀所掌握的源石技藝可是十分強悍的，再看地麵上這些殘存的痕跡，難不成，我母親是一個實力強大的術士？

    我晃了晃頭，將想法拋到腦後，現在當務之急是想找到母親

    跑了一段距離，我再次瞠目結舌，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是海拔得有二三十米的小土丘，但此時卻變成了一個深達數米的巨坑，要不要這麽誇張？範圍之大，威力之強，天火來了都是小巫見大巫

    我朝著坑底滑去，四下搜索後發現了坑中央處，有一具屍體依靠著法杖勉強站著，我心中不詳的預感愈發強烈，邁向前的腿部也情不自禁地抖動起來

    近了，更近了，這短短的幾步路的距離我卻感覺花了幾個世紀之久才抵達

    但，現實往往都是殘酷的，上帝為你關上了一扇門，還會往你的房子裏丟一瓶漏氣的煤氣罐，然後再將門關好

    我上前將母親最後的軀體抱住，很想大聲痛哭一場，但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我們隻想好好的生活，為什麽連這點要求都沒有辦法滿足我們？

    憤怒，不甘，痛苦一瞬間充斥著我的全身

    “檢測到宿主精神狀況異常，繼續維持下去將對宿主產生不可逆的影響，經係統判斷，強行使用應急理智藥劑。”

    一股辛辣刺鼻的液體頓時自我的喉嚨流下

    “尚未脫離危險狀況，再次強行服用應急理智藥劑。”

    又是一股相同的液體入肚

    當第三罐應急理智藥劑被強行喝下時，我昏了過去

    隨即，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父親母親拉著我和妹妹的手一起行走在廣闊的草原上，恬靜而又美好，但沒過多久，父親母親放開了我們的手道：“小楓，蘭馨，老爸老媽現在要去一個很遙遠的地方，暫時沒有辦法和你們相見了，你們要互相照顧好自己。”

    我飛撲進母親的懷裏哽咽道：“不要，我不想你們離開，我們不是說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生活嗎？”

    母親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龐，小心翼翼地為我拭去眼角的淚珠，溫柔道：“小楓，你已經成年了，是一個獨當一麵的男子漢了，怎麽比妹妹還要愛哭呢，你放心，老爸老媽答應你，一定會永遠永遠，永永遠遠地陪著你們，對了，你們過來，這是老媽給你準備的禮物，一人一個。”

    說著母親掏出了兩條項鏈為我和妹妹戴上，隨即又輕輕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道：“好啦，不要哭了，我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看看你們的。”

    一旁的父親摸了摸我的頭道：“我們的小楓，也長大了呢，老爸為你感到驕傲。”

    “嗯，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我抬起頭，眼神堅定道

    “好，這樣，我們就放心了。”母親笑了笑，與父親一同化為了點點星芒，緩緩消失在我眼前

    “不，不要走！”我從夢中驚醒，手中不知何時竟握著一條項鏈，仰望天空，似乎還能夠看見父親母親微笑的模樣，我鄭重地將項鏈戴上，抱著母親的軀體和法杖離開了

    家沒了，“家”也隻剩下我和妹妹兩個人了，我不知道我現在還能夠去哪，就這麽一路向前走著，不知不覺間，我來到了小鎮上

    小鎮上的人們分成兩排，似乎在夾道歡迎某個大人物，我一言不發地繼續往前走著，沒想到那名被我粗暴對待的老者不知從哪跳了出來，大聲喊道：“英雄送別儀式開始！”

    聞言，兩旁的人們有的拿出白花圈尾隨其後，有的神情肅穆，原地禱告，有的拿出樂器，演奏哀樂，有的......

    就這樣，在老者的一聲令下，所有人逐漸形成了一支隊伍，而老者則走在隊伍最前列引路

    隊伍來到小鎮的中央廣場處緩緩停下，在廣場的最中央處，有一個剛被挖出的方正土坑，裏麵橫放著兩具棺材，一具是用冰晶打造而成的棺材，一具是用上好木料雕刻而成的昂貴棺材，老者回頭忐忑地對我說：“孩子，原諒我的自作主張，這是我能想到保存你父親屍身的最好辦法了。”

    我的嘴巴張了張，最後卻隻吐出：“謝謝。”兩個字，隨即將母親的軀體和法杖輕輕放入另外一具棺材，幾位年輕力壯的豐蹄族人合力幫我將棺材合上，隨即眾人又合力將其小心掩埋並立上兩尊用名貴石料打造的墓碑

    末了，老者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擴音器，中氣十足道：“今天，我們懷著悲傷送別了兩位英雄，我想告訴大家的是，你們以為我們這個小鎮的平靜祥和，其實都是他們用無數血淚換來的，前些日子怪物入侵的情形大家也都看見了

    大家都是什麽表現？驚慌失措，獨善其身，關上家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他們這些被你們嫌棄鄙視的人呢？為了你們浴血奮戰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很想問你們那些之前嘲諷譏笑他們的人，你們配嗎？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都是有人在為你們負重前行，他們為了小鎮，為了你們，犧牲了，所以在今天，我舉辦了這個儀式，但在這之前，還有人對我提出質疑，問我花費這麽多，值得嗎？現在我反問你們，值得嗎？”

    廣場上鴉雀無聲，一些人則羞愧地低下了頭

    “他，這樣一個18歲的孩子，每天與父母一起對抗那群怪物，他原本原本可以在座各位一樣，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無憂無慮的童年，但為了我們，他背起了強弓，舉起了長劍，握住了長槍，承擔其了本不應該屬於他的責任，而今日，他的父母親犧牲了，我們難道不應該為他舉辦一個像樣的儀式嗎？你們說，這個儀式值得嗎？”說著，老者張開我的手掌，露出那一道道經過許久練習才會留下的老繭

    眾人一陣驚歎後再度陷入沉默，一些女性的眼眶已經開始泛紅

    老者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沉沉的歎了口氣，隨即拿起擴音器接著道：“現在，為我們的英雄，蕭玄先生，莉莉絲女士，致以最誠摯的敬意，一鞠躬！”

    眾人不約而同開始朝著棺材掩埋處鞠躬

    “為他們對我們，對小鎮做出的貢獻致以最真摯的謝意，二鞠躬！”

    “為他們能夠在另一個地方活得自由，快樂，幸福致以最真切的祝福，三鞠躬！”

    言罷，儀式落成，一些早有準備的人紛紛上前獻上花圈

    我則呆愣愣地看完了這一切，待人散的差不多時，來到父母親的墓碑前

    庇佑小鎮無數年的無聞英雄蕭玄（莉莉絲）先生（女士）之墓

    而墓碑下還有一行小字：小鎮居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的貢獻，願英雄安息

    (本章完)（www.101novel.com）